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样的居伊,奥尔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奇妙的暖流浸润着。 他将居伊轻轻放在床上,俯身捏了捏他柔软的手掌。 鉴于过往的失败经验,他不再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心里犹豫着今晚要不要睡沙发。 居伊的手掌不自然地发烫,奥尔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没发烧才放心。 刚准备离开卧室,居伊难受地呻唤了一声,奥尔赶紧低头看他,却被他用手指攥住衣襟拉向自己。 没什么力气,但奥尔就是无法抗拒,然后居伊的嘴贴了上来…… 第二天上午,奥尔醒来看到身边趴着的人。 居伊脸上泪痕干了,睡着了还皱着眉头,好像还在承受痛苦似的。 奥尔的瞳孔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终于醒悟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套上衣服出了门。 走出公寓之后也没走远,就在空荡荡的街区里一圈又一圈地转悠。 初冬的冷风吹到身上,他打了几个哆嗦,敛了敛大衣的衣襟,向来引以为傲的头脑此刻根本转不起来。 昨晚的记忆很模糊,居伊的吻是他最后还清晰记得的事。 吹了一阵冷风,逐渐有些画面和声音回笼到脑海中。 好像听到居伊说“还要”,也听到居伊说“停下”…… 好像看到居伊双脚缠上他的腰,又看到居伊试图推开他…… 那些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呓语,还有那些缥缈得犹如幻觉的触感,是真实还是虚幻,奥尔无法确定,但他应该没停下。 一切都太诡异了。 居伊那张嘴,喝醉酒不骂他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主动吻他,而他自己也不会因为一杯酒就失去记忆。 所以……酒有问题。 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在街上闲逛,而是回去照顾居伊。 他像只落单的鬣狗,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良久之后,终于找到了归巢的方向。 奥尔朝着居伊的所在迈出步子,却听见身后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阴狠的叫嚣。 “你说别让你等太久,我这就来了。” 拉吉夫狞笑着靠近,身后带着三个手持木棍的男人。 “昨晚你就不该出现在酒馆,”拉吉夫目露促狭,“那小鬼是朱利安看上的,我把他做成礼物送出去了,这会儿估计还在伺候着。” 奥尔怒目圆睁,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做了什么?” “这么激动啊?”拉吉夫见他发怒,更兴奋了,“我只是在两杯酒里都加了一点爱神箭羽,小鬼一杯,朱利安一杯,这会儿两人正被爱神眷顾呢……” 话音未落,奥尔已经扯着他的衣领往墙上撞了。 另外三人抡起棍子冲了上来…… 奥尔把四个人里的最后一个撂倒时,终于有人经过了。 一名男生睁着惊恐的眼睛看向这个街角,地上躺着四个痛得直哼哼的男人,一个满身血污的男人缓缓起身。 奥尔眼底的杀气未收敛,瞥了男生一眼,男生立刻捂着嘴掉头就跑。 见他往警局方向跑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上奥尔的心头。他迫切地想在警察来之前和居伊说几句话。 他从裤袋里抽出手帕擦了擦手和脸,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和头发,衣服上的血污就没办法了。 不管了,他跌跌撞撞扶着墙上了楼。 门开着,里面却没人。 白色枕头被泪水洇湿,留下一滩灰色印渍。床单扭曲变形,衬衣的碎片还留在地上。 奥尔一下慌了神,连忙赶到居伊的卧室,里面也没人…… 居伊是听到关门声才敢睁眼的。 那张脸会让他想起片刻清醒时的样子,那时的奥尔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而后他自己也沉沦了。 居伊知道那是什么,卢修斯告诉过他,只是他没想到会那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很害怕,很震撼,还有些面红耳赤。 似噩梦又似美梦。 奥尔一离开,他就抓起衣裤,踉跄着回到自己房间。 窝进浴缸之后,居伊终于镇定下来,还有心情回想自己落荒而逃的样子,觉得一定很可笑。 他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通透,然后一头栽进被窝,羞恼得恨不能永远躲在里面不出来。 不多时,他听到咔哒一声钥匙开锁的声音,随后是奥尔的呼喊:“勒鲁,你在哪里?” 居伊一紧张,就忘了刚才还自我反省说逃跑很可笑,急忙从他那不堪一击的被窝城堡逃出来,蜷缩进衣柜,紧紧抱住那件礼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扑通乱跳的心安静下来。 “勒鲁……”隔着衣柜奥尔的声音有些沉闷,“你在里面吗?” 居伊一阵心慌,这时才发现睡衣衣摆卡在衣柜门缝里,一道细长的亮光透了进来。 他轻手轻脚把衣摆扯进衣柜,这下终于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提起的心刚要落下,衣柜门忽然往外打开一条缝,情急之下居伊大喊:“我不在!” 门又合上了。 