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游的热门时间,景区接待的游客很多,各种消费层级的都有,相比清净的度假山庄,这家酒店的游客可以说是爆满。 酒店会做生意,在公共区域安排了不少活动。 入夜后,前院点起了篝火,旁边还搭了一个临时舞台,放着音响和立麦,还有主持人热场。 其中有个大学生旅游团,十几个人,里面有一对情侣,男生跑上去,给女朋友唱了一首《私奔》,嗓子都吼哑了。女孩也是热情开朗的类型,在下面带头,用手机的手电筒当荧光棒,现场顿时变成了小型演唱会。 其他人也被气氛感染,纷纷点歌上去唱,不管跑不跑调,只管尽兴。 岑樾觉得有趣,索性拉着周为川混入其中,在篝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白天太阳大,岑樾只穿了件打底背心,外面套运动卫衣。入夜后气温降了近十度,夜风也起来了,他这身有些顶不住,幸好是挨着篝火,迎面摇曳着的热中和了冷。 “他们都好年轻啊,刚上大学的样子。”岑樾看着台上唱着搞笑歌曲的男生们,随口感叹了句。 周为川失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感叹别人年轻,抬手按了下他乱飞的头发,说:“你也很年轻漂亮,怎么总爱说这种话?” “希望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岑樾抬头看他,也看他眼里的自己。 木屑炸开一簇小小的火花,映在男人深邃的眼中。 不远处,酒店搭起的“盗版”经幡在风中飘动,代表五行的五色绢布都被搞错了,不过也没人会在意这些,气氛到了就好。 不知怎么,岑樾忽然觉得心神动摇,像被撩到了似的。 他附在周为川耳边,清了清嗓子:“我也想上去给你唱一首《私奔》,你想不想听?” 周为川短促地笑了声,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在实验室加班的同事打来的,估计是有急事要问。 他起身离开人群,接听电话。 歌曲接力还在继续,似是呼应此刻的氛围,篝火燃得更旺了,大学生中,欢笑声和碰杯声不断,还有小孩在一旁嬉戏打闹。岑樾托着下巴,看着周为川站在经幡前高大挺拔的背影,一身黑衣仿佛融入了夜色。 这一瞬间的这一幕让他改了主意,不想唱《私奔》了。 前一个人唱完了,舞台暂时空下来,他起身走向主持人,和他说了个歌名,然后走上舞台,调整立麦的高度。 《风马》,郑钧一首挺新的歌。 比《私奔》晚出生了将近十年,也比《私奔》冷门许多。 许多摇滚歌手在年轻时追求强烈的旋律和唱腔,发声方式太费嗓子,年纪上去后,嗓子退化快,温和的味道便越来越多。 这倒也符合时间打磨一个人心性的规律。 《私奔》是渴望一场两败俱伤,在欲望的城市将爱情当做最后的信仰,唱腔接近于嘶吼。而《风马》更像尘埃落定后的娓娓道来,学会包容、理解和放下,不再需要穿过荆棘去寻找自由之地,自由已经落在心底。 许多乐评人都说这是很有禅意的一首歌,脱离了传统意义上的摇滚,在唱生命的本真。 岑樾几年前便喜欢上了这首歌,但现在不只是喜欢,他还觉得这首歌和周为川很适配。 前奏响起,他握住话筒,望向周为川的背影,忽然看到他转过了身,于是远远和他对视,笑着唱出第一句。 “自由地奔跑,在梦中的世界。” “空行在细语,慈悲的月光。” 火焰的暖光映着他的脸庞,他每一次笑,每一次低头,每一次蹙眉,都格外生动。 岑樾上大学时玩乐队,当过主唱,还临时顶替过贝斯手的位置,到现在也经常上台演出。他不管到哪都不怯场,甚至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台风,随性、随心,便是他的关键词。 没唱几句,台下的游客就觉察出这人不是业余人士,十分卖力地挥动着“荧光棒”,气氛又被推上一个新的高潮。 唱到副歌时,只见周为川打完电话,朝舞台的方向走来,在人群边缘站定。 又是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角色。 他站在研究院的露台花园,周为川站在二楼阳台;他站在音乐厅的追光下,周为川站在观众席最后;还有此时此刻。 岑樾分不清谁在舞台上,谁又是观众,心脏无端开始狂跳。 他拉开卫衣拉链,任由风穿透衣襟,闭上眼睛,离话筒更近了些,仿佛身在辽阔天地,自由触手可及。 最后一句,他拆下立麦上的话筒,张开手臂,像是要唱给无边夜色,唱给天地和众生。 即便他是这么年轻,对生命的感悟还很有限,但也正因如此,他唱出的自由透着一股纯真和野性,区别于岁月磨砺出的大彻大悟。 “如火般的风马,把痛苦欢乐都尽情抛洒。” 台下有人起哄让他再来一首,他笑着摆摆手,跳下舞台,径直朝人群外围走去。 周为川还站在那里,眼底带着淡淡的笑。 等两人面对面,周为川便微微俯身,欲将岑樾敞开的拉链拉上。 光线暗,拉锁头不好对准,他试了两次才成功,然后将拉链拉到最顶端,贴着岑樾的下巴,指腹有意无意地轻轻蹭过。 这一整套的动作太温柔了,比他为自己打蝴蝶结时还要更甚,岑樾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的拉链是拉好了,他又伸手拽开了周为川的,环抱住他的腰,紧紧贴着他的体温。