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樾这样对庄亦白说,不等庄亦白反应,他喝了口可乐,补充道:“但是你和Vivi情况特殊,还是要好好考虑,我也不能瞎给你出主意。” “我知道……”庄亦白垂着脑袋叹气:“老不见他我总觉得怪怪的,等下我想去找他待会儿,你不用管我了。” “我陪你去,等你俩聊起来不尴尬了我再走。”岑樾搭上他的肩膀,往游乐园出口走。 总体来说,岑樾最近的生活过得还不错。 天气预报说下周要开始大风降温,意味着北京即将入冬,他打算抓住秋天的尾巴,去北海公园见两位“老朋友”。 没想到临出发时接到电话,岑老爷子突然发高烧,送往医院治疗了。医生判断没有大碍,只是最近睡眠不好,加之换季容易体寒,身体一下子没抗住。 虽然说是输两天液就能出院,但全家上下还是被惊动了,岑樾撂下电话就直接赶到了医院。 他耷拉着眼角,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外公训了一顿:“小兔崽子哭丧着脸干什么?我本来啥病没有,这下可是要被你们愁出来了。” “过来给我削个苹果,削好看点。” 岑樾看他精神头不错,脸色也红润,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乖乖坐在床边削起了苹果。 苹果还没削完,岑言推门进来了。 岑言说话做事一向叫人找不到疏漏,他给老爷子安排了全套检查,又将病房里的加湿器换成了新的。老爷子嘴上嫌他多此一举,心里还是很熨帖的。 孙辈里,他最放心的和最不放心的都在这儿了。 今天是周六,岑樾原计划中,周为川会在开完会之后接他去北海公园,然而计划打乱了,这时候再去已经来不及。 他问周为川能不能来医院接他,周为川欣然答应。 岑樾打完电话,从楼梯间推门出来,正想回病房再陪外公聊一会儿,只见岑言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光静静地投向自己。 “悦悦,能不能陪我坐一会儿?” “……”岑樾感到一丝别扭,但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在他身旁坐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累的时候,都会想起我们小时候。每天放学以后,只要能和你在胡同里闲逛一会儿,就什么烦恼都不记得了。” 岑言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西装被压皱了,完美的面具浮现出一丝松动:“现在的生活像套着枷锁,好像实现了很多目标,又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岑樾看着他,一时无言。 他对岑言早已失去了年少时那种朦胧的好感,但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难免触动。 原来岑言这样的人也会陷入虚无和茫然。 他想或许每个人都需要在生活中找一种平衡,要在必要时刻屏气蓄力,闯过重重关卡,也要学会温和放松地吐息。他又想,周为川就是那种特别会“呼吸”的人,像树一样向上生长,向下扎根,他在不知不觉中教会自己很多。 “哥,你已经很优秀了,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有个人和我说,如果你觉得不自由,可能是因为你对自由太执著了,把对它的定义框得太死,所以更难实现。” 他把周为川说过的话,按照自己的理解,转述了出来。 岑言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悦悦最近有在恋爱吗?” “嗯,谈了有一段时间了。” 岑樾坦诚道,又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周为川已经到医院门口了,附近不好停车,他得快点出去。 见他要离开,岑言也跟着站起来,说:“对不起悦悦,我没有要越界的意思,只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很轻松。” “我知道。”岑樾点点头。 岑言理了理西装下摆,又恢复成那个别人眼中年轻有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的小岑总:“以后工作中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傍晚时分,两人一同走出医院。 岑樾的卫衣帽子翻了出来,岑言走在他身后,帮他整理好了,他晚上还要谈生意,出门便上了助理的车。 医院附近车流量大,岑樾看了一圈才找到周为川的车。 “刚才在跟谁拉拉扯扯?” 周为川利落地调头,目光落在后视镜,从岑樾上车起就没分给他。 拉拉扯扯,岑樾差点笑出声。 “啊,你看到了?那个是我表哥。”岑樾努力控制着嘴角:“没拉拉扯扯啊,是他看我帽子乱了,顺手帮我整理一下。” “嗯,晚上去哪?” 岑樾想了想,说:“去我那吧。” 他和周为川这周没怎么见面,好不容易能腾出一整天的时间待在一起,无论有什么别的计划,大概率都会泡汤,然后把时间和精力全部花在床上。 根本克制不住,只想和对方肢体接触,这种情况从恋爱开始到现在,没有一点要转变的迹象。 他想今晚无论如何也得练一会儿琴,所以选了自己的公寓。 晚上,周为川留宿在岑樾的公寓。 岑樾练琴的时候,他在客厅的展板上看到一张洗坏的胶片。 展板上的东西又多又杂,周为川每次来只会简单看上两眼,或是岑樾兴起时挑一样给他介绍,否则大概率也搞不明白来由和含义。 