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里走过来几个相貌粗野的男人,隔着围栏,冲居伊露出猥琐的笑。 “哟,这小子长的不错!” “哭相好看,能卖个好价。” “到里面来,先让叔叔们爽一爽。” 居伊调头就跑,男人们在他身后哈哈大笑,说他腿长屁股翘,玩起来肯定带劲,还说像他这样的到这里来,不就是走投无路来卖的,怎么还跑了。 鼻子很酸,眼眶很烫,居伊抬起胳膊用衣袖抹了抹眼睛,发现眼皮很重,眯成了一条缝。 他意识到必须平复一下情绪了,于是躲进一条小巷,靠着墙喘了好一会儿,哈出大片大片白雾。 镇定下来之后,就拐了个弯走上大街。 街上行人不多,但是书店门口排着长龙,雪天里书迷热情不减。 居伊眼角瞟见门口海报上的字,《猎杀异瞳Ⅰ》新书发售。他下意识停下脚步,怔怔地注视着海报上画的一双蓝绿异瞳。 队伍中传来窸窣说话声。 “我亲戚就在这个F国当警察,我把报纸带给他看,他说不及真实案件精彩。” “他们抓到凶手了吗?” “当然没有,这凶手神出鬼没根本抓不到!” “那凶手叫什么总该知道吧?” “好像是叫什么纳桑德拉杜。” “德拉杜?这个姓有点耳熟啊,想不起来了。” “F国警察知道真名,还见过真人,就是抓不到,离奇吧。” “真是庆幸我没异瞳。” “但是我听说啊,”书迷放低了声音,“科茨蒙也有异瞳,就在国立大学。” 居伊明白了命运不愿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快步离开此地。 十月的最后一天,公寓里只剩居伊一人,当晚就要锁门,他必须在傍晚前搬出去。 由于没有玛奇尔德城区住所的钥匙,他只能临时找个落脚点,再写信通知她。 居伊整理好行李,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瞥见一驾马车由远及近驶来,在楼下停了车。 他急忙跑下楼,车夫看见他,下车递给他一封夫人的亲笔信。 玛奇尔德信上说她前天晚上刚回国,昨天又出发陪丹格森先生去国外参加活动了,没法过来接他,让他先去丹格森庄园等她。 庄园安保严格,纳桑无法混进内部,居伊自己找个地方反而会被纳桑追踪到。 信的末尾还提了一句,丹格森家的小儿子也在国立大学读书,和居伊同龄,希望居伊和他好好相处。 居伊的行李不多,车夫帮他搬上车。 他扶着车厢的门框,回望街道尽头,那里是国立大学的所在。 他也曾幻想玛奇尔德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为他感到骄傲,虽然玛奇尔德不可能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但光是想象就很幸福。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居伊收回视线,低下头钻进车厢。 车夫甩了甩缰绳,带他驶离了这个短暂逗留过的避难所,和伤心地。 庄园在科茨蒙郊外,一路上居伊倚在车窗边,无神凝望一晃而过的田野。作物都已收割,昨日那场初雪也已融化,裸露的地面略显泥泞。 他觉得自己着凉了,头脑有些晕眩,一成不变的风景和马车有规律的震动让他陷入沉睡。 马车进入庄园领地,穿过森林和几座村庄,通过护城河上的吊桥终于抵达恢弘如宫殿的主宅。 居伊迷迷瞪瞪下了车,仰起头看了一会儿主宅建筑,忽然宽心地笑了,原来玛奇尔德住这么豪华的地方,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仆人帮他把行礼搬上三楼,整个三楼专供客人留宿。 居伊摸着螺旋楼梯的扶手上了楼,听到下楼的脚步声便抬头望去,视线交汇的瞬间,瞳孔迅速扩张。 奥尔右眼贴着纱布,只能眯起左眼看清来人。 见是居伊,他缓步走下楼梯,步态很优雅,脸上还带着笑,伤痕也掩不去他的贵气。 可居伊见识过他的蛮横,领教过他折磨人的本领,所以看到的不是一名贵公子,而是微笑着向他走来的恶魔。 他还听到恶魔用听上去很友善的语气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奥尔。” “奥尔丹格森。”也听到恶魔把重音放在后面的姓上。 他的话语在居伊耳中像嘲讽,嘲讽他被戏弄却不自知,还傻乎乎闯进他的地盘。他的微笑在居伊眼里像威胁,威胁他既然来了就要服从他,任他宰割。 居伊在此刻如梦初醒,原来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生活在一张由恶意编织而成的大网之中。 并且这样的生活,仍将延续。 一长串马蹄声渐行渐近,在大门口戛然而止,男管家通报巴尔克罗贝尔先生到了。 居伊看到奥尔来到自己面前,薄唇轻启似乎有话要说。 这时男管家上楼来通知他客人到了,他对管家颔首表示他知道了,随后走到居伊身旁,俯身低语:“等着我。” 他衬衣的领口里看得到缠绕的绷带,脸上也挂着彩,最惨的是右眼完全被纱布遮住了。 居伊却视若无睹,此刻一幕幕回忆闪过他的大脑。 到阿斯加尔多的第二年,玛奇尔德很兴奋地告诉他有个叫丹格森的富商在追求她,那人家里也有个孩子叫奥尔。 除了妈妈和自己的事,他心里什么都装不下,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他认识这个奥尔的大半年里,从没打探过他的全名——总是对他避之不及,不想知道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逃避的态度最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他也想起奥尔警告过他离丹格森远点,当时居伊只以为他是个抓到名演员把柄,企图敲诈勒索的流氓。 原来在奥尔眼里,自己是和继母有不正当关系的男人…… 如果这就是他一直以来不断欺负自己的原因,那现在这个状况简直羊入虎口。他根本解释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奥尔下楼前,拍了拍居伊的肩膀,就像他过去戏弄居伊时一样。 居伊浑身一阵战栗,更深信一切都没变,自己仍将生活在奥尔的阴影中。 直到奥尔的身影消失,他才迈着僵硬的步伐前往客房。
