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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文不知道她娘为什么让她引含哥儿上山，说引人去就行了，别管那么多，但是她有回晚上小解的时候听到东屋里传出爹娘的谈话声，她蹲在窗沿下面听了半宿，大概知道这回含哥儿上了山就再也下不来了。 她心里居然有些激动，含哥儿不在那村里那些孩子就再也不能嘲笑她们了，又有些害怕，要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她一路上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周含手里连个照明得东西都没拿，上山的路走得小心翼翼，也幸亏月亮逐渐升了起来照亮了路，虽然白天这些路走过千回百回，但是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没被树影笼罩的小路上泛出些灰白的颜色，树影下的路却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一想到小芸这个时候还在山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抬脚踩进干枯的草丛里，一步一步走得唰唰作响，越往上走月光照得到的地方就更多了些，草丛里突然传出其它声音，周含当即立在原地，手里稳稳攥着自己上山的时候捡的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谨慎的看着那边草丛。 枯草丛突然安静下来，周含手里的木棍越攥越紧，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周含决定先发制人的时候一只野鸡突然扑朔着从枯草堆里飞了出来。 周含摇摇头叹口气让自己冷静一点，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东西的。 “小芸~小芸~”周含不断的呼喊声在响彻整个山坡，“小芸你在哪！小芸！小芸你听见了应我一声啊！” 那片枣林下的山坡白天看得清路的时候就已经很危险了，不注意踩滑的话都能要人命，更何况现在地面枯草覆盖连路都看不清，根本不知道枯草之下是实心的土坡还是虚掩的杂草。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根本没人会上山，要是一脚踩滑摔下去就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周含用木棍试探着往前走，边走边喊周小芸的名字，整个山坡一直回荡着他的声音。 周含眼神突然定住好像在枣林边看到了什么，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往前走，借着月光看清了枣林边缘靠近乱石陡坡的地方有一只布鞋，心脏登时狂跳起来。 早上送小芸回去的时候，她记得小芸就是穿的这双鞋，那小芸呢！ 周含手边把着其中一棵枣树的枝桠把身子探出去大半仔仔细细探查坡底，月光把坡底照得不那么暗了，脚下的碎石有些已经开始往底下滑落，周含不断换着支撑点一遍一遍的喊小芸的名字。 却陡然在坡底看见一个黑乎乎的阴影，看着似乎有一个人那么大，周含心下害怕，手心不断地出汗，手一滑手里的枣树枝桠差点脱手，枣树上的刺把他的手划出好几道口子。 周含现在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心只想赶紧绕到乱石坡底下看个究竟，还不能确定就是小芸，可能小芸已经安全回家了呢！ 周含正准备退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劈砍的破空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见枝桠咔嚓一声整个断掉了，失重感瞬间将他裹挟，滚落下去的时候模糊看见上方有个漆黑人影，乱石撞得他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痛，人也不大清醒了。 李芳玲早就在坡底等着，就为了确定这小子肯定不会再捡回一条命来，过了很久周金泉也拿着镰刀绕了过来，手里拎着镰刀看向李芳玲问她，“这小子怎么样了？” 李芳玲虽然恶毒但也从来没干过这犯人命的事，看着周金泉拎刀的样子有些后怕，“出气多进气少的恐怕是没几口气了，他爹还是你来吧，我怕得很。” 周金泉不屑的啐了一口，掰着周含的手把他攥得死紧的布鞋扯了出来，“当时要不是你，这小子他娘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现在倒是装得挺好。” 李芳玲被他的话刺得脸一白，当即驳道：“你可别瞎说，当时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不也是看着她滚下去的。” 周含的脑袋嗡嗡的疼，肢体却一点都动弹不得，他好像躺在血泊里，周围的血正在逐渐变凉，但他听到的那些话的瞬间身体上的血液都好像倒流了一样，脑袋被涨得发疼，可他还是动弹不得，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好像也正在发凉。 他看见娘在那颗枣树下朝自己招手，他朝娘跑过去，眼前却倏地一白，眼睛被那白光反射的发疼，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再看的时候娘也和他一样躺在血泊里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 新年快乐
