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非所问地说:“黎恩在我上石膏的时候偷拿了我的手机。” 微凉的呼吸打在颈侧,配合着微曲长发蹭动时产生的轻微痒意,很容易诱使人进入到某种不健康的幻想氛围中。 可黎奉的亲近是一种假象和错觉,实际上它们并不代表什么、也不包含什么,如果有人会在这样的互动当中多想,那么通常这个人便会掉入自己给自己预先设立的陷阱,再难起身。 所以奚玉汝只得逼迫自己去习惯。 他也早已习惯。 “是,他是很讨厌。” 他说着,习惯性底将手放在黎奉的头发上轻抚,不料摸到了一些尖锐刺手的东西,挑选出来,才发现是玻璃的碎渣。 “你……” 他想问,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在一家医院,他直觉这件事情或许和黎家有关,如果黎奉不愿意谈自己的家事,那他多问就是一种冒犯。 黎奉微微抬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几乎没有停顿地解释道:“被车撞了。”表情和语气都好像很无所谓。 奚玉汝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在D州贫民区的时候,他可以因为一句羞辱的话就为梁嘉实找回场子,因为那轻松、简单、毫无负担。然而现在在A州,即使黎奉被车撞了、撞裂了右手手骨,他也只能是发出一声毫无意义的叹息,因为这个沉重、艰难、需要付出很多的代价。 奚玉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将指头插入到黎奉的发间,细致地梳理着,没由来地说了一句从前从来不会说的话。 他说:“黎奉,要是我也像你们一样有钱就好了。” 钱权不分家,从来都是有足够的钱就能有足够的权。 但奚玉汝出生在联邦最落后的州、最贫穷的区,他什么也没有。一副堪比高等Alpha的身体,其实也没有办法为在意的人遮风挡雨。 黎奉沉默了一段时间,或许很久、或许只有一会儿。 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会有的。” - 黎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他离开后两人也没能在医院过安生日子。 黎奉受伤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飞光,一整天的时间内就有无数的人前来探病,果篮堆满了病房茶几。奚玉汝不太愿意和这些人碰上面,便坐在洗手间的马桶上刷了一天的手机。 躲在厕所里的人没有觉得有什么,被探望的人倒先不堪其扰了,早早地使唤着奚玉汝给他办理立了出院手续。 而为了照顾这个本就生活不能自理、现在又雪上加霜的人,奚玉汝只能暂时跟着黎奉住到了校外的房子里。 黎奉在外买的房子很大、很明亮,与奚玉汝在D州贫民区的那个有着天壤之别。 但奚玉汝适应得很快,很快就摸清了附近的市场、超市,以及家中锅碗瓢盆所在的地方,开始负责起大少爷的一日三餐以及生活起居。 “导师说我很有天赋,未来或许能够做这方面的专家。”奚玉汝将小馄饨端到了黎奉的面前,因为受伤了,所以驳回了黎奉加辣椒的要求。“一双用来做实验的手现在给你做饭,你应该感恩戴谢。” 黎奉装作没有听见,理所当然地开始享用要求了很久的馄饨。 奚玉汝哼笑一声,也给自己端了一碗,而后坐在黎奉的身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嗯,味道很不错,失业了可以考虑在首州大学门口开一家馄饨店,说不定有其他的大少爷大小姐也能养成每晚将馄饨当宵夜的习惯,并且不吃就会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沉默地闹着不睡觉。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将馄饨解决完了,再抬头看黎奉,却发现对方碗里的食物一点也没少。 大概是发现了奚玉汝正在看他,黎奉也抬眸看了回去,只是看了一眼,忽然就开始当着奚玉汝的面很慢很慢地使用勺子。 约莫是左手动作并不习惯,勺子握得有些有些歪,放下碗中捞了几圈才堪堪碰到一个馄饨,舀住也很困难,好不容易费了些力气盛住了,可往上抬了没几厘米就因为手一抖而重新掉回了碗中。 滚烫的汤汁被砸开,溅了几滴到黎奉的脸上。即使被烫到了也不作为,顶着被烫红看来的脸默不作声地盯着奚玉汝看。 只是对视了几秒,奚玉汝就破了功。 “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立刻抽了两张湿纸巾凑上前帮对方擦脸。“大少爷,要不你跟我姓奚吧。” 这跟养儿子一样,不跟他姓简直没天理。 “奚玉汝,你变了。”黎奉在他的湿巾底下语气平淡地控诉,“以前你不会对我叹气的。” 奚玉汝将用完的湿巾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是嘛,那可能是你忘记了,其实我经常叹气。”而后将椅子拉到黎奉的身边,端着碗开始喂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吃馄饨。“我更坚定了做个不孕主义者,希望我以后的老婆会跟我一样的想法。” 虽然叹气,但每一颗馄饨还是耐心地吹凉后才送到黎奉的嘴边。 黎奉本人一点愧疚之心也没有,反而默不作声地将奚玉汝最后一句话在心中念了几遍,念完又觉得奚玉汝发“老婆”这两个音节的时候很有意思。 几分含糊、几分暧昧、几分羞赧,远没有他说过其他话时那样理直气壮和光明正大。 这很新奇,新奇到黎奉想再多听几遍。 不过他没有提,而是选择在下一颗馄饨送进嘴中的前一秒,盯着奚玉汝说:“奚玉汝,你是个Beta。” 所以不必将伴侣之间的关系框定得太死,毕竟Omega有的东西奚玉汝也有,只是若想获得,需得让探访的人付出成倍的努力。 【作者有话说】 馄饨店该叫什么名字好(托腮JPG.)