第42章 宝石商人 前一天奥尔回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带着继母离开了。 男管家汇报第二天将有两名客人来访,其中一位是宝石商人巴尔克罗贝尔,他是奥尔的父亲今年在国外的珠宝展上结识的。 加布里耶尔有意扩大珠宝生意就邀请他来阿斯加尔多,只是巴尔克对北国的天气不太了解,一来就赶上冬天。 加布里耶尔便邀请他到自家过冬,借此机会与他拉近关系,好让他同意授权丹格森企业的独家代理。 而加布里耶尔要参加北大陆九国商会的聚会,无法亲自接待,雷伊又要陪着老丈人,所以他吩咐奥尔以家主代理的身份,好好招待贵客,切不可怠慢。 父子俩在很多事情上观点相悖,唯独在捍卫丹格森家族名誉这点上十分契合。而且老头子难得有求于他,他也不会拒绝。 本想回来住几天就溜去八号和居伊一起过冬,既然如此,他盘算着不如让斯旺把居伊接到庄园来。 “还有一位客人呢?”奥尔问男管家。 “另一位客人叫居伊勒鲁。”男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是夫人的朋友。” 奥尔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几天前奥尔被拉吉夫伏击时,有一根木棍敲在奥尔的背上,他人没事,木棍断了,断裂处形成一根根尖锐的木刺。 已经倒在地上的拉吉夫支起上半身,冲一个打手喊:“戳瞎他的眼睛!” 那人拿断裂的木棍照着奥尔的脸就打。 奥尔被另外两人押着肩膀手臂,一时没挣脱开,只能偏一下头。木刺刮到他右眼眉梢,划出长长一道血口。 血色映红视野,奥尔彻底恼火了。 没过多久,四个偷袭者统统倒地不起,而他自己也浑身是伤。 右眼眉骨上的伤很深,幸好没扎到眼睛,但是医生说,怕是会留疤。 奥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活像个能走路的木乃伊,他觉得医生包扎过度了,右眼的纱布是没办法,但是石膏太夸张了。 在居伊来之前,奥尔不顾一众仆人的劝阻,硬是拆掉了左手的石膏,用绷带简单处理了一下,又穿上衬衣,遮掩了大部分伤势。 十月的最后一天,奥尔在楼梯上遇到居伊,来不及好好说上几句,就下楼去迎接宝石商人巴尔克罗贝尔了。 据说他有50多岁,但是皮肤保养得不错,没什么皱纹。他身穿昂贵挺括的服装,见到奥尔就热情地伸出右手,“这位就是小丹格森先生了吧。” “您叫我奥尔就好,罗贝尔先生。”奥尔伸手回握。 他收起平日里的顽劣神情,表现得谦逊又得体,俨然是商场老手的架势,除了脸上的伤痕和纱布有些奇怪之外。 巴尔克盯着他右眼的纱布看了好一会儿,才收敛好奇的目光,面露欣赏,“果然气宇非凡,难怪丹格森先生经常夸奖您呢。” 巴尔克的态度温文尔雅,但奥尔看得出他眼底藏着的老奸巨猾,生意场上这种人不少,甚至奥尔自己也有这样一面。 更何况,满脸伤怎么会气宇非凡,他家老头子更不可能夸他。 但奥尔懒得揣摩对方的心思,抿起嘴角加深了微笑,与巴尔克寒暄几句,就带他去了父亲的书房。 两人在书房里谈天说地,如奥尔所料,这个巴尔克不像表面上那么诚恳,每当奥尔谈及珠宝代理权,他就顾左右而言他,看样子还想再抬高条件。 奥尔今天心情格外好,极富耐心地和他周旋,还答应巴尔克明天参观庄园。 晚上他们共进晚餐,居伊没下楼,男管家俯身跟奥尔小声汇报:“勒鲁先生身体抱恙,晚餐送到他房间去了。” 奥尔就知道居伊会避着他,客人在场,他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晚餐后,他送巴尔克回三楼的客房,离开时路过居伊的房间,抬起手准备敲门,又放下手,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来。 在走廊里徘徊十来分钟后,奥尔最终决定敲门。作为这个家的主人,慰问一下客人又有什么问题。 他敲门声很轻,说话声也很轻:“勒鲁,我能进来吗?” 无人应答。 “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还是无人应答。 奥尔轻轻打开门,屋里没有点灯。 借着月光,他看到居伊躺在床上,已经睡了。他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他的脸,有些烫,呼吸也比平时重。 女管家斯旺带着一众仆人巡视,见客房门开着就想过来关上,寒冷的夜晚开着门睡觉可不好。 结果就见自家少爷杵在客人床边像要叫醒他,斯旺压低声音:“少爷,如果不是急事,还是让居伊少爷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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