卫松寒也跟他一起进去。 温诉在椅子上坐下,他也跟着坐下。 “炸鸡。面包。三明治。酸奶。”温诉在袋子里找,一边问他,“吃什么?” 卫松寒道:“你为什么来了?” 温诉:“?” 卫松寒侧着头,目光钉在他脸上,那表情带着怀疑,还有几分冷冰冰的审视。他十分疑惑,十分不解。 “你以前不会这样。” “我以前什么样?”温诉往酸奶盒子上插了根吸管。 卫松寒还真就想了一下:“你以前……在马路边吐了我一身。” “有这事?”温诉的记忆里可没这出,他转头看着卫松寒,“真假?” “真的。”卫松寒道。 “我不信我有这么逊的时候。” “你平时也那幅死样儿,没差。” 据卫松寒回忆,那是大半年前的某次公司聚会。 那是唯一一次温诉和卫松寒都去了的聚会,他们喝了三轮,各个酩酊大醉。 只有卫松寒的酒量傲视全场,起码人还是清醒的。 最后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得差不多了,卫松寒回来结账,发现桌子上还趴了一个。 “我叫了你好几遍。”卫松寒咬了口面包,撑着下巴慢慢咀嚼,“结果你醉醺醺的,刚把你搀到马路边打车,问你住哪儿,你低头就吐我一身。完了还好意思笑我。” 温诉:“……” 大脑真是神奇,他竟然毫无印象。 “我笑你什么了?” 卫松寒却不说了,几口把菠萝面包吃完,包装纸一团,扔进垃圾桶。 “不记得了。反正自那以后我就看不惯你。” “就因为我吐了你一身?” “什么叫就因为,你知不知道我回家以后洗了多久?”卫松寒想起来就窝火,又从温诉的塑料袋里拿走了好几袋零食当作泄愤。 “你事后也没个道歉。还有你讲话的调调,你平时工作那态度,你……”说起来没完,卫松寒不想说了,坐下来撕开零食袋。 “你呢?” 温诉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不是说讨厌我的原因只有一个?” 温诉一愣,露出那种“不会吧”的微妙笑容。 意思是:你不会真的不知道自己讨人厌在哪儿吧? 卫松寒才刚因为他带来的这顿晚饭火气稍熄,这下脾气又蹭蹭窜上来了。 “就这?就因为我说话讨人厌呗?” 你自己有这个自觉就好。 “不然呢?”温诉不置可否。 卫松寒毫不在乎,冷哼了声:“我这人就这样,改不了。正好,你也不会改。我们就这样互相讨厌着挺好。” 正说着,调解室的门打开了。 民警出来跟他们说,里头的两个人完全僵住了,今晚没办法,只能先让母子俩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笔录也做完了,你们两位也回去吧。” 等民警走了,温诉才道:“所以怎么回事?” 卫松寒解释道:“星夜大半年前离家出走,躲在不知道哪个出租屋里。他妈满市找他要逮他回去上课,他不干,然后就吵起来了。” 但重点还是猫。 “你之前说得对,”他道,“猫说不定就在他那儿,他看样子又不缺钱。但图啥?” 温诉道:“你把猫的事说出去了?” 卫松寒摇头:“我看他像有隐情。而且他妈妈在旁边就已经是那样了,我要再说,他脑袋不得飞天?” 温诉想象了一下,笑道:“也是。” 派出所门口的电灯泡光线微弱,洒在温诉微弯的眉眼上亮闪闪的,卫松寒的目光不禁被晃了一下,又立刻回了神,快温诉几步走下楼梯。 “我叫了车,先走了。晚饭的钱就不转你了,你欠我的。” 说完也不等温诉答话,扭头朝马路边走。 “卫松寒。” 温诉叫了他一声。 等卫松寒遥遥回过头,他就对他说:“骗你的。” 卫松寒:“什么?” “我刚骗你的。我没讨厌过你。”温诉道。 卫松寒在原地足足站了得有三秒,像是在反应他话里的意思,像是在琢磨这些字眼的含义。 这短短的间隙里,好像什么都消失了一样。 直到一片雪花砸到鼻梁上,冻得人一激灵,卫松寒吸了口气,温诉听见他吐字清晰喊了句“但我讨厌你!”,再然后,他快步跑远,很快就看不见了。 上车后,卫松寒的胸腔还因为剧烈跑动一起一伏。 在司机疑惑的目光下,飞快报了自己的手机尾号,然后就往后倒在座椅上,低头瞪着自己不禁紧绷的手臂。 想起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卫松寒突然就想起来那天温诉笑了他什么了。 是夏天。除了酒水就是汗水,还有一点青柠檬被炎热的温度烘烤的味道。 温诉歪在他身上,浑身没有力气,又偏偏穿了件领口宽松的衣服。 卫松寒稍微一低头,什么都一览无遗。 温诉生得又很白,冷白调的皮肤上,艳色就更加显眼。 卫松寒从没见过男人能白成这样,问他住哪儿的话问了半截,大脑当场当机,下一秒,温诉就毫不留情吐他身上了。 吐完,意识清醒了点,温诉笑着眯起漂亮的眼睛问他:“你脸红什么?” 车子过了几条减速带,进入隧道,平缓向前驶动着。 卫松寒埋在臂弯里的脸才慢慢抬起来,露出一双尚未平复情绪的浓黑眼眸。 那眸光在昏黄的灯影里,一摇一晃地不断闪动着。 *** 卫松寒走得太快,温诉嘴里其实还有下半句话。 我没讨厌过你。顶多只是没怎么在意过你。 ……不过没说完,卫松寒就跑了。 算了,说不说都没差吧。 到了第二天,温诉的嗓子状况依旧糟糕,他晨起时用工作软件给卫松寒发了条消息:“今天怎么说?” 卫松寒隔了十几分钟才回:“去派出所看看。都到这了。” 温诉:“那二十分钟后见。” 卫松寒已读不回。 脾气还挺大。 二十分钟后,温诉依旧昨天那副打扮出现在派出所门口,卫松寒不在,问了才知道,他已经进去了。 调解室里依旧是僵持状态的母子俩。 卫松寒正站在门口和民警说话,看见温诉来了,眼睛一瞥就算打了招呼。 “……许泽星毕竟是成年人,只要合法,大学生兼职也是正常情况,我们只能劝说。就是他妈妈比较固执,觉得他干的不是正儿八经的职业。至于猫嘛……” 卫松寒道:“没事,我们自己问他就行。” 民警就点点头走了。 温诉上前问他:“怎么不等我?” 很正常的一句话,卫松寒语气却不好:“等你干嘛?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等你了。” 温诉想了想,确实。毕竟卫某人已读没回。 他点点头,意思是行吧,卫松寒盯着他却有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调解室里,星夜和他妈妈已经从最开始的争执,变成了各不让步的冷战。 许女士要他辞掉地下偶像的工作,回家安心上学做个正常人。 星夜当然不答应。 他听见许女士称地偶是不正常职业就要发火。 交流无法成立。 温诉和卫松寒跟星夜又没有任何社会关系,非要说的话是债主和欠债人,虽然这个债是一只猫。 就算他们想劝,也没立场。 最后是温诉开口道:“我们是泽星的朋友。我知道阿姨您生气,但泽星也不是小孩了。有些事他不方便和您开口,要不让我们单独劝劝他吧。” 星夜坐在椅子上猛地抬头,双眼煞红,表情冰冷。 温诉迎着他的视线弯弯眼睛,是宽慰的意思,星夜也不知读没读懂他的意思,又低下头去。 好在没有吭声。 “你们是他的队友还是粉丝?应该都不是吧?”许女士起初有些戒备,“当地偶的能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喜欢这些的就更是不可理喻……” 温诉:“……” 卫松寒:“……” 双双躺枪的二人默不作声,给星夜的母亲看了自己的工作名片。 许女士确定这俩人不是星夜的那些狐朋狗友,这才疲惫地点头答应了。 办完手续,走出派出所,一口气还没喘上来,星夜这小子油盐不进,又想跑。 卫松寒这回眼疾手快,一把把人逮住。 “跑什么跑?都答应了要帮你妈劝你,带我俩回你的出租屋好好谈谈呗。” 许女士走了,星夜擦干眼泪,瞬间换了副趾高气扬的嘴脸:“没门儿,你喜欢的是累哥又不是我,我只准我的粉丝进我家门。你有空在这里管我的闲事,不如找你的Rei去,不会是不敢吧?” 卫松寒脸一黑,愣是被他给呛住了。 星夜很得意,一把将卫松寒甩开,却在这时,从旁忽然伸过来一股力气,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接着,那力量把他往前一拉,温诉掩在帽檐下的眼睛就这么直直撞入星夜的视野。 温诉在舞台上时会戴美瞳,金色的,让人感觉优雅又凛然。 现在那双眼睛却浸在阴影里,是幽深的浅棕色,有点像咖啡中央形成的小漩涡,让人有一种一直想要看下去的欲望。 “他不喜欢你,我可以喜欢你啊。”温诉近距离和他四目相对着,低声细语地说,“但我不懂地偶,你总得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星夜:“………………” 刚满二十的大学生直接被这股气势压得当场凝固了,半晌,才听他小小声说。 “哦、哦……”
第15章 我特么哪儿来的女朋友 老旧小区大概是好几十年前建的,墙皮斑驳发黄,久未修剪的大树枝叶伸进居民楼的窗户里,遮挡了唯一一点阳光。 这栋楼没安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点点灭灭,越往上爬,潮湿的霉味越重。 温诉的工作环境大抵也是这样,他习以为常。三个人里,唯独卫松寒的眉头越皱越紧。 富家公子哥大概没见过这么破烂的居住环境。 星夜招呼了一声,二人就低下头,穿过略矮的大门,走进他的屋子。 这是一个一室一卫,仅二十平米的狭窄空间。 衣服、化妆品、毛巾……各类东西在床上堆得乱七八糟,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异臭。 温诉看眼卫松寒,卫松寒不看他。 他伸手戳了一下卫松寒的腰。 卫松寒反应巨大地退后一步,捏着鼻子瞪他。 “你干嘛你?”他的意思是。 温诉使了个眼神:这么大一股味道,他不会在屋里藏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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