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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沅装作没发现，依然做自己的事情。 其实池愿想错了，于沈修沅而言，在哪里工作都一样，外界变化并不会打扰到他。 不过，沈修沅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如何约束一个人？爱加上一定的愧疚是最好的答案。 他私下调查过池愿，从幼儿园到高中，成绩一路下滑……并且下滑得极具规律。将所得分数占总分的比值化成百分数，可以看得出，池愿的成绩在以每年百分之三的速度下滑。滑到高中，就落成扶也扶不起来的吊车尾了。 瞧瞧，多高级的手法。 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沈修沅不相信。 他更愿意相信，池愿是故意的。池曦和秦以桁的优秀基因再怎么突变，也不会突变成一个一无所成的废物。 沈修沅大概能猜到池愿的心思——不是说不哭的小孩没糖吃吗？那我闹一闹，表现差一点，是不是你们就能哄一哄我，给我一颗糖尝一尝？ 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简直是在胡闹。 还是猜测，沈修沅并没有告诉池御锦。 迷途知返的小少爷和故意作天作地不听话的富二代，沈修沅想，池家更能接受的或许会是前一种。 客厅安静下来，只有不轻不重的键盘声。池愿听得头皮发麻，手心被抠出了好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他试着开口：“沈修沅。” 沈修沅手指都没顿一下。 “沈叔叔。” 沈修沅没反应。 池愿心一横，咬着下唇，别别扭扭喊出那个称呼：“哥。”少年脸皮薄，喊完连眼尾都臊红了。 好在有效果，沈修沅按下enter键，转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嗯。” 池愿张张嘴，干巴巴解释：“今天开学，作业少，我写完才玩的。” “而且，我没玩多久。”这句话由于底气不足，池愿说得很小声。 “我似乎并没有告诉过你，我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客厅顶灯洒下的光线太强，沈修沅又戴上了眼镜，镜片下的桃花眼微眯，狭长的眼尾引走了池愿一半的心思。 池愿盯着那处，听见沈修沅接着说：“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和你谈一次。你听不听，以后都跟我没有关系。” 沈修沅停顿一下，微微勾了下唇，“话是这么讲，但我个人确实更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话。” 池愿呆呆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池愿都沉浸在沈修沅的洗脑中，洗脑内容大概是《论好好学习对高三学生的重要性》《不学习会得到什么》《世界上不止学习一条路，但学习一定是最轻松的一条路》《如何平衡学习与娱乐》…… 都是老师常挂在嘴边的话，池愿听了十几年都没听进去，却在一个平常的月夜，听进去了大半。 “这些都是废话。”沈修沅把电脑放在茶几上，站起身走到池愿身边，从兜里掏出了个会反光的东西别在池愿的胸口，“也许十年，二十年，你才能懂。谁都有犯傻的过程，我有，你的舅舅也有。但是池愿，不管你能听进去多少，又能理解多少……” 沈修沅拍拍池愿的胸口，放柔语气说：“永远不要做注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的未来从来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你自己。” 只是为了你自己…… 池愿暂时承受不住这句话的重量，他眨眨眼赶走眼眶的涩，头低下去看着胸口的亮晶晶，问沈修沅：“这是什么？” 沈修沅说：“男人的勋章。” 池愿：“……” 感受到他的无语，沈修沅闷头笑了一声，“逗你的。是我高中获得的第一个奖章。” 奖章是有些老旧的款式，底部用瘦金体刻了沈修沅的名字。 沈修沅应该送去保养过，看着很新。 “为什么给我？” “不是给你。” 池愿抬起头，眼里明晃晃多出来几个字——不是吧，你可真小气。 沈修沅失笑，“是在跟你做交换。你需要拿到同等重量的奖章跟我做交换才可以。时间不限，什么时候都可以。” 池愿直觉这枚奖章背后的故事不简单，下意识想退却，“那我……” “不可以不要。”沈修沅微笑，“不然我马上让人把游戏机拆了。” 士可杀，游戏机不可拆。 最后池愿不情不愿地妥协了。 触碰着奖章坚硬冰冷的边角，池愿心想：反正时间不限，他现在做不到，拖个几十年再交给沈修沅也是一样的。 只是那时候，他和沈修沅还会有联系吗？ 池愿不知道，但他希望如此。
