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可以找到这里,原来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在找我,因此耽误了所有的预约和安排……我明明不想再打扰他的生活,可为什么又给他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第31章 愿望 不知道多少通电话之后,走廊里终于安静下来,脚步声响起,却是走向另一头。随即值班房的门开大了些,晚会里有人在唱歌,声音很快被调低了,可能电视上的明星不如面前的男人养眼,护士小姐笑着道:“现在像您这么负责任的老师真是不多见了。” “孩子没回家过年,父母不在身边,应该的。” “给您学生拿床毯子吧,您回去把大衣穿上,输液室温度低,别着凉。” “费心了,多谢。” 我把盖在身上的衣服褪下来,放去旁边椅子上时大衣口袋里掉出一个烟盒。刚才闻到的烟草味道仍残留在衣领上,我愣愣的盯着地上已经空了大半的烟盒……为什么又抽得这么凶了,饭局上的应酬么? “下午理不出头绪去哪找你,就随手买了包。”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拾起烟盒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箱,“以后记得回消息。”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在护士站热了点牛奶,有胃口么,还是喝热水?” “牛奶就好。”我接过温热的盒装奶,低下头小声说,“老师对不起。” 他摆摆手,取过大衣重新盖在我身上,又在我身后披上毯子, “我不冷,你还烧着就别逞强了,这样才够暖和。” 我无声的点了点头。他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揉着眉心。他昨夜也熬了通宵,白天到现在都未曾休息,应该非常累了。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垂着脸把吸管送进嘴里,牛奶的醇香从口腔顺着食道进入胃里,却尝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忽然笑了一下,说:“论文写得不错,博二就有这个水平,比我当年强。” 我的头几乎要埋进他的大衣里,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转过脸望向我,目光很深:“周惜,我没有看错你。但这只是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行稳方能致远,不要太急躁了。做研究不是为了发论文,急功近利做不出真正的学问。” 我羞愧难当,他很少用这么重的语气责备学生,即便是教授和导师,也不喜欢家长式的直接训诫,这不是他一贯秉持的教育原则。我又让他破了例。 我眼睛望着胸口,点了好几下头:“是,老师,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转回脸,微仰起下巴靠在了椅背上,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他把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用指腹揉着太阳穴,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牛奶早已喝完了,吸管被咬得支离破碎。周围的空气很安静,吊针的滴答声好像时间的脚步,慢慢的从我的心间踏过,每一步都沉重而磨人,让我的呼吸渐渐失去了节奏,一颗心兵荒马乱。 曾经多么渴望能待在他的身边,独享他的每一分钟都能带来全心全意的满足。可是现在,离得越近,妄念与现实的距离越是清晰刺眼。 是的,我撒了谎,从一开始就知道根本做不到。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咫尺之遥,我甚至可以心算出他一呼一吸的频率。太近了,实在太近了,即便动用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理智,那个封印了我的漫长的温柔的吻,它仍蠢蠢欲动,在我心底的囚牢里呼之欲出。 我难以忍受的挣了一下,旁边的人立刻睁开眼,“怎么了?”他探过身来,“哪里不舒服?” 我胡乱的摸了一下额头,用尽全力让声音平稳:“老师,已经不烧了,我没事了,您不是约了人吗,去赴约吧,他们一定还等着。” 他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点头说:“确实不那么烫了。”我立刻说:“挂完水就好了,医生说就是普通流感,没什么问题。我用手机约车很方便,能一直送到宿舍门口,您不用担心。今天是除夕,聚会还是一个都不少的好。” 他定定的看着我,唇角微弯:“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看来精神确实好多了。” 我愣了下,脸上又烧起来,很久没听他用这么轻松的口气开玩笑了,心突突乱跳,我埋下脸,不敢再说话。 他抬手看了下表,重新靠回了椅子,过了会儿才说:“快零点了,陪我倒数吧。” 我愣了愣,抬腕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隔着医院厚重的墙,大街上的鞭炮声不是很明显,不过因为越来越密集,隐隐也能听得到,值班室的电视声陡然大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有病人也去凑热闹。 主持人期待的语气兴奋的齐声数:“十、九、八……三、二、一!” 新年的钟声恢弘响起,层层余韵如浪堆叠,顺着走廊铺向了楼层的四面八方。 “惜惜,新年快乐。”老师看向我,微笑着祝福。 我鼓起勇气抬起头,看进他的眼睛:“新年快乐,老师。” 他伸手抚在我的脑后,用惯常的方式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眼神里闪着星光,比去年零点时看过的烟火璀璨:“快点好起来,以后不要再让我这么担心了。”他偏头笑了一下,“这是老师的新年愿望,能实现吗?” 我痴痴的看着他,喃喃道:“能。” 他握住我后脑的手向内轻带了一下,就着这个动作俯身过来,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暖的吻:“乖。” 我的脑袋忽的一下眩晕起来,仿佛被施了魔法,整个人漂浮在了一个缥缈的梦里。同样温暖的手掌抚落我的眼帘,“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吊针。” 轻语如梦呓般,将睡意悄无声息的植入了我的意识。我顺从的闭合了双眸,陷入了某种迷乱的混沌,却,莫名的很安心。