身后还有不少游客,兴许会有目光投过来,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也确信周为川和自己一样。 “我唱得好吗?” “很好听,”周为川啄吻他的耳朵,像衔住了那枚音符形状的耳钉,“歌也很适合你,我之前没听过,但伴奏一响就觉得是你会喜欢的歌。” 岑樾仰起脸看他:“但是我的音色比较亮,唱这首歌好像会显得……幼稚?” “下次可以试试感冒的时候唱。” 这话像是在开玩笑,但岑樾却认真地听进去了,因为这和他喜欢的歌,以及想要实践的设想不谋而合。 仿佛一个惊喜向他砸过来,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周为川,眼睛很亮:“周为川,我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 周为川捻起他耳边飘动的一缕头发,只“嗯”了一声,似乎对背后的判据不感兴趣。 “我觉得你特别懂我,虽然我们好像一点也不像,但是……”岑樾说到一半,突然找不到适合的词,干脆直接去吻周为川的唇角:“周为川,你好棒啊。” …… 酒店沙发足够宽敞,然而性事结束后,靠垫和装饰用的垂幔还是都落到了地毯上。 两个人身上都汗涔涔的,岑樾蜷缩着侧躺,枕在周为川腿上,一下下平复着呼吸。周为川拿过自己的外套,搭在他光裸的背上,手掌没有移开,隔着衣服,松松地握在他侧腰上。 应激反应之下,握这个动作含带的讯号让岑樾下意识抖了抖,想起方才自己是怎么跪在沙发上,被握着腰反复侵犯,无处可逃。 “抖什么?”周为川问。 “害怕你啊。”岑樾打了个哈欠,闷闷地说:“你刚才好可怕,我有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周为川知道他在说假话,笑了一声,把人横抱起来,带到浴室。 齐蔚给他们安排的房间是档次最高的套房,双人浴缸旁有扇单向落地窗,刚好面对着盘山步道,山间住宅星星点点的光亮不同于城市霓虹,更像微薄暖意的累加。 柑橘香氛的气味在灯下散开,热水漫至胸口,浑身的倦意都被勾了起来,岑樾靠在周为川胸前,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 感受到周为川的手掌稳稳地扣在身前,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睁开眼睛,侧过脸亲了亲他的下巴,开口道:“周为川,你今天开心吗?” “你喜不喜欢和我一起玩?” 很像小孩子抛出的问题,但岑樾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他谈恋爱不考虑结果,只遵循当下的感觉,所以很在意两个人是不是都能在对方身上找到快乐和新鲜感。他始终觉得恋人就像玩伴,在一起开心是最重要的。 没有等很久,他听到周为川说,喜欢。然后他笑了,张开唇瓣,和他吻在一起。 水面轻晃,四肢在水下亲密交缠。
第37章 整个十月,还有十一月初,岑樾都在工作之余抓紧一切时间,用来“玩”。 庄亦白心情郁闷,下意识想逃避齐蔚,他就尽量多陪陪庄亦白,乐队演出也参加了几次;周末时不时出去徒步爬山,或者找临近的城市短途旅行。 周为川那边渐渐忙了起来,周内常常需要加班,好在周末至少能休上一天。 两人热恋的状态还在持续升温,周为川有空的时候会带着岑樾一块去打网球,手把手教他练发球,岑樾也会邀他穿街走巷,到胡同深处的私房小馆吃饭。 岑樾是这方面的专家。 总有人说北京没有好玩的,也没有好吃的,他表示不赞同,北京只是有很多好玩好吃的地方,一般人找不到而已。 如果两个人都忙,岑樾则会选择在晚上加班结束后去找周为川,和他在附近的城市公园散步。 公园里有个露天的大舞台,每到晚上,住在附近的大爷大妈们便聚集在这里跳舞。女士围上鲜艳的长裙,裙摆飞扬,男士搂着女士,跟着音乐摇摆,旋转。 岑樾起了坏心,拉着周为川躲在一处没有路灯的角落,听着舞台方向传来的音乐,教他跳交际舞。 每次步子乱了,停下来,岑樾准备要重新数拍子,周为川便稳稳托着他的腰,低头看他。 那双眼睛漆黑沉静,岑樾有时竟会被他看得害羞。 他感叹自己怎么会被勾出这样的反应,不甘服输的小心思因此腾起。最后他放弃了跳舞,伸手摘掉周为川的眼镜,环住他的脖子吻上去,越吻越深,眼镜腿勾在他指尖摇摇欲坠。 “又去哪玩了?” 周为川接起电话,听到那边传来的尖叫声,并不意外地笑了笑。 “庄亦白突然想玩过山车,我们就来游乐场了。”岑樾刚玩完第二轮下来,还有些喘:“好想你,今天晚上加班吗?” 周为川说不加,他便开始计划:“那我去接你下班吧,想吃你做的面条。” 周为川做面条的手艺极佳,无论是汤面还是打卤面,都得心应手,也说不上是哪里特别,总之是一种能轻易勾起人食欲的家常味道。 空闲的时候,他会亲手擀面,时间紧的话,会提前去超市买鲜面条,实在临时起意,那岑樾就只有挂面吃。 不过只要是他做的,岑樾都很喜欢。 “谈恋爱其实就是吃喝玩乐,能玩到一起,吃到一起,聊到一起,基本上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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