第10章 全球限量款，不比池御锦送你的游戏机身价差 整个吃饭的过程，池愿都很安静，但好歹记得夹菜了。 沈修沅生出一股孩子长大懂事了的欣慰。 不管池愿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但池御锦把池愿交到他手里的这段时间，他会尽力把池愿养好，能把叛逆的男生掰正自然最好，也不枉他年纪轻轻就给池愿当叔叔。 沈修沅没养过小孩，没有经验，为免出错，就想一切都照着最好的来。 他骗了池愿。奖章不是他第一次拿到的，是他整个高中取得的最高成就。 可怜的池愿被训了一顿，面前还被沈修沅移了一座高山堵路。 养孩子太费劲了，费心费神费钱费力。不婚主义者沈修沅想，他这辈子大概只会养池愿这么一个小孩儿了。还是短暂的体验版。 池愿放下筷子。 今晚的饭量比阿姨汇报给他的少了一半。 小屁孩，气性还挺大。 沈修沅不着痕迹跟着放下筷子，“吃完了？” “嗯。”池愿站起来，看着自己的碗，一时犯了难。 让沈修沅洗他的碗，他过意不去。但吃完饭，只把自己的碗洗了，好像很不礼貌。 “傻站着做什么？”沈修沅敲敲桌子，“外面冷，去穿件外套，跟我出去一趟。” 池愿摇摇头，“不用，就这么出去就行。” 沈修沅调出天气预报，道：“起雾了，气温低了几度，你确定？” “这是我最厚的一件衣服了。”池愿往玄关走，用行为拒绝，“没事，我不冷。” 池愿等了好几分钟，电梯都到了几轮，沈修沅才换好鞋子出来。 清冷的香气钻入鼻尖，下一秒，池愿的肩膀上多了一些重量。 沈修沅将外套披在池愿的肩上，“新的，买回来只洗过一次，手抬一下。” 电梯又错过了一轮。 池愿就那么呆站着任由沈修沅摆弄，直到外套妥妥贴贴穿在了身上。 沈修沅后退一步，打量几秒，囫囵揉了把池愿的脑袋，“还挺合适。” 池愿低头看着明显长出来一截的袖口。 ……合适个鬼。 沈修沅不仅在生活常识上不聪明，眼光上也有点缺陷。 算了。 池愿蜷缩起手指。 袖子长一点刚好，可以把手遮住，暖和。 电梯直达车库，池愿跟在沈修沅后面，目光时不时落在沈修沅身上。 在遇见沈修沅前，他心中全天下最帅的男人是他自己，第二帅的是他舅舅。遇见沈修沅后，池愿很没原则地把舅舅排到了第三。 男人肩宽腿长，衣服随便一穿就能穿出模特的效果。放在学校，春心萌动的小女生高低得暗恋个十年。 池愿想得入神，没刹住车，一头撞在了沈修沅的背上。 沈修沅被他撞得往前一步，不轻不重“嘶”了一声，“记着仇呢，池愿。” “没有。”池愿揉揉鼻子，辩解，“我只是在想事情。”想关于你的事情。 “勉强相信。”沈修沅往右边让了让，把停在自家车位旁边的东西让给池愿看。 池愿：“……” 池愿站在原地凌乱，揉鼻子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你不是喜欢粉红色。”沈修沅指着那玩意儿说，“全球限量款，不比池御锦送你的游戏机身价差。” 这都不重要，重点是—— 池愿震惊地问：“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粉红色了！？” “上次。”沈修沅回忆，“你说粉红色的鸟窝还挺好看。” ……我那只是被风吹傻了，随口一说。随口一说的话能当真吗！！ 池愿看了眼沈修沅的穿搭，又飞快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外套，两眼一黑。心说但凡你把挑衣服的眼光，分哪怕那么百分之一在挑自行车上，我浑身的血液都不会倒流。 池愿的反应太不对劲，沈修沅意识到什么，微眯起眼眸，嗓音凉飕飕的：“你不喜欢？” “那找池御锦报销吧。”沈修沅摸出手机敲敲打打，找到和助理的聊天框，翻到购买记录，把屏幕递到池愿面前，上面赫然显示着一连串的零。 个十百千万，九万八…… 一辆破自行车凭什么卖九万八！ 从小少爷变成沦落天涯的伤心小孩的池愿不止两眼一黑了，他心都跟着黑了。 “不。” 池愿放下揉鼻子的手，笑得像要吃人，昧着良心说：“我喜欢。”这么漂亮的价格能不喜欢吗？ “那就算我送你的开学礼物。”沈修沅把手机放回兜里，“不用报销。” 住过来几天，他花了沈修沅十一万八，他有那么能花钱吗？ 池愿心累地多看了粉色自行车几眼，安慰自己。 没事，抛开颜色，还是挺好的一辆自行车，而且还是沈修沅送的……可恶，根本抛不开颜色。 池愿安详闭上双眼，不愿再看。 手机在兜里被沈修沅转了几圈，又捞出来。 与此同时，远在国外加班开会的池御锦推开快把口水喷自己脸上的敌对公司谈判代表，借着会议桌的遮挡，偷偷解锁手机。 【沈修沅】：你侄子貌似不开心。 【沈修沅】：看样子已经开始背静心咒了。他会打人么？ 池御锦满头问号，还没来得及回复，手臂被敌方说嗨了的谈判代表一扯，手机没拿稳，在地毯上滚了两圈，滚到了对面。 “池，你这是违反国际贸易法的，#％@（ò ^，恶意压价可耻，你会遭到报应的，％∮ぁぃゲ……” 池御锦不耐烦把手扯回来，“哔哔赖赖，吵死了。” 他的长相锋利，一收了玩笑的样子，冷眼看人时的逼迫感异常强烈。 “懒得说你们的鸟语。”池御锦随手招了一个翻译过来，“告诉他，我在这条道上跑的时候，他还在吃奶。老子给他脸他才有机会站在这里放屁，反过来威胁老子，回去掂量掂量自己的破公司够不够格。” “行了，一字不漏转达给他。”池御锦蹲下身，老半天才把手机薅到手，离开前用余光瞥了一眼冷汗直流，磕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的翻译，不爽地出声提醒，“漏一个字，你就不用再干这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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