但那张胶片只要仔细辨认,就能看出是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面容模糊,是岑樾在亲吻另一个男人的侧脸。 “好困……”岑樾从琴房出来,懒懒地趴到周为川背上,“状态不好,只能明天再练了。” 他注意到周为川将那张胶片取了下来,图钉还倒扣在掌心里,“哦”了一声,解释道:“这是前男友,我去医院拔智齿认识的,照片应该是去年这个时候拍的。” “你追的他?” “不是,是他追的我。当时感觉玩得还挺好的,没过多久就答应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周为川的反应,岑樾转而搂住他的脖子,双脚离地,挂在他身上:“周为川,你在吃醋吗?” 周为川捏起那颗钉子,说:“我不会在意你以前的事。” 实话实说而已,他并不在意岑樾过去的那些情史,甚至还不如白天的拉拉扯扯在意。 之所以对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是因为它虽然着色不均匀,有一半是糊的,但刚好糊在了岑樾旁边的人身上,岑樾表情和动作的动态感更被着重表现了出来。 周为川洗完澡没穿上衣,皮肤微凉,岑樾低头吻他的肩膀,反复记忆那处结实的触感。 “那你会不会担心我现在出轨?”他笑得很坏,眉眼弯弯的,又得寸进尺地追问:“毕竟喜欢我的人真的很多。” 周为川笑了一声,把胶片钉回原来的位置,就着这个姿势,背着岑樾来到沙发上。 拖鞋掉在地板上了,岑樾双脚踩上沙发,宽大的睡袍随着动作散开了一些。 他想让周为川承认自己吃醋,正欲开口继续,然而下一秒,周为川欺身靠过来,几乎把他困在自己的臂弯里。 “我不担心,是因为我不觉得你有出轨的精力。” 他的指腹划过岑樾锁骨下方的纹身:“所以以后也不要拿这些来挑衅我,听话一点。” ……要疯了。 岑樾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认输。 都被你迷得五迷三道了,哪有心思出轨。当然也没精力,做完两次,连练琴的力气都没有了,都怪你。 他抱住周为川,脸埋在他颈窝里,嗅着他的气味说:“我也要给周老师拍很多照片。”
第38章 十一月下旬,大风降温天如期而至。 岑樾担心直接去北海公园会扑空,便提前给“老朋友”打了电话,确认对方会去,这才背着琴出发。 草木蓊郁、碧波荡漾的季节已经过去,距离冰场开放还有很久,园子里游客不多,大多数是持年卡的附近居民,只把这里当成日常散步的地方。 音响里十年如一日地播放《让我们荡起双桨》,湖面上飘着几只花花绿绿的游船,和旧时光景无限重合。 进门往左走,湖边的第三个长椅上,陈爷爷正面对着湖面,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他和邱奶奶的第一首曲子往往是《友谊地久天长》,然后才往下继续,岑樾没看到邱奶奶的人,纳闷怎么就到了这一首。 但他还是放下琴盒,取出琴,在老人身侧站定,和他相视一笑后,加入演奏。 陈爷爷的手风琴用了快三十年,修修补补,掉漆和划痕不可避免,但每天都被他擦得干净锃亮。他和邱奶奶都住在北海附近,在老年活动中心遇上时,发现对方也背着琴,便一见如故,相约每个周末都来北海公园一同拉琴。 去年某次演出结束,岑樾一个人四处闲逛,刚好听到两位老人在合奏,一时兴起,不打招呼就加入了进来。 他可太喜欢这种即兴而起的快乐了。 也算是有缘分,此后岑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北海公园。 只不过今年夏天太热了,待在室外容易中暑,老人更是要多加小心,后来岑樾又忙着实习和恋爱,算起来,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两位老朋友了。 一曲结束,旁边围了十几个游客,自发地鼓起掌。 周为川来迟了几分钟。 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围在两人身边,而是在另一张长椅上坐下,安静地听着,偶尔偏头看一眼岑樾的侧影。 风很大,同时也吹散了尘霾,天空一晴如洗,蓝得很纯粹,阳光也没有缺席,接近日落时分,岑樾的脸庞被照得有些发红。 他看到周为川了,冲他歪了歪头。 此时此刻的岑樾,和悠扬的音乐一起,构成周为川短暂的假期。 中途,岑樾拿出胶片机,偷偷拍了一张周为川的侧脸。逆光,取景框中看不清楚五官,只把男人英挺的轮廓完美勾勒了出来,岑樾心说,这张胶片绝对不能洗坏了。 而后他把胶片机给了周为川,说:“你也可以拍我,随便按快门就可以。” 周为川低头研究了一下几个按钮:“因为你怎么拍都好看吗?” 岑樾就翘着嘴角点头:“对啊。” 尾巴好像也跟着翘起来了,周为川掐了下他的脸:“去吧,给你好好拍。” 其实这样的傻瓜相机很适合用来拍岑樾。 即使拍照的人可能不懂曝光、快门速度、光圈等专业知识,一次性的随心定格也能将他生动的模样记录下来。 比如现在,他只要拉琴,他身处的地方便会成为舞台,一草一木都是观众。这个时候的他是完全自由的,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心无旁骛。 岑樾喜欢自由,而周为川喜欢岑樾只有置身于自由中,才会流露出的明亮的、生动的样子。 那不是一句“好看”所能形容的。 三首曲子结束,岑樾放下琴,坐到陈爷爷身旁,半开玩笑道:“邱老师呢?是不是天气冷了,偷懒不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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