第17章 救人 ====== “又来寄信啊？”邮局大叔看见高钧则手里拿着一封信封过来就知道这孩子又来寄信了。 高钧则笑着点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对，来寄信。” 邮局大叔对高钧则还是很有好感的，乐观热情学习又好，他们这片谁不知道高庄来的小子最是厉害，可惜听说家里给定了娃娃亲，家里人多少有点封建的。 但看这小子每次来寄信的架势，这么高兴，搞不好人家是两情相悦呢！ 这么一想大叔多少有了点想八卦一下的心思，“看你高兴的这样子是不是给对象写的信啊？” 高钧则耳朵尖肉眼可见的快速红了，但手上的动作没停，熟练的给信贴上邮票，又从兜里拿了八分钱递给邮局大叔，“是，我对象没上过学不识字儿，我给他画的画，他最喜欢我给他画画儿了，还约定了每年都要给他画好多画儿呢！” 邮局大叔边收钱边说话：“光写信看不到人多难受啊！你都过来这边两个多月了多回去看看人家呗，搞不好人家也想你想的厉害呢！” 高钧则用力的点点头把写好地址的信封递给他：“嗯！我这段时间一定找时间回家一趟，给他带点新鲜东西，他肯定高兴，大叔我先走了，一定要帮我把信早点寄出去，谢谢啦！” 邮局大叔羡慕的摇摇头，“欸，现在时代真是好了。” …… “他爹~他爹~”蔡婶子狠狠推了一把周金茂的胳膊，声音都被吓得尖细。 周金茂甩了下胳膊，“干啥呀大晚上的走路呢别吓人，这儿这么危险要是磕着碰着了咱哪儿有钱治啊！” 蔡婶子声音有些发抖，哆哆嗦嗦的抬手指着前面一个黑影，“你看那儿是不是一个人啊！” 听她这么说周金茂也凝神看过去，别说真的像是个人躺那儿，一时间两人都想起了周含他娘的事儿，当时他娘不也是摔在这儿吗！后来把人抬回去的以后也一直昏睡着没睁开过眼，没几个月人就不行了。 两人顿时开始害怕起来，周金茂努力壮着两人的胆子，“别自己吓唬自己，咱们走咱们的，真遇到啥了也跟咱们没关系，害她的又不是咱们。” 蔡婶子的表情顿时变了又变，恐惧的表情凝结在脸上，“你别瞎说，含哥儿他娘多好的人啊！” 周金茂有个小儿子出去打工两年没回来过，一回来就偷走家里所有的钱跑了，老两口知道的时候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差点没上来，别说他们的养老钱，嫁闺女的钱都没留住，不然他们也不会大晚上的还上山想下点陷阱网点动物皮子拿黑市去卖了赚点钱。 现在这个社会，山上的东西都是大家的，谁要是偷摸拿去卖了就是投机倒把，要接受劳动改造的！ 要不是实在没钱，谁会大晚上上山干这事儿啊！ 上山的路绕不开那个黑影，周金茂和蔡婶子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那个黑影突然动了一下，还伴随着山上凄厉的夜鸮叫声，蔡婶子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背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 “他爹，要不咱今天不去山上下网了吧！咱就回去老老实实的挣工分儿，钱还能再攒，他爹？”蔡婶子说着才发现周金茂已经又往前走了几步，立即出声喊住他：“他爹！” 周金茂立在那转身看向蔡婶子，比划了一个噤声的首饰，“嘘~你听那儿是不是有声音。” 听他这么说蔡婶子也安静下来仔细看着那个方向，被云挡住的月亮也重新露出点影儿来，扭着眉毛看了半天才确认：“好像是个活人！” 周含努力张着嘴发出一点虚弱的呼救，虽然在别人听来只是嘶哑的哈气声，在听到熟悉的人的声音后彻底昏死了过去。 蔡婶子又往前走近几步，知道是活人也不害怕了。 周金茂举着火把跟在后面，蔡婶子借着火光看清后惊叫了一声：“他爹！是含哥儿！快快快！” 蔡婶子一边把人往周金茂背上背一边喋喋不休的说话，“你说含哥儿咋在这儿，这地方这么危险，谁都可能会来这儿但是含哥儿不可能来啊！” 周金茂背着周含快步往回走，“先别管他咋来的了，这孩子现在身上太烫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听到这话蔡婶子顿时开始担忧起来，“含哥儿他爹娘本来就不喜欢他，哪里会给他治病花钱，这孩子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 周金茂顿时懂了蔡婶子的意思，“咱家也不好过啊，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再说咱们把含哥儿送回去了以后大队长不会不管的，这治病钱他爹不可能不拿，不然就影响咱们庄风气了，大队长这两年这么努力不就是想评个先进干部吗？不可能因为这事儿让他们给搅黄了。” 蔡婶子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他爹还是你聪明，要不咱还也别干这投机倒把的事儿了，要是让人看见了可不得了。” 周金茂最终还是点头应下来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老老实实干活儿也能慢慢攒，不干这档子事了。” …… “爹！爹！你快起来！”周小文砰砰砰砰把门拍的震天响。 屋里睡觉的人直接被她吓得心焦气促，周金泉今晚上本来就睡得很不踏实，眼睛刚闭上没一会儿就被吵醒了，他一醒李芳玲也跟着醒了，“周小文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瞎咋呼啥呢！” “娘你先开门，我进来给你说。”周小文把声音压得极低。 李芳玲眼睛一转不知道想起啥了赶紧把门打开让周小文进来了，也把声音压得极低问她：“是不是含哥儿尸体让人发现了？” 周小文蹙着眉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先点头然后又摇头。 李芳玲不耐烦的推了下周小文肩膀，“赶紧说！你这又摇头又点头的啥意思？” 周小文长长喘了口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三叔把含哥儿背回来直接送村头儿老中医那儿了，他家小子刚跑过来拍门跟我说的，说人从山坡上摔下来出事了，现在还没醒，他爹让他赶紧过来通知你们，然后跑大队长那儿找大队长去了。” 周金泉一听直接急燎燎的从炕上窜下来，看着还在发愣的李芳玲怼了一下她肩膀，“愣着干嘛！赶紧去拦人啊！要是让大队长知道了咱们就完了！” 李芳玲这才醒悟过来，也手忙脚乱的赶紧穿裤子出门了，一出门看到手里举着火把的周金茂眼睛都有点眩晕，差点没站稳倒地上，要不是周金泉在后面扶她一把她早就瘫坐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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