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什么吸不吸毒?”常在峰说,“各安天命。” 林天野收起了手,忍耐看他。 常在峰也抬眼瞅,“我给钱!” “嘿!”顾小江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警察叔叔还拿钱砸人嘿?别说这么大半夜的,正常时间我师父也不给人按摩,除了林律还没有谁这么荣幸,你的钱是宇宙通行币啊?” “哟!”常在峰没看顾小江,视线仍旧落在林天野的脸上,“那我这面子可真不小,感激之至!” “去玩!”林天野扭开眼睛,撵顾小江。 顾小江不乐意地噘嘴,边走边嘟囔说,“师父你那金贵手腕累坏了不值啊!多少贵太太排号等你弄头发呢!为个不领情的家伙耽误事儿犯不上!” “现在只为女士服务?”常在峰望着美发镜里试水温的林天野。 “你要理发?”林天野淡淡问。 “行吗?”常在峰看看自己刚从高家俊那儿收拾完没几天的脑袋。 水温还不够烫,林天野走回常在峰的身边,左右瞧瞧,“顶天清清边儿!” 常在峰就不吱声。 林天野伸手摸过电推,嗡嗡嗡地在他脖子后面和鬓角处走了一圈儿,放过脑门不管,也不给洗,只拿清洁棉擦抹了几下。 常在峰却很享受。 林天野飞快瞟他一眼,放下电推,再次去捏他的后肩,过会儿才说,“松弛多了!等下给你垫块热毛巾,再用风筒吹一会儿,能轻快不少。” “没查出来她有别的事情,”常在峰终于说道,“教育,罚款,滞留一宿,放回去社区管理了!” 林天野寻思寻思才说,“她挺好吃懒做,但也没有以贩养吸的能耐,不能给她强制戒吗?” 常在峰说,“啥都有个标准程序,好朋友是大律师,野哥还用我给解释?” 林天野又不吭声。 常在峰觉得他把自己给搓破了,一双手掌淬毒了般,却也令人迷恋,舍不得离开,只能嘲讽什么一般地说,“好吃懒做?野哥,你跟她在一块儿好几年,就给这样评价?” 林天野也自嘲,“翻了脸的男人最无情了,有啥可奇怪的?” 常在峰在镜子里盯住他,“是吗?” 林天野欲言又止,他兜里的手机恰时响了。 常在峰一动不动地坐在美发椅上,眼看着林天野掏出手机瞅瞅号码,而后立刻丢下自己,大步去休息室接,不由呼了口气,下意识地打量这间vip室。 之前没怎么进过“小野”的门,正式坐在这里接受服务更是头一次,基本没有熟悉地方,不像高家俊的店面…… 高家俊的店面还在旧址,高中门口没有太多好生意做,房东很舍不得丢掉他这稳定租客。可是那里也早装修过了,早已不是当年样子。 常在峰忙,要剪头了就挑人最少的时段过去,三十分钟半个小时又走,从不怎么多待。 高家俊热情如旧,是个好老大哥样,可他似乎日渐落伍,没法多留公务繁杂的常在峰,跟当年的好弟弟林天野来往也少多了。 “野子性格变了!”偶尔提起,高家俊会叹息说,“人大了,自己也忙,跟小时候不一样。加上他爸出了这事儿,不像年轻时候那样乐意跟人腻歪了!” 常在峰却总是想:他早变了。自从那个本该共度的夜晚发生了无法宣之于人的意外之后,林天野就变了。 只要有空,常在峰还是总去高家俊的店里闲坐,林天野出现的次数却急剧下降。 起初高家俊还挺奇怪,会打电话问他,“天野你忙啥呢?” 林天野总有这样理由那样理由应付人。 刚开始时常在峰没敢太过主动,直到两个多月没见着人,才终于忍不住给林天野打电话说,“野哥,我落枕了!” 电话里的林天野微微沉默一会儿,声音很轻地说,“我忙着呢!让俊哥给你捏捏!”
