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冬阳点头,“这种情况在自诉案里挺常见的,不过最后这次原告伤得不清,没准儿真得进去。” 张依卓闻言下意识地看林巍,想听他的看法。 林巍却在歪着凳子出神,没听到俩人在说什么似的。 张依卓就仔细看了一会儿资料,而后又问秦冬阳道,“另外一个代理呢?” “斗殴致人死亡。”秦冬阳说,“不过这个案子在补侦呢!卷宗不全,得等。” 张依卓闻言就道,“那咱有俩案子得等。老鼠仓案也侦查呢!” 秦冬阳点头,“正常。大案都拖时间,林律年前刚刚结束一个比我入职时间还长的案子。” “啊?”张依卓咋舌,“知道是知道,遇到真事儿也够震惊的了!都说熬经验熬经验,这经验可不好熬啊!” 秦冬阳不由想起林巍刚才的话——经济案件是他的弱项。老鼠仓案要跟寻衅滋事一样常见,金融秩序就乱套了。他之所以这么大的压力,亏在诺正所的规模不够,实现不了团队合作。 作为单兵勇接挑战不甘示弱,够有魄力了。 可他能否凭借魄力过关斩将,谁有底呢? “你们学校老师都是怎么鼓励学生的?”过一小会儿,秦冬阳问张依卓,“积累诉讼经验学习诉讼思路?” “差不多吧!”张依卓笑,“还有的说积极挖掘人脉关系,尤其是司法方面的,更容易掌握到一手办案资料。逗人玩儿呢,谁在那么关键的位置上愿意给你当搜索引擎啊?弄不好就行贿受贿,崴泥里了。” 秦冬阳知道他家里有相关的人,再怎么憨也比局外面的清楚底细,没有接话。 “司法信息也能转换成为交易物品,”始终置身事外的林巍却说,“形式不一定是你想像中的行贿受贿,还有更难界定性质的方式方法。信息壁垒这种东西往往是享有信息优势的人才最希望存在,这就好比某些医生,因为自己寒窗苦读了许多许多年,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所以连点儿浅显易懂的疾病知识也不愿意与人分享。表层看来是麻木,是妄自尊大,实际上的内核原因是巴不得除了自己之外人人都是医学常识盲,好方便他只手遮天高高在上。换到法律界也一样的,当律师的巴不得每个涉案人都啥也不懂,这样案缘更多,更有饭吃,有些掌握司法信息的人则盼着律师把他们当成搜索引擎用,因为也得付费咨询!需求推动买卖,买卖促进需求,这是一套游戏规则,为利益获得者制定的。” 张依卓听了一个糊里糊涂,琢磨老半天都没把话捋太明白,只能询问,“林律您是规则制定者还是利益获得者啊?” “我是游弋其中的小玩家,”林巍彻底地将椅子转了回来,“是食物链上体型中等的鱼,也吃小鱼小虾,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更大的鱼吞了。” “太自谦了!”张依卓道,“您要被吃我们还有什么活路?” “不要妄自菲薄。永远都有靠能力或者运气长大的小鱼,也永远有龙游浅滩的大块头,”林巍又道,“命运最动人的地方就是出其不意,谁也料不到未来都有什么。咱能做的就是乐观,多努力少犯蠢,争取别去当饲料么!”
第81章 远近东西 秦冬阳有些吃惊。 林巍从来不是爱说教的性格,难得这么长篇大论。 这些话真是点拨张依卓吗? 还是有感而发? 大律师的司法人脉其实挺不错的,刨除肖非艳和他那个在T市的姑姑林南予,向乾对自己的两个出息徒弟也从不吝啬积攒起来的各方面资源。 任何事情都有惯性,受关注被重视和名气能力过往经历等等东西也成正比,别的地方不敢说,林巍在H市的律法界真能算上游刃有余,他还消极,别人真的不用活了。 可是这人有此论调也不奇怪,秦冬阳深知林巍虽然获益却不热爱,不觉得忍辱负重也是勉强配合这种游戏规则,只是奇怪他会明说出来。 共事三年,很难听他这么发表见解,不像平常的脾气。 去聚会的路上秦冬阳就表达疑问,“您挺看好张依卓吗?” “谈不上。”林巍神色淡淡,“李律看好我就认真帮着带带,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行不好干,太没本事的人活不住,太精明了也容易翻车,反而是张依卓这种,本身不太灵光却命好的可能走远,就是诺正所的后备力量。” “命好是指他叔叔吗?”秦冬阳问。 林巍颔首,“别人不可得的资源。” “怪不得您愿意提点,”秦冬阳说,“我那时候可没听到这些。” “你和他不一样,”林巍有点儿不以为然,“不需要听。” “我没懂您意思。”秦冬阳很是诚实。 “你总不懂。”林巍似嘲似真地说,“又傻又犟又没叔叔,和你讲这些干嘛?不选这行也都选了还劝退吗?我走得远你就走得远,我要走不远,说什么不是白费口舌?” 秦冬阳不由看住了他。 “我走得远你就走得远”,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别感动啊!”林巍立刻又补充道,“对我来说你不是外人,但也不算内人,朋友弟弟而已。” “可我现在不只是朋友弟弟了!”秦冬阳冲口地说。 “嗯!”林巍竟同意了,可他接着又说,“长远看,可能还不如当朋友弟弟。” 秦冬阳拿这非把冷漠挂在嘴上的人没有办法。 既要深入合作,哪怕哄骗哄骗合作伙伴呢?当老板的都给员工画饼,别把话给说得恁般无情会吃什么亏吗? 长远还远,让我做做梦么! 秦大沛牢记自己是个富贵闲人,凡朋友局从来都不晚到,看见林巍和秦冬阳进门就哈哈说,“哎呀,咱大喜啊!” “你喜什么?”林巍问他,“野子要分你吗?” “哥们有就是我有,我有也是哥们有,你在那儿呲哒什么?”秦大沛满不在乎。 “这话不成立。”林巍好似安慰林天野般,“你还有当检察长的老婆呢!” “那是你们不努力!”秦大沛笑哼,“嫉妒没用。” “努力?”林巍随口反问了句。 “啊!”秦大沛倒很认真,“别的东西可能都看天赋运气,成绩啊事业啊财富啊地位啊,唯有爱情,你得努力!” 林巍不太认可这话,但他愿意朋友美满,没再反对,转而问林天野,“东西拿回来了?” “嗯!”林天野点头,“可够快的。分局那边说较贵重,拍照留底就给拿回来了。” “所谓财不露白。”林巍闻言便道,“你这也捂不住,就别随便放在家里,找个靠谱地方托管。托管你懂不懂?不懂让大沛办,他干这个在行。” “我得先问问你。”林天野却说,“真能确定这些东西是我的吗?” “怎么了?”林巍看了看他,“乍富心慌?你家的柜子你爹的遗产,不是你的是谁的?” “明人不说暗话,”林天野直截了当,“老林哪来的钱收藏这些玩意儿?甄阳前面给他的两笔二十万还没查到去向,万一……我是说万一啊,老林真的敲诈或者骗取了人家的钱呢?” “好孩子啊!”林巍伸手点一点他,“想的那么多。甄阳活蹦乱跳,有腿有嘴,林叔却没有了,他被敲诈骗取不知道寻求法律帮助?退一万步,即便你猜测的真实存在,具体法律操作上也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范畴,况且他就举了还有死被告吗?根本不合诉讼条件。是你的东西就踏实拿着,地主家的儿子从来不问钱是怎么来的,荣华富贵这种事情就是命数,轮着了谁算谁。” “我就说吧!”秦大沛跟着说道,“哪来的钱投资和投资能否取得收益不能一并而论。” 林天野坦然了些,“常在峰也是这意思,我信不着他,非得听你俩说说。冬阳别笑话野哥哈,穷人家的孩子没经过事儿,钱不钱的其次,先得闹个心里安稳。” “不笑话。”秦冬阳非常认真地说,“换我更得胡思乱想。” “换你……”林天野对他起了兴致,正想再说什么,却被林巍给打断了,“常在峰怎么没来?你没叫他?” “叫了!”林天野说,“他们那个工种没有准确下班时间,估计得晚。” “前面他就查甄阳了,”秦大沛问,“有啥进展没有?本来你就是个应该受保护的对象,现在更是怀璧其罪,当哥们的得问明白。” “天上方一日,人间已三年。”常在峰从外进来,“各位只要进展,尽情忽略我们在过程里的努力。都是血肉之躯,谁也没有天眼神目,所谓限期几天破案的都是封建王朝的事儿吧!” 秦冬阳赶紧跟他打招呼说,“常队。” 常在峰跟他点头,“今天你是主角,感谢功臣。” “这话挤兑人啊!”秦大沛跟他喝过一次酒,觉得关系近了,表示反抗,“说谁不好好当陪客呢?”说着他就站了起来。 林天野伸手拉他,“干嘛去?” “不说他开你车呢么?”秦大沛闪开身道,“我放车上的宝贝,不得取回来吗?” 林天野这才想起秦大沛在自己车上装了东西,脸色微变,立刻给常在峰丟了个眼色。 常在峰福至心灵,立刻转了个身,跟秦大沛一起出去了。 林巍眼精,将两个人的神色看得清楚,但没什么表示。 秦冬阳却挺奇怪,“我哥往野哥车上装什么了?” “别管他!”林天野说,“你哥爱闹。冬阳吃菜,看看都合不合你胃口,喜欢什么咱点,野哥现在有钱了呢!吃不穷喝不穷的。” “送财童子不一样啊?”林巍打趣,“待遇立刻就上来了。” “你也点。”林天野又说,“这次也有你的功劳,要是非得拒绝我的柜子,哪儿发现去?也送财了,不过童子两字就没份儿了,给冬阳留着吧!” 秦冬阳立刻涨红了脸。 林巍心里偷笑,面上并无表示。 林天野看出秦冬阳不好意思,又把前面生出来的兴致捡了起来,挺亲热地往他身边凑凑,“冬阳啊!不是哥教你坏!二十六可不小了,催婚催育倒是不至于的,老当童子是个事儿吗?你哥急呢!” 秦冬阳浑身难受,“野哥别逗!” “逗什么呢?”林天野不同意说,“都是哥,你臊啥?难道偷偷摸摸地……” “野哥!”秦冬阳不想听他把话说完,急中生智地道,“我想吃酿豆腐了,你给我点一道。” 林天野待要呼唤服务员的时候,常在峰和秦大沛先后进来。 秦大沛大声嚷嚷,“你们评评理,我的东西,常队抄手就抢,有没有这个道理?” 林巍却不帮他,“你弄那个东西为啥?警察同志对这种事情有经验,你不正好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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