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轻想,工作什么的真的应该先放一放,他得去医院看看了。别说吃饭了,现在看一眼饭菜,就算是白粥他都能从里面闻出油腻味。陆知轻拿上自己的东西,看了眼时钟,才下午三点多,这么早走怕是不太好,又强撑着处理了一下公务,终于体力不支栽倒了。 贝莉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想打救护车,却发现刚倒下的陆知轻又强撑着意志朝她摇了摇头,用了浑身的力气告诉她别打120。 “那怎么办,我让司机送您!”陆知轻皱了下眉,朝贝莉摆了摆手,觉得不用那么麻烦。现在大家都还在工作,他不想引起注意,影响工作效率。于是贝莉眼睁睁地看着陆知轻拒绝她的好意,装作无碍的样子自己叫了部车去医院看病。 最近突发新型流感,来医院看病的人很多,甚是拥挤。陆知轻戴好口罩,熟练地挂号等候。幸好,消化内科的人并不多,没过一会儿就到他了。 医生简单询问了一些问题后摇了摇头,陆知轻一下子紧张起来,忙问道:“怎么了吗大夫?我真的得了厌食症?” “初步诊断是这样。只不过得厌食症的大多是女性,男性倒是很少见。”医生往病历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开了药方,陆知轻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发现上面的字他一个也看不懂。 “都是些开胃、促进消化的药物,你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你自己别节食,多运动运动就好。年轻人嘛,有时候压力大会这样也很正常。”医生安慰道。陆知轻松了口气,拿着单子去取药。他不得不加快脚步,因为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简直快把他熏吐了。 天黑得很快,明明才五点多,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的,看似要下雨。陆知轻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漫步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回家。就在这时,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陆知轻面色疲惫,慢吞吞地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名称脸色更沉。 陆梁的电话准没好事。陆知轻还是接通了,陆梁问他去了哪,怎么总是无故旷工。 “我手受伤了,昨天请假。今天下午低血糖,差点晕倒,然后去医院了。”陆知轻不想把自己得了厌食症的事情告诉陆梁,因为他知道,陆梁不关心这些,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陆梁没关心他手上的伤势,语重心长地说:“不要什么事都请假,毕竟你也是上级领导,还是要以事业为主。” 陆知轻心里冷笑,只不过是请了两次假,陆梁就这么斤斤计较,他之前连夜加班冲业绩的事情倒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我知道了,明天就正常上班。” 陆知轻的声音清冷疏离,和他这个父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好似不是父子,不过是上下级领导的关系。陆梁嘘寒问暖了几句,发现陆知轻完全不想搭理他,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就在和陆梁打电话的间隙,陆知轻错过了一辆出租车。他本想追过去喊停,但司机并不理会,直接无视他往前开走了。陆知轻懊恼地打开叫车软件,才发现手机里有几通未接电话。 贝莉打来的,还发了短信问他检查情况如何。当时医院喧闹,所以没听见。陆知轻笑了笑,幸好还是有人真正关心他的。只不过,他更希望那几通未接电话里能有一通是莫行风打来的,但并没有。莫行风见他脸色极差,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发。 这是应该的,莫行风没有任何理由关心他。陆知轻安慰自己,实际上内心还是止不住的失落。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该多好,他不要被一时的愤怒冲昏头脑,为了报复而把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莫行风推入地狱。 莫行风回到店里后就开始犯困,可能是沈祤新开的药的副作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嗜睡了,总是忍不住想睡觉。等崔小宋把他叫起来已经是晚饭时间。饥饿感顿时冲散睡意,莫行风随便找了家饭店点了几份菜就狼吞虎咽起来。 他今天中午因为看见陆知轻和其他女人说说笑笑,闹了半天连午饭都没吃上。倒是陆知轻,不知道是吃没吃饭,脸色白得跟鬼似的。莫行风愤愤地把鱼肉往嘴里塞,一边感叹这家的菜也太难吃了,食欲打消大半。 吃了一半,莫行风接到了陈恕的电话。电话里,陈恕的声音似乎有些冷漠,让莫行风感到陌生。 “店里最近有出什么事吗?”陈恕问道。他的声音平淡,到没有莫行风以前熟知的和善。莫行风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店里风平浪静,生意还是挺不错的,没出什么事。“没什么事,怎么了吗?” 陈恕正坐在家里,打开电脑看着上个星期的监控,而画面里正是陆知轻拿着钱来找莫行风。
