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中时,我就被发现了。”郑维泽说:“再也弄不到了,但高三那年,我也放弃了,不想再当女孩了,当男生也挺好,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男不女的……” “不要这么说。”常锦星笑了笑,说:“你就是你。” 常锦星搜肠刮肚,想找点话来安慰郑维泽,张宇文如果在的话,也许能说出一些温暖又有力量的话,但常锦星不行,他只能听,真诚地倾听。 郑维泽:“可能我发现还是男孩子,在这个社会上活得更容易一些?高中联考我考得很烂,落榜了,和家里大吵了一架……” “然后你就到江东来了。”常锦星接下话题。 “对。”郑维泽说:“我还记得我高中时喜欢的那个男生呢。” “是直男吧。”常锦星说。 “你怎么知道?”郑维泽诧异地问他。 常锦星笑道:“你一直喜欢直男。” “他很痞,和你一样,也喜欢混。”郑维泽说:“交了好几个女朋友,当时我好崇拜他,不过我觉得他对我是真心的,虽然吵架的时候,他偶尔会动手打我。” 常锦星心想那实在太不可取了,说“像我”简直是侮辱我,无论什么状态下,他都绝不会动手打人,不管同性还是两性关系,暴力都是绝对禁止的。 郑维泽:“所以我一直觉得直男是可以被掰弯的,就像他一样。” 常锦星认真地提醒道:“但是他们最后也会离开你。” 郑维泽没有说话,常锦星又说:“后来你们分手了?” “当然分了。”郑维泽说:“也许他觉得我不是真正的女生吧,不过就在分手的半年后,我听说他骑机车追撞,发生了事故,死了。” 常锦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父母和姐姐。”常锦星说:“一直不知道你住在哪儿?” “嗯。”郑维泽答道:“他们只知道我在江东。” 常锦星看了眼手机,意思很明显了,过春节也不和他们联系吗?但想到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他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郑维泽又带着少许期待,问:“你呢?” 常锦星一时无言以对,郑维泽的本意是交换一些秘密,同时更了解彼此,但想到要分享常锦星自己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又实在让他有点…… 为难。
第38章 “我爸和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常锦星说:“我爸是个家暴狂魔,经常打我妈。” 正因如此,常锦星非常反感任何方式的暴力。 “哦这样啊。”郑维泽点了点头。 常锦星说:“离婚后,我跟我爸生活,高中毕业后,他就不管我了,也没让我考大学……” “你爸爸一定长得帅。”郑维泽说。 常锦星:“对,他是个渣男。” 常锦星又自嘲般地想道:我也是渣男啊。 为什么长大以后,都会慢慢变成那个讨厌的样子? 郑维泽怔怔地看着常锦星,常锦星又说:“小时候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念,印象深刻的事无非都是在餐厅的后厨里帮忙,或者是放学后,去找我爸要钱…… 反而是出社会后日子还好过点。” “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郑维泽说。 “是的。”常锦星答道,同时又想到在家时朝他的渣男老爸伸手要钱,离开家后,又朝男的或是女的恋人们伸手要钱…… 人生仿佛也没什么变化。 “那后来呢?”郑维泽说。 “后来……”常锦星说:“就这样啊。 我……” 常锦星想说“后来,就到处约炮啊,还好没有染上爱滋病。” 但他没有和郑维泽说这句话,改而解释道:“后来我发现,自己…… 很受欢迎。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 “不啊。”郑维泽说:“你是真的长得很帅。” 常锦星说:“所以对来得很容易的东西,都不懂得珍惜。 人都是这样吧?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桃花几乎就没有断过。” 最初常锦星还没打算让女朋友给他花钱,但后来渐渐地发现,吃软饭要轻松多了。 “我是说。”郑维泽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感觉到自己喜欢男生呢?” 常锦星答道:“其中有一任女朋友,她的男友也喜欢我,我和她分了之后,那个男生开始追求我……” “他也很帅吧?”郑维泽又问。 “嗯。”常锦星想起了那个男生,事实上不完全是他说的那样,那个男生是他的初中同学,他们认识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其实他是我的好朋友。”常锦星说:“认识有八年了,他知道我和他前女友走到一起之后,反应很大是真的。” “哦——”郑维泽说:“然后你们就情敌变情人,最后在一起了?” 常锦星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甚至直到此刻,他还未曾整理清楚这段混乱的感情,以及自己当时的心情。 “他女朋友先喜欢我。”常锦星解释道:“我和他…… 我觉得那也没办法,但他确实很生气,非常生气,或者说从高中毕业后,我们联系就慢慢变少了。 还在初中时,我们关系还是很好的,嗯,他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了。” “他现在在哪儿?”郑维泽说。 “出国了。”常锦星说:“他家挺有钱的,后来他去了澳洲。 