第15章 Chapter4 一场梦境 “奚玉汝,你是一个Beta”这句话的普通程度和“咪咪,你是一只小猫咪”不相上下,毕竟黎奉确实在阐述一个事实。 但怪异的是,奚玉汝自己在其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味来,好像某些原本不值得一提的器官,突然就变得鲜明有存在感了起来。 更奇怪的是,从前他听到这些根本不会多想。 Beta就是Beta,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平无奇的存在,从他的视角来看,这个世界或许可以只分为男女两种第一性别。可现在他像一个生理健康课拿零蛋的差生一样,听到那句话后恍然:哦,其实我们还有三种不同的第二性别。 而他仿佛也才意识到,Bete既拥有Omega的某些功能,也可以扮演Alpha在性缘关系中的角色。 以至于在黎奉下一次往他身上贴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旁闪躲了下。 黎奉动作明显的一顿。 他半眯着眼看了奚玉汝好一会儿,问:“你不想自己是Beta?” 这样问着,他却悄悄从自己的腺体中释放出信息素。香雪兰的气味如同触手一般攀附上奚玉汝的手臂,又慢慢地缠绕在喉结滚动的脖颈,钻进T恤的领口里、溜入绑着松紧带的灰色运动裤中……一寸一寸地粘附,直至将猎物完全占领。 “不是。”奚玉汝毫不知情,顶着满身香雪兰的味道反驳。然而他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只好装傻假装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吃完了,我把碗收拾了。” 黎奉看着奚玉汝匆忙离开的背影,忽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Beta、Beta。 他轻念了几遍。 Beta也没有什么不好的,Omega可不会轻易地允许信息素的缠绕、也不会毫无戒备心地在路边捡一个垃圾回家。 - 黎奉的生活不能自理通常体现在方方面面,不能自己吃饭还是最简单的其一,最让奚玉汝感到为难的,是关于黎奉到底怎么洗澡这一件事。 最终两人达成了和平友好、各退一步的相处原则——奚玉汝帮他洗头,而黎奉负责清洗自己的身体。 奚玉汝本来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水太烫了就要说,扯到你的头发了也要说,力气用得太大了也得说,知道吗?”他给黎奉找了一条矮凳,摆在空一点的地方。 即使浴室空间并不小,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站在一起,也还是会显得有些逼仄。 奚玉汝吐了口浊气,打开淋浴头试了一下水温,感觉还行之后让人坐到凳子上。“水流到眼睛里也得说,不然会发炎的。知道了吗?” 黎奉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嗯”,顺从地低下了头。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称得上顺利,毕竟黎奉的头发平时由奚玉汝打理得很好,黎奉本人也可以说得上是配合。 将头发打湿后,他伸手去架子上取洗发露。只是摁了两下泵头,浴室中就忽然漫起了一股奇异的香气,清新扑鼻却又浓郁。 奚玉汝一顿。 “黎奉,这个味道……”他的喉结突兀地滚动了一下,恍惚想起了在阿卡斯大教堂初遇黎奉的那一夜。 手指不自觉地蜷缩,滑腻的洗发露便从指缝稀稀拉拉地滴落。 “嗯。”黎奉十分坦然,“管家送来的。” “喔,是嘛!”手心的那一滩已经所剩无几,奚玉汝赶忙再去挤了几泵,“挺好闻的,哈哈。”笑得也很突兀,因为声音有些干涩、有些哑。 听到这话,黎奉便半抬着头看向他,笃定道:“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味道。” 奚玉汝咂摸了一下这句话,觉得有些怪,又觉得好像很正常,因为他确实喜欢。 知道自己今天似乎有些太不正常,他当下也不敢多想,直接将手掌拍到了黎奉的脑袋上揉了几下,“洗头就洗头,别闲聊,小心喝一嘴的洗头水。” 细密的泡沫在他的掌心生起,黎奉柔软的发丝被他细致地揉搓,指腹轻轻地摁压刮蹭着头皮,这是一种非常生活化的、不会让人产生无端联想的场景,奚玉汝的心也终于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感觉洗得差不多时他再次打开淋浴头,害怕水进到黎奉的眼睛,还特地将一只手抵在对方的额头上。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他往旁走了一步。 沾了水的拖鞋像是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身体的重心在那一瞬间就偏移,直直地前方倒,他下意识地放掉了手中还没关的淋浴头,想要去扶旁边的浴缸。 然而还是没能站稳。 砰地一声重响,他猛地摔跪在黎奉的身前,还险些将坐在矮椅上的人也给拉倒,坠在地上的淋浴头还在火上浇油地对着他滋水、将他浑身给淋了个湿透。 “奚玉汝。”黎奉皱了下眉,握住了奚玉汝的大臂,想将人给拉起来。 奚玉汝赶忙喊停,“等等,等等。我膝盖有点麻,让我缓缓先,还不到平身的时候。”又说:“你把手给举起来,别被淋湿了。” 这样的姿势找不到力,他干脆将两只手给放在了黎奉的双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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