第26章 伤疤 莫行风回想起不久之前陆知轻来店里的情形,冷汗直冒。陈恕这么一问,莫非是知晓了这件事,才来兴师问罪。 陈恕放软了声音,叹了口气道:“你确实没有理由非得告诉我,但是我担心你,行风。”看到监控录像时陈恕是生气的,生气莫行风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一档子事没有告诉他分毫,但又不忍心朝他发火。莫行风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低下了头,嗫嚅道:“对不起,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没关系,我不生你的气。但你告诉我,他有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伤害你?”陈恕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关掉了监控录像,他只想听莫行风口中的答案。 莫行风摇摇头,差点忘了陈恕看不见他的动作,又连忙补充道:“没有,他想和我复合。”陈恕听了顿时感觉胸口上压了一块石头一样不痛快。他心疼莫行风,知晓他悲惨的过去,所以面对陆知轻时就算从未有过交集,他也依然厌恶。 陈恕长舒一口气,“你怎么说?” 莫行风吃了一口饭,含糊不清道:“当然是拒绝了,嗯……我不会和他重新交往的。”毕竟在吃饭时想起这个人都有些倒胃口。莫行风想,他还真是奇怪,明明对这个人如此憎恨,可潜意识总会在某些时刻突然告诉他对这个人还有留恋。以至于在一些时候,莫行风脱口而出的伤人的话,流血的不仅仅是陆知轻而已,还有他。 陈恕松了口气想,幸好莫行风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如果真的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他绝对会把莫行风的脑子掰开看看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莫行风看着碗中所剩无几的饭菜咂咂嘴,感觉这是他神智清明后吃得最不舒服的一餐。 陈恕没敢把这件事告诉陈沄星,他已经够忙的了,如果再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分神,实在是累。他默默地把笔记本电脑收起来,拨通了周宴的电话。 “小周,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周宴还在工位上安排陈沄星的日程表,忙得晕头转向,自然忘了像陈恕汇报。“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下。” “您让我调查的那所非法机构,在两年前,也就是莫先生出院的那一年就卷钱逃跑了。现在已经换了个名字出现在大众眼前,叫本奇夏令营,其实是以‘军训’不良少年为噱头盈利,说是从里面出来的孩子都能被教得服服帖帖。实际上就是以电击的形式虐待少年。”周宴认真地回答道。 陈恕听后沉思了片刻,问道:“难道没有人报警吗?”随后他就知道自己问的话有多愚蠢。如果报警有用,那么莫行风就不会在里面呆到精神失常。周宴沉重地说:“曾经有人录下过证据想要报警,但警察根本不管,甚至还会被送回去遭受更残酷的酷刑。” 一所非法机构,在自以为是的家长的助威下变成了合法的“夏令营”,而陆知轻就是曾经加害者的一员。陈恕不敢想象,莫行风是如何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度过三百多天的日日夜夜。 但想要扳倒这个机构,单有他的力量是不够的。既然有人尝试过报警却行不通,就代表他们手中的证据根本微不足道。那样的地方会有监控吗,陈恕不得而知,但起码不会将那么重要的把柄落入到他人手中。 里面还有许多像莫行风高中时一般大的孩子被父母送进去遭受折磨,却连呼救都无法开口。陈恕痛苦地闭上了眼,不愿去想想那里面的光景。一些噩梦的夜晚,他除了梦见童年时被家人排挤,还会梦见莫行风被绑在电椅上惨遭电击,刺耳的尖叫声环绕在他耳边,他想帮他,却怎么也够不着莫行风那双鲜血淋漓的手。 “可怜的行风……”陈恕喃喃着,陈沄星从后面环抱住他,和声道:“怎么了?”陈恕摇摇头,转身回吻,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哪像行风,半辈子都不得安宁。” 陈沄星温柔地望着爱人如水的眼眸,坚定地说:“他会的。” 陆知轻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家,又在小区楼下遇到了上次的小狗。小狗蜷缩在草丛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但现在陆知轻实在没有心情逗弄它,看了几眼就走了。这次小狗很乖,没有缠着他要吃的,更没有汪汪叫。陆知轻前脚刚走一步,发现有些不对劲,又退回来仔细观察了窝在角落的动物。 黑暗中,陆知轻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能看见小狗的身上有几处没了毛发,个别伤口已经可以看见里面的血肉。陆知轻想摸摸它,只见小狗往后缩了缩,有些畏惧人类的触碰。但他没有犬吠,更没有露出尖牙,而是泪眼汪汪地看着陆知轻。 “一定很疼吧,乖狗狗……到底是谁这么对你,你不过是贪吃了点,又没有做坏事。”陆知轻心疼极了,把包着药的塑料袋放回包里,腾出手把小狗抱起来,去了离小区最近的宠物医院。 天色尚晚,幸好宠物医院没那么快下班。陆知轻坐下来的瞬间觉得眼前直发黑,向工作人员讨了杯水喝,顺便把药吃了才好了些。 流浪狗很乖,就算是打针也不哭不闹,但陆知轻能看见小狗葡萄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委屈。他仔细看着工作人员给它打疫苗和消毒、处理伤口,越看越觉得这只狗像莫行风。 这么一对比……嗯,好像确实挺像的。陆知轻弯了弯嘴角,但同时又想起莫行风还在疗养院时可怜的样子,自己却总是吝啬那一点温柔,不曾给予他一丝温暖。 现在家里根本腾不出地方养狗,更何况陆知轻也没有这个意愿。刚好兽医说流浪狗身上可能还有寄生虫没有消杀干净,就先留院观察了。走之前,陆知轻伸出手摸了摸它,小狗则感激地蹭了蹭他的手,讨好地舔了几口。 可惜家里还等着养一只大狗,如果有你在一定会吃醋的。陆知轻心想。 到家的时候陆知轻难得觉得饿了,就煮了碗面吃。家里的餐桌摆了两张椅子,恍惚之间,陆知轻觉得自己是一位等加班回来的丈夫的妻子,虽然辛苦,但也幸福。客厅的灯只亮了一盏,冷白的灯光衬得家中的氛围更加冷清。陆知轻总在无聊地幻想,如果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能看见莫行风在床上安稳入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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