现在想来……” 常锦星沉默了,只因在这个夜晚,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当初他真的是喜欢那个女生吗?要说喜欢,也没那么喜欢,也许他下意识地希望留有一些与“他”的联系。 他始终没有真正地确认自己是同性恋的举动,没有像张宇文、严峻那样明确自己性向的整个过程。 “你们谁是攻?”郑维泽又好奇问道。 “我们互攻。”常锦星答道。 “我们待会儿去放烟火吧。”常锦星说:“我带了不少剧组用剩的冷烟火回来。” “好啊。”郑维泽说:“但是年初六还要出去玩,给大家留一点。” 两人吃过年夜饭,常锦星又在厨房收拾,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在他也与那个女孩分手之后,好友找他出来聊天,他们坐在花坛前喝酒,谈起他们初中的往事,他的好兄弟依旧带着怒气,说到常锦星与她接吻时,常锦星失去了耐心,说:“亲一下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说着,他转头,意思是你要不要试试看? 接着,他搂住自己的好兄弟,吻了上去,两人开始接吻,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借着酒意,常锦星回了他的住处,既然已经亲了,再来点更禁忌的? 他的好兄弟被攻了,哎呀哎呀地叫了半天,常锦星也大方地让他攻自己。 他们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床上,都意外的融洽,相识多年累积的对彼此的了解,让他们非常清楚对方的雷区,避免了诸多矛盾,生活环境与经历的相似,又让他们价值观相当一致。 他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在一起,足有大半年时间,他还给常锦星买了个相机,那个相机使用了很久,最后被人偷了,就像他的感情一样。 恋人出国,这段原本也许可以走完一生的爱,就这么戛然而止。 常锦星把冷烟火交给郑维泽,郑维泽开心地在花园里放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也许该给他一个迟到的问候,于是,他拨通了越洋电话。 “喂?”那边是个略有倦意的声音。 他们已经有足足七年没有联系了,再听到他的声音时,常锦星的心跳居然神奇地漏了一拍。 “锦星?”那个声音突然清醒了:“是你吗?锦星?” 常锦星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也许与孔禹的相识与这十来场戏,让他怀念起了以往,也清楚了许多未曾宣之于口却早已消散的情感,那些细微表情背后所隐藏着的伤感,那些潜台词底下暗流涌动的真意。 “锦星。”那个声音说。 “岳。”常锦星答道。 “是你!”岳说:“果然是你!” 常锦星笑道:“你果然没有存我的电话。” “你换手机了!”岳的声音答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春节快乐。”常锦星说:“没做什么,只想和你拜个年。” 岳:“你在什么地方?” 常锦星想了想,告诉他自己在江东,岳又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在做什么工作,是否还好…… 常锦星便站在花园里,与他聊起了电话。 “你一定成家了吧?”岳说:“是不是结婚了,或者快要结婚了?” 常锦星看着郑维泽在花园里放冷烟火的身影,他正转头,朝着他笑。 “不,不。”常锦星被逗乐了,说:“没有,我没有结婚。” 岳说:“我还以为你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啊。”常锦星说:“那样的生活不会是我,我现在还单着,你呢?” 岳:“我和陈安冉住一起……” 常锦星震惊了:“你们……” 陈安冉是他们共同拥有过的女朋友的某个闺蜜。 “不不。” 岳说:“她借住我这,给我交租金,她在墨尔本读研究所。” “哦——”常锦星明白了。 岳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单身。” 两人相对静默,岳突然在电话里笑着说:“开个镜头?我想看看你。” 常锦星切出来,打开视讯电话界面,岳似乎刚睡醒,他比常锦星记忆里更成熟了,穿着睡衣,把书房的灯打开。 他们相看无言,只是在笑,但岳的眼睛也有点湿润。 “你比从前更帅了。”岳自嘲道:“我变老而且丑了。” 常锦星大笑,说:“没有你还是很帅,嗯。” “谁呀。”郑维泽问,并在视讯里出了个镜,岳便朝他打招呼。 “他是你的……”岳问。 “我的好朋友。”常锦星答道,并在花园一侧的休息椅前坐下。 郑维泽的冷烟火放完了,他听到常锦星说“好朋友”时,便默默地回房去。 郑维泽:“外面太冷,你当心着凉。” 常锦星:“好。” “你就是眼光太高了。”岳在万里之外,地球的另一端打趣道:“才迟迟没有结婚。” “眼光高的应该是你吧。”常锦星笑着说。 下雪了,细小的雪在空中飘着,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他们都端详彼此,仿佛想从对方的面容上,找回往昔的感受。 “你现在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岳又笑着问。 “我都可以。”常锦星笑道:“你呢?” “我也都可以。”脸红了,又自嘲道:“都可以的结果就是,都不可以。” 他们又安静了一会儿,常锦星问:“你在澳洲工作吗?” “对。”岳说:“我在一个软件公司当产品经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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