奥尔的声音隔着木板从头顶传来:“过几天我来接你过冬假,你在这里别乱跑。” 居伊说完“我不在”就后悔了,这会儿正捂着嘴扮演一个“不在”的自己。 听不到回应,奥尔有些焦急:“好吗?就听我一次好吗?” 现在他的声音很近,好像就在耳边,居伊想象起他一个大高个蹲下来,对着衣柜说话的画面。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像是不放心,奥尔又叮嘱:“这几天我有点事跑不开,乖乖等我。酒馆不要去了,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听到没?听到了就敲两下,不然我开……” “咚咚!” 居伊重重捶了两下衣柜,然后听到一声轻笑。 脚步声渐行渐远,关门声响起,一切恢复宁静。 居伊探出头,确认这次是真的走了才出来。 结果出来一看,地板上有几滴血,床边柜上放着钱,纸钞上印着浅浅的血红指印…… 居伊不会乖乖等奥尔,有更迫在眉睫的事等着他处理。 他坐到书桌前,呆坐好久才从抽屉里拿出信纸,提笔给玛奇尔德写信。 信上只提了异瞳被察觉,他感到很抱歉,又没能保护好自己。 怕信件被拦截,居伊使用的字眼都十分隐晦,但是玛奇尔德一看就能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小心叠好信纸,塞进信封,点融了火漆滴在封口,再盖上印章。 然后他又躺回床上,等浑身散架般的酸痛缓解了,才爬起来出门去邮局投递。 之后的每一天,他早上出门看一遍邮箱,中午回来看一遍,中午出门看一遍,晚上回来再看一遍。 科茨蒙城内的信件三天之内就能有一个来回,但到第五天晚上,仍没等来回信。 这几天他过得很是提心吊胆,路上看到陌生人都要远远地绕开才行,有人跟他搭话都能把他吓一跳。 不消奥尔提醒,他本来也不会再去酒馆了。 被动地等了几天之后,居伊觉得必须找一个备选方案了,因为还剩两天,冬假就要开始了。 他又给玛奇尔德写了一封信,说学校没法待下去了,他打算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请她不要着急不要担心,等他安顿下来就联系她。 次日清晨他去邮局投递完信件回来,看了一眼床头,这些惶恐不安的日子里,他都是抱着那件礼服睡的。 终于在这时候,居伊下定决心,要去求助礼服的主人了。 这天下着初雪,雪花密集地飘落,居伊的长睫毛上粘着几片,遮挡了视线。 他揉了揉眼,看到中央大道八号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把黑伞从门里冒出来,黑色裙摆下一只脚跨了出来。 是斯旺女士。 居伊欣喜地往前走了两步,忽又停了下来。 门里又探出一个人的脑袋,低下头钻进伞下,左手打着石膏,右眼缠着绷带,但是轮廓居伊不会认错。 两人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强壮高大的男人,四人迅速钻进一架豪华马车。 马车从居伊眼前驶过,车帘飘起,看过无数遍的轮廓又出现在视野里。 那张世人眼中俊朗的脸,对居伊来说,只会唤起种种不堪的回忆。 意识像被恶魔抽空了一般,居伊呆呆站在原地。
第41章 恶魔微笑着走来 奥尔从公寓出来时,警察刚好到达现场。 警局里,拉吉夫和三名同伙谎称奥尔和拉吉夫决斗,他们三人只是见证人,结果奥尔发疯,把他们四个都揍了。 就奥尔在当地的名声来看,他们四人的话相当有可信度,再加上路人确实看到奥尔疯揍他们的样子。 然而现场却有三根沾着血的木棍,决斗不允许用武器,那四人的证词十分可疑。 拉吉夫是庞德家族的次子,庞德也是城里的望族,丹格森就更不用说了。案子很快惊动了科茨蒙警署的署长,也就是雷伊的老丈人。 警方调查了拉吉夫和三人的关系,最后查明他们是拉吉夫雇佣的打手。 奥尔这才被允许回家。 他被管家斯旺接回中央大道八号的时候,浑身是伤,养了几天就不安分地企图回公寓接居伊过来。 刚准备出门,父亲派来的保镖就来接他了。说是接,其实就是要把他押回家。 “明天替我接个人来八号住,你留在这里照顾他。” 马车车厢里,奥尔对坐在对面的斯旺下达指示,声音闷闷的,情绪不高。 “你见过的那个,小结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是个男孩。” 斯旺抬头回答“是”,刚想问名字和地址,余光扫到窗外,“如果您说的是漂亮少爷,他现在就在八号对面。” 奥尔急忙拉开车夫的小窗,下令停车。 雪越下越大,不知是什么模糊了居伊的视野,他又揉揉眼,再抬头时,奥尔就站在不远处。 雪花飘落在眉睫,又被呼出的热气融去。他们凝望彼此,不言不语又趑趄不前。 只相隔数米,却像隔着千里。 终是奥尔先跨出一步,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喃喃道:“勒鲁,我……” 居伊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清醒过来,破口大骂:“骗子!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骂人气势很凶,骂完就往反方向仓皇逃跑。 “勒鲁!我可以解释。” 奥尔才追了一步,双肩就被按住了。 “少爷,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两名丹格森家族的保镖拦住他。 骗子!骗子!骗子! 居伊大脑一片空白,除了骗子一词什么都跳不出来。 科茨蒙城区的街道他很熟悉,但他却不知道现在正奔向何方。 眼前是一道高耸的围栏,他停下脚步,喘着粗气,鼻腔一股血腥味。他环视四周,才察觉快到贫民窟的地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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