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郑余生食指扣着笔,转了几圈,答道:“所以这是属于你的三分之一?” “是的。”赵星卓认真地说:“这七家产业,估值接近赵家三分之一的资产,如果刘禹勋不拿出遗嘱,最后就必须承认七家产业归我名下。 不过我相信我妈妈一定有正式的遗嘱。” 郑余生如是说:“我更相信,刘禹勋早就把遗嘱藏起来了。” “No。”赵星卓笑道:“遗嘱的事情,只有我大姐知道,以我妈和我大姐的本领,遗嘱绝对不会落到刘禹勋的手里,他甚至不知道遗嘱将委托给谁,代为公布。” 郑余生眯起眼,想了想,他承认赵星卓说得有道理。 “连景良都不会知道。”赵星卓答道:“但他知道我妈妈在生前立过这么一份遗嘱。 好,这不重要,我只是朝你解释这份产业的合法性,最重要的一点是……” “…… 这些合同,一旦发生了签署人死亡的情况。”赵星卓说:“就会自动失效。” “嗯。”郑余生说:“我懂了。” 赵星卓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保护好我了。” 郑余生答道:“我一直把你保护得很好。” “今天我还要出去调查。”赵星卓问:“你会陪我一起吗?” “当然,稍等下。”郑余生开始看手机,发消息,说:“首先得处理你经理人的事,你确定都还活着吧?” “刘禹勋就算想布局也没这么快。”赵星卓笑道,快步上楼去换衣服。 郑余生是否值得成为他的合伙人?这是赵星卓至为纠结的点,他与郑裕是父子关系,他们真的会在某一天翻脸并父子相杀吗?游轮纵火案中,郑裕是否策划人之一?赵星卓迄今为止所有的难题都在于对这位合伙人的信任,没有郑余生,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不仅逃出生天,还谋划翻盘。 他从情感与直觉上相信郑余生,但迄今为止的一切线索,都指向郑家父子,这让赵星卓非常混乱。 杜绝所有风险的简单方式,是与郑余生分道扬镳,另想办法。 唯独从重重迷雾中分辨真相,找到信任他的理由,才需要莫大的智慧与勇气。 赵星卓换好衣服下楼时,看见餐桌前坐了不少人。 郑余生办事很快,且令人放心,经理人们的照片与个人信息已经被打印出来了,十二个中层管理,每人清一色西服,都分到了一份。 “这五个人。”郑余生亲自安排了任务:“找时间带来一趟,不要带到白楼,地点到时再另行通知我。” 其中五名管理拿到了个人资料,赵星卓说:“不要殃及家人。” “是的。”郑余生简单地答道。 中层便告辞了,郑余生又朝剩下的人说:“这里另外的七个人,我要你们守好,绝对禁止出任何人身安全问题。” 赵星卓观察他们脸色,知道也许有话想说,但郑余生的管理方式与赵家不同,也许在他询问之前,严禁任何人插嘴。 赵星卓便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 郑余生答道:“是的,有话就说吧。” “最近的局势比较复杂,您也知道的,赵少爷能不能给个……”一名中年人说:“信物?或者凭据?毕竟要派人接触他们,虽然是保护人身安全,但多少他们也有自己的安保措施,就怕不太信任我们。” “当然可以。”赵星卓拿来一叠便签纸,写下“此人会为你提供安全保护协助,见字如面”,又签下自己的名,递给郑余生,郑余生略一沉吟,也在小小的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分给各中层。 人散了,郑余生这才去换衣服,与赵星卓一同出门。 “今天我准备去找人。”赵星卓看了前排一眼,黄锐正在开车。 “谁?”郑余生说。 “游轮纵火案里,那名唯一的幸存者。”赵星卓又从反光镜内看了眼黄锐的表情,一切正常。 他朝郑余生问:“你有心事?” “什么?”郑余生矢口否认:“心事?没有?” 赵星卓怀疑地盯着他,说:“你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郑余生合上笔记本电脑,说:“我在帮你查这个人的资料。” 赵星卓:“因为你今天在车上没有摸我的大腿。” 郑余生:“哦,是的,我忘了。”说着靠近赵星卓,开始摸他的大腿,说:“这样呢?” 赵星卓猜测郑余生也许有什么话,不想当着黄锐的面说,就没有追问下去。 “有什么新发现吗?”赵星卓问郑余生。 “这个人的名字叫刘维隆。”郑余生说:“在你家的船上当二厨,根据调查,事发当时距离起火地点不到三十公尺远,火是从后舱开始燃烧起来的。 海事局将他判定为'溺亡',并撤销了他的身份证明,最近一份生还情报,是长川会下的一名小弟目睹了他的出现。” “刘维隆四十七岁,未婚,广泽县人。”郑余生又说:“父母俱亡,和糖心酒吧的陪酒女关系很好,也很好赌,在船上挣到的钱都拿来付了赌债,那名小弟因为欠债问题,一直在找他,最后看见他出现的地方,是在鹫组下面的一家典当行。” “对。”赵星卓说:“应该是当掉了什么东西来换钱,毕竟他的身份已经被撤销了,不能找工作,为人又烂赌,想必积蓄早已花得一干二净。 我猜刘禹勋也在找他,想把他灭口。” 同时间,赵星卓又想到,如果郑裕参与了游轮案,那么一定也想把这唯一的痕迹给彻底抹掉。 黄锐会不会通知郑裕,他们的行踪? 