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和霜并没有要整理的东西,他弯下腰,先将其中的纸袋拿出来,递到时栖手边:“这个是绑威压前用的护腰,你之前帮我戴过,应该还知道怎么用吧?” “其他的绑着可能会有点勒,这个还好,不会那么难受。” 林和霜循着自己看恋综时的记忆:“这个应该是你的床?” 时栖一点头,林和霜便将东西给他放在床边。 “还有这个,”他放完,又将旁边的盒子递给他,“有时候现场补妆来不及,是要自己带一些粉底化妆刷什么的备用的,”林和霜笑着看了看他那张几乎无可挑剔的脸,“感觉你平时可能不太会用,所以买了一点我化妆师推荐的,你可以都试用一点看哪款比较好用。” “这个是我之前在影大读书时用的教科书,上面还有一些我当时做的笔记。” “应该还挺详细的,”林和霜将自己行李箱里的那几本书拿出来一起放在时栖身边,“无聊的时候可以翻翻。” …… 时栖咬着下唇,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被林和霜一个个地拿出来递到他身边,原本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彻底空了下来,仅余了林和霜的两件换洗衣服。 比起夏鸥的大包小包,这个人好似一开始便没有长住的打算。 时栖站着瞬间被堆满东西的床边,垂眸注视着林和霜的眼睛:“这个投票……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七个人的投票林和霜只有两票,不可能没有和他平票的,唯一让他淘汰出局的是最后的观众投票才对。 但是分明……林和霜的粉丝才是最多的。 作为一个有着成熟粉丝控评能力的影帝,他完全可以操作自舆论,让自己观众投票比例压到最低,又或者……是刻意拔高。 似乎是没想到时栖只听个票数就猜了出来,林和霜讶异了一下,但随即便勾了下唇角。 他的弟弟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对,”林和霜点下了头,既然猜出来,他也没有打算继续瞒着时栖,“是我自己要走的。” “不用这样看着我。” 林和霜笑了笑,自己将几乎已经掏空的行李箱合上了:“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目的,可我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他原本就是只是为了时栖而来的。 甚至……林和霜没有告诉时栖的是,他从一开始,是害怕时栖因为那个采访被淘汰才安排经纪人操作观众投票的。 “剩下的表白是你们的事,所以……我离开才是最合适的。” 如果最后一天节目组真的让他跟某一个蓝方表白,林和霜怕是连那天借菜讽人的文明都做不到。 他本就不是为了恋爱来的,把赛场让出来理所应当。 拉杆箱扶手被提起,林和霜转身要走,时栖突然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 怀中做好了笔记的书被时栖放到一旁,他急匆匆跑到衣柜旁拖出自己的箱子。 当初在镜头前刻意摆拍的细致收纳不再,箱子几乎是被有些粗暴地打开——林和霜要走了,时栖想。 而且……他给了自己很多东西。 那些被精心折叠的衣服被扒到一旁,时栖本能地试图从自己仅剩不多的行李中找出一件像样的回礼。 可是他跟时臣屿闹翻出来,带的东西本就少得可怜,连别在衣服上的胸针都在去酒吧的那天给了徐乐。 时栖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前二十多年的贫瘠,甚至拿不出合适的又得体的礼物回赠。 可是林和霜要走了。 这个事实和无法给予同等回应的感情让时栖感觉到焦躁,被翻乱的衣服从行李箱的一侧滑到另一侧,林和霜突然在这个时候蹲下身来按住他的手。 “不用找了,”他的手指比时栖的略长一些,越过时栖拿起一个衣服压住的小小吊坠:“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动作被束缚,时栖偏头注视着他手中的那个水晶小王子。 雕刻的王子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燕尾服,头顶上还戴着一顶圆礼帽。 那是时栖第一次演话剧拿奖时的奖品之一。 他当时很开心,可是拿回家才想起来,叶馥晚已经不在了。 而时臣屿……应该是不会为他的这种成就感到开心的。 但是林和霜却在将近十年后将它接了过来,并一眼看穿了来源:“这是你毕业汇演上那场话剧的造型吗?” “是。”时栖点了点头。 可水晶是校学生会统一批发的,制作也是随便在淘宝找了个商家,既不贵也不精美,时栖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拿的,手指依然固执地想要试图去在行李箱里翻找着。 可是林和霜实在把他按得很紧 “我很喜欢这个,七七。”林和霜的声音坚定又温柔,很容易让人相信。 “我记得当时演出结束之后,应该是可以和家长合照的。” “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我能跟你一起上台就好了。” “你可能不知道,”林和霜蹲在他的身边,声音轻得像一片雾,“晚姨去世之前我父亲就进了疗养院,我去十次他可能只有一次能认出我。” “从小到大,我得过的奖杯也从来没有人收过。” “所以……每次觉得很难坚持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去看看你。” “我那个时候很羡慕你。”林和霜笑了笑。 “因为你看起来总是自由又肆意,身边永远有很多朋友,”林和霜温和的声音响在时栖的耳边,“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要见你的话,总归还是要努力一点,才能站在你的身边。” “不知道现在算不算……” 林和霜将那个水晶小王子握在掌心:“不过,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 “能把这个送给我吗,七七?” 时栖的牙齿轻轻地抵住上颚,腮帮子的那点软肉被咬得发疼。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毛病。 一开始他和沈听泽是配合默契的CP,可是在发现那两条太过巧合短信之后,他几乎第二天就想办法和沈听泽拆开了。 陷得太深的感情他还不起也给不起,所以……最好在还没来得及发生之前就掐灭。 对沈听泽是这样,对黎炀是这样,对顾庭柯……也是这样。 沈听泽喜欢他的乖巧依恋,黎炀喜欢他的维护偏爱,顾庭柯想要他的一心一意。 他可以很容易判断出他们的需求,进而用自己长久磨炼出的一套法则游刃有余的应付。 可是林和霜和他们都不一样。 林和霜对他无所求。 所以时栖面对他,一直以来都显得过分被动。 可是一个人怎么能对一个人毫无所求呢? 一开始时栖并不相信,他那种过分真挚的感情早已在幼年时被消耗殆尽,以至于在林和霜出现之后,时栖明明能察觉到那份过分直白又热烈的关怀,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仿佛是在等待林和霜什么时候提出要求,又或者……失去耐心。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对另一个人毫无所求呢? 时栖没留意自己竟然问出了口,而他很快听到林和霜温柔的声音:“因为……对我来说,七七是家人啊。”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因为你的落魄胆怯逃避犹疑而抛弃你的。 永远会无条件站在你身边的……家人。 “不用这么紧张,”林和霜帮他把弄乱的衣服重新整理好放回行李箱里,“我只不过比你们早离开两天而已,以后还是可以再见面的。” “剩下的两天就好好享受这边的生活,”林和霜安慰着他,像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嗯?” “明天应该是单人约会,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大胆地去尝试一下。” “不合适不喜欢也没关系,”林和霜笑了笑,“哥哥在,总归能让你拍想拍的戏。” “你做你自己就好,不要为了他们受委屈。” 时栖弄乱的行李箱被林和霜重新理得整整齐齐,他看了眼里面的衣服,虽然知道可能是时栖故意带的,还是忍不住道:“回头再给你买几身衣服吧。” “我那里合作的品牌方挺多的,可以慢慢挑。” 林和霜说着 ,将时栖的行李箱放回原位,这才转身去拎自己的:“那我走了?” “怎么这个表情,”林和霜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笑意温柔,“舍不得哥哥?” 时栖很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嘴唇的那块软肉被他咬出疼痛感,分明……在这个时候说一些安慰的,漂亮的话语,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时栖的嘴巴张了张,那个字却始终只有气音,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多年的哑巴,试图在已经熄灭的嗓子里撕扯出声音来。 身体里所谓真实的感情早就在日积月累里熄灭了,时栖要很用力才能找到那些还能聚拢的微弱火苗。 不过林和霜似乎也只是调侃了这么一句,说完便在时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自己拎着行李箱起了身。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从床边到门前一共要走八步,今年是叶馥晚死后的第十六年。 他与林和霜本该在更早的时候就相见。 或许……时栖会像小时候叫顾庭柯那样,叫他一句小霜哥哥。 又或者,林霖出事之后,叶馥晚如果活着,应该会把林和霜带到身边长大,他会叫他……哥哥。 五步、六步、七步…… 林和霜的手放在门把上,时栖的脚步试探着向前踏了踏。 八步。 时栖脚尖一动,林和霜却忽然在那一刻停了下来。 “对了,”林和霜转过头,就像他自己说的,永远不需要索取的家人……尽管刚刚并没有听到时栖的回应,林和霜还是回身道,“一直都忘了问——” “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工作室?” 刺啦—— 被迫停下的拉杆箱发出刺耳的滑动声,好像是在黑暗中划动的火柴。 闪烁的光亮像是那一晚源源不断照亮整片夜空的烟花。 被小心翼翼聚拢的火焰终于彻底引燃。 似乎是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总裁在,林和霜觉得还是要推销一下自己:“虽然不如某些头牌娱乐公司,但是我的工作室没有那么多的营销和杂事,签约可以随你……” 已经踮起的脚尖并没有就此停下,从床边到门口的距离。 一、二、三。 今天是林和霜到来的第三天。 八步的距离,时栖却只跑了三下。 过分用力的惯性使他整个人直直地冲进了林和霜的怀里,手臂扣紧他的腰,脑袋埋进林和霜的怀里。 温热的身体像一只失祜太久的幼鸟,时栖的嗓音是带着湿润的沙哑:“哥。” 他或许没有很称职的父母,但起码,在二十三岁,可以拥有一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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