第36章 无法放下 常在峰读高中时坐姿不对,宿舍里的铁架子床也不够长,大高个子伸不开腿,动不动就落枕。 彼此都没芥蒂的时候林天野会笑话他也会吓唬他,“你得注意啊!不是想考警校?弄近视了做手术啊?能保持到现在多不容易?我天天看一堆堆的小四眼可够腻歪的了,你可保持住了!” “脖子老硬!”常在峰懊恼地说,“是不是太长了?” 林天野马上嘻嘻哈哈地往他脖子上挥手刀,“那我给你砍掉一块儿!” “你俩别闹!”高家俊说,“好学生是念书累的,那当哥的闲着干啥?给他捏捏?” 林天野从善如流,“能有用啊?” “当然有用!”高家俊挺耐心地教他手法,“这样……这样……就是肌肉紧张,太过分了难免强直,放松放松能好不少!” “这不容易?”林天野就拍常在峰的后脖颈,“这小细脖儿,野哥捏着就是个玩儿!没事儿就能给你放松!” 那是一段上好时光,常在峰三天两头就能见着林天野,三天两头享受他的特别服务。没过多久这位无偿技师还乐呵呵地显摆,“哎老林带我去了一个专业地方,盲人按摩,真不一样。哥拜师了,好好学着,回来往你身上操练。” 他的手法是那时候突飞猛进的吗?常在峰不知道,因为很快他就失去了被服务的资格。 林天野从休息室走出来,如无其事地看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放在最高档上烫了一会儿毛巾,然后摘双橡皮手套戴上,飞快绞干毛巾的水,拿着走到常在峰的身后,“脱衣服!” 常在峰快速扯掉外套,一把就将里面的恤衫从头上撸下来。 阔而健硕的背展在VIP室,林天野略顿了下,慢慢地将毛巾覆在上面,“烫不烫?” “挺好!”常在峰说。 林天野拽过吹风机来,开了温档,对着别处吹了一会儿,等到毛巾的热稍微散去一些才往常在峰肩背上最酸痛最瘀滞的地方吹,“这也就能缓解缓解,关键得歇,好好养着。” “没法歇!”常在峰说,“交代不过去。” “跟谁交代?”林天野以为他在抱怨上级压迫,随口接道。 “跟你。”常在峰缓缓地答。 手机响了一下提示音,林巍从小寐里醒转过来,点开看看,是林天野转发过来的调查资料包,关于芯芯爸爸周先生的。 他下意识地回身,望见对面床里的秦冬阳半趴着睡,脸都埋在枕头里面。 怕不憋死?林巍皱着眉头起床,把他给扳正了。 秦冬阳倒没有醒,眉头却也皱着,深深地皱,睡着也不开心似的,脸颊还带一抹薄薄的红,真像被捂着了。 林巍仔细看看那张小脸儿。 是的,小脸儿。 二十六岁的秦冬阳还能拥有一张娃娃脸,虽无那种令人觉得惊艳的好看,却是舒服长相,细看才会察觉到的舒服。 干嘛皱着眉呢? 好像还哭过了。 吵几句嘴就能这么委屈,大老爷们,真是…… 林巍帮他盖好被子,坐回自己床边,无端地想:自己和沈浩澄没少激烈争吵,那人也会眼神破碎,却从没有秦冬阳那种绝望,从不这么可怜。 啧,哪有可比性啊? 一个是势均力敌的昔日爱人,一个是年轻了那么多的小笨蛋。 他又躺回床上,重新点开那个资料包,认真地看起来。 很快,林大律师的神色就沉重了。 加着气恼。 卷帘门再次关上之前,顾小江巴着工作室的玻璃大门,探出半个身体对常在峰喊,“常队下次换个时间过来占便宜啊!别老大半夜的让人再开次门。” 常在峰也不生气,“你把人给打伤了,对方要告,不是普通治安案件,说不好就得被起诉判刑留下案底,少练嘴也少练腿脚,多想想自己的事儿!” 顾小江不乐意听,嗖地缩回脑袋。 “这么严重?”林天野倒问了句,“我还以为完了!” “那么容易完就轮不到我审他!”常在峰哼,“一个肋骨隐裂一个牙床松动,人家也不是没道理告!” “那不也得看原因吗?”林天野说,“小江子确实没先惹事。” 常在峰呼口气,“行了!让他们撤案的事儿包我身上!富妮妮也没啥可说的,不好白骗你按摩剪头发的。再说又是野哥稀罕的人,应该效劳。” 林天野也没反驳“稀罕”的话,伸手叫车,“你先我先?” 常在峰不答,站定了脚看他,“野哥,林叔的事儿我真不会放下,就算查到退休去也不会丢开不管!” 林天野没意外也没感动,垂下眼睛点了点头,“那你受累!” 常在峰不吭声了。 出租车开过来,林天野没有让他先坐的意思了,拉开车门跨上去一条腿,又扭头望了回来,“你跟治安那边说说,多盯着点儿富……”他怕司机听出太多,隐去全名不说,知道常在峰肯定明白,“谁也管不了谁,别把命玩没了就行!实在不行宁可丢里面去,也是帮她!” 常在峰嗯了一声。 出租往前开了几米,调头而去。 常在峰原处站了一会儿,并没叫车意思,将手插在外套兜里,缓缓地往分局走。 他已很久都不回家住了,父母都习惯了,他自己也习惯了。 早晨起来洗漱,同室而居的两位律师各忙各的,谁也不搭理谁,气氛非常诡异。 简单吃了一口酒店提供的早餐,直接打车去为张言张申办理开户的证券公司,与这姐弟密切接触的几个业务经理已被控制住了,见不到面,林巍仍然有的放矢地调取了张家姐弟自己名下的全部交易记录,并且跟证券营业部申请到一名专业人员详细了解这些交易的收益和损失情况,认真分析背后可能隐藏着的东西。 数据复杂而冗,很快就到中午,对方表示出了休息意思,林巍连忙表示感谢,然后带着秦冬阳出来解决午餐。 “我看下午都得用在这里。”秦冬阳终于对林巍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林巍玩味地笑,“较劲结束了吗?” 秦冬阳不承认自己在较劲,但也不做解释。 “用在这儿就用在这儿,”林巍接着道,“咱们就是过来调查细情的,不好好琢磨,白来了么!” “下一步呢?”秦冬阳问。 “向当地法院申请取证函!”林巍说,“调取涉案人员的银行流水。” 秦冬阳对这一类案件完全没有经验,“这不是公安和检法的工作吗?咱们做辩护的,自己还调一遍?” “你得掌握全貌,”林巍淡淡地说,“而后才能知道对手提供出来的证据都是怎么截取的,有没有故意删减遮掩什么部分。再者,正式辩护之前需要跟谁斗智斗勇啊?真把委托人当朋友处?” 秦冬阳认真思索,没再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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