而从这点来看,郑余生确实毫不知情,否则现在不会还陪伴着自己找人。 江南区人声嘈杂,各大商场抓紧春季阳光正好,竞相开展商业演出,生活区一带人山人海,这里鱼龙混杂,旧城区既是地头蛇们的发源地,亦是当下帮派所争夺的势力中心。 江东市近七十年来以江南区为核心,就像不断扩散的墨晕,朝着四面八方缓慢却坚定地铺开。 这里的每一栋楼宇都有专属的故事,七十年前到三十年前的建筑经历了诸多风雨飘摇,见证了情色、凶杀、抢劫、灭门等诸多血案;也见证了江东市GDP的辉煌与巨人般的崛起。 经过市政工程数次修缮后,江南区的规划就像富态老者的一口种植牙,与其年龄不匹配,却依旧十分坚实,还能嚼能用上许多个年头。 除却轻微的地质沉降,这里的群租楼、办公场所至少还能住上三十年,最初规划的道路并未考虑到工业革命后汽车的普及,导致不少道路只能当单行道使用,路边还被占满横七竖八的违停。 黄锐开着车,小心地驰过犹如陷阱般的窄路,还得不时停下来等待突然穿行而过的儿童与老人。 “到了。”黄锐停车,跟随两人一起下车。 这里虽不完全算是鹫组的地盘,却是数十年前杜鹏一系发家之地,典当行也很古旧,位于一栋小楼的二楼,外面挂着褪色的“潮兴典当”招牌。 门口站着一字排开的小弟们,正倚在过道吞云吐雾地抽烟,看见他们上了楼梯,便一起望过来。 郑余生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进了典当行。 “欢迎两位。”一名年轻的前台男生过来,笑着接待,一眼看出郑余生与赵星卓的着装判断他俩是正主儿,以及身后跟的黄锐是保镖,笑道说:“第一次来吧?想做什么生意呢?” “叫你们老板出来。”郑余生说。 赵星卓翻看茶几上的宣传页,黄锐则沉默地站在沙发后。 “啊对不起。”前台职业性地笑道:“老板出差了,不在店里,我让经理过来好吗?两位想喝点什么?” “你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是郑余生。”郑余生说。 前台有点疑惑,一时没搞清楚状况,站在一旁用手机发了消息,紧接着接到了电话,马上脸色变了,一名中年人快步从里头出来,躬身道:“两位里边请。” 郑余生与赵星卓跟着到了典当行内部的会客室,大约十分钟后,又来了几人,进来先躬身朝郑余生问好,毕竟不久前,三大帮派刚开过碰头会,赵星卓猜测这十分钟里,他们必然在电话请示上级,上级又重重请示,电话转到了明亮那里。 “郑少爷。”一名戴着眼镜,头发稀疏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在长桌旁陪坐,说:“敝人是这里的负责人, 这是我的名片。 请问有什么我能为您做的呢?” 赵星卓没有亮明身份,大家也都默契地不问,只朝郑余生说话。 郑余生拿出Ipad,打开资料朝负责人出示:“据说他不久之前,在贵公司典当了物品?” 负责人一看就明白了,明显这名船员已经得到了特别的留意。 负责人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是,他说自己叫刘威,我们没有登记他的身份证件。 上个月二十三日,用一枚售卖地为斯里兰卡的蓝宝石戒指,换得七百元,领走了凭证。” “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赎吗?”郑余生又问。 负责人说:“没有,但是赎回期限到今年的七月份。” 负责人的手下拿来了票据备份,郑余生说:“我需要他的电话号码与住址。” 负责人有点为难,这明显不合规矩,毕竟典当行需要保证顾客的隐私,这比银行更重要。 郑余生看出他的为难,说:“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请示明亮。” 负责人知道这种级别的访客提出的要求,自己没法做主,只得道歉,起身去打电话,赵星卓听到一连串“是的”、“是”之后,负责人又回来,坐定后朝助手说:“把我的电脑拿来。” 接着,他登录这个典当行的记录系统,朝赵星卓与郑余生出示,除了名字为“刘威”的电话,后面地址一栏是空的。 点开个人资料后,里面有一张他拿着戒指,面朝照相机的照片,以及蓝宝石戒指的数张清晰图。 赵星卓看了一眼就记住了那个电话号码。 郑余生朝赵星卓扬眉,意思发问:“是他?” 赵星卓不确定,没有回答。 “谢谢。”郑余生便朝负责人说:“有什么问题,我还是会回来找你。” “你认不出来?”郑余生与赵星卓快步下楼,说道。 “我家公司两千多名员工。”赵星卓说:“换你记得住每个人长相?” 郑余生在街角咖啡馆打开电脑,赵星卓看着电话号码,说:“有点麻烦,只有电话,没有住址……” “给他打电话。”郑余生说:“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只要你拨通他的电话,我就能定位他的所在地。” “哟,对,你是黑客啊。”赵星卓笑道。 问题一下变得简单起来,郑余生沉吟道:“但我不确定杜鹏是否做了手脚。” 赵星卓:“我最担心的反而是刘禹勋。”
73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