第32章 怒意 直到挂水结束,护士从手背上拔出了针头,我才被那点轻微的刺痛略微唤回了点儿神志。 “还有些低烧,回去多喝水,注意保暖,暂时没有咳嗽和流鼻涕,这些药有需要的时候再吃。”护士轻声交代。 “这个退烧药需要吃么?”老师把接过手的药看了一遍,取出一盒问。 “人不是特别难受就尽量不用,年轻人免疫力强,少用药好得快一些。当然如果温度太高还是要吃的,家里有体温计的吧?” “有。” “那就隔几小时量一下,再高烧不退还是要来医院。” “好,谢谢了。” “您甭客气。都处理好了,缴了费就可以走了。呀,这个点可不好打车。” “没关系,我的车就在医院停车场。” “那挺好,从这边出去右拐再走一段路就是停车场,路上有些冷,怕再着凉的话,您去把车开过来,让学生在门口等一下就行。” “好,谢谢。” 护士小姐在走廊里跟老师道了别,回头又看了一眼才翩然离去。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仍觉有些头重脚轻,不过基本不晕了,身上也有了点儿力气。我深呼吸了几次,慢慢的走到门口,脚步还算稳。 缴费处在同层的另一面,老师似乎留意着输液室的门口,看见我出来就招了下手:“周惜,站那别动。” 我按照正常的步速走过去,身体没晃,呼吸也正常,不喘。老师快走几步迎过来一把扶住我,皱眉道:“又逞什么强?” 我站直身子,露出轻松的表情:“老师,我真的没事了。” 工作人员隔着窗口说:“扫一下码。” 老师掏出手机,我忙说:“多少钱,我自己来。”他看了我一眼,让出了柜台前的位置,我用手机缴了费。 我点开一个打车软件,转身反手竖起手机屏幕给他看:“老师,我约好车了,十分钟后就到。”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您放心,我到宿舍后就给您发消息。” 他还是没说话,定定的看了我一阵,忽然走来将我拦腰抱起。我吓了一跳,凌晨一点多,医院里没什么病人,走廊上偶有护士经过,缴费处玻璃窗后的人不知道此刻是什么表情。我脸通红挣扎着要下来:“老、老师……” “你还当我是你老师的话就听话不要乱动。”他沉着脸,语气很重。 我不敢动了,除了上次在会议室里一闪而过的怒意,我没见过他生气,不知道原来这样怕人。他就这样抱着我穿过走廊,迎面而来的一两个护士眼神诧异,走过去之后还在回头看,他没管,坦然迈着步子,一直走到停车场,把我送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他发动了车子,余光里侧脸仍阴着。医院离学校就十分钟的车程,一路我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他把车停在公寓的停车场后,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舒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把网约车取消掉。”我完全忘了这事,愣了下后赶忙做了操作。 “披上大衣再出来,别着凉。”他推开了车门。 “老师!”我唤住他。 他一脚踏在地上,微微偏头。 我说:“谢谢您送我回来,我……” 他挥了下手,打断我下面的话,沉声说:“跟我上楼。” “不。”我极快的说,“我要回宿舍,室友说他在等我。” 他回过身,看定我的眼睛,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下午我去过你宿舍,所有人都回家过年了,除了你。周惜,你什么时候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我扭过脸,咬住唇没说话。 “下车。”他说,“别犟了,你还在发烧,需要人照顾。” 我没动。 “周惜!”他提高了声音,“是不是要我抱你上去!”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说,把脸偏向另一边,可能声音太低了,他没听清:“什么?” 我吸了口气,大声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你照顾!” 近乎吼的力度将用尽全力维持的平静表情撕裂,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的滑落眼眶。我抬手遮住了脸。 这太丢人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得我原形毕露,我已经这么拼命这么拼命的想要压下去,可那一点昭然若揭的心思怎么经得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现在它终于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赤条条的无所遁形了。 我在自己的掌心里喃喃哽咽:“我……不敢让你照顾。” 一个眼神,一个温柔的眼神就能把我彻底沉溺的你,我怎么敢,怎么敢让你靠得更近,对我更好?我受不了的老师,真的真的受不了…… 他许久没说话,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走来打开我这边的车门,探身把我从座位上抱出来。 “跟我回家。”他低低的柔声说,“你一个人在宿舍,万一出了事,要让你妈妈怎么办?她把你托付给我,就当是为了她,行么?”
第33章 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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