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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路七号男子宿舍

时间:2024-05-07 16:00:03  状态:完结  作者:非天夜翔

  “当然。” 张宇文说:“我想成为一名作家。”

  副主编没有再说,答道:“那就从理解他人的苦难开始吧,说起来很简单,但要付诸行动很难。”

  张宇文感谢了他,离开出版社。 卡缪三十四岁拿到诺贝尔文学奖,卡夫卡三十二岁发表《变形记》,他的时间还有很多。

  今天他还约了自己的童年玩伴,另一名渣男一起吃晚饭。

  童年玩伴小名字叫梁政,与张宇文相识二十年有余,小学到高中,都是张宇文的同学,如今在政府部门工作。

  有些男生长相、身高都不算特别出挑,身上却自带一种奇怪气质,彷佛随时随地散发着“我要求偶”的费洛蒙,导致对象成群结队地往上扑。

  梁政就是这种类型的男生,他在渣男圈里,综合分数只能打个八十来分,念书时被归类在“第二档帅哥”内,属于既长得不算帅,但气质还不错的类型。 梁政从小学开始就习惯性拈花惹草,幸而最后老天有眼,梁政被一个女孩摁着头埋进了婚姻的坟墓,如今有贼心无贼胆,无法再出来祸害良家妇女了。

  他直得不能再直,张宇文也从来没有掰弯他的打算,一来太熟了没兴趣下手,二来他对付女孩子的手段对他也不产生作用。

  “你认真的?” 梁政听到张宇文最近的计划后,简直目瞪口呆,墨镜滑下一大半。

  张宇文说:“房客们已经住进来了。”

  “你神经病吗?” 梁政难以置信。

  张宇文不管他的表现,又说:“如果房客们怀疑的话,我需要你帮我去客串一下屋主,就说你偶尔从国外回来一次,回家住个一两天。”

  “哈哈哈哈哈哈──”梁政突然大笑起来。

  张宇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严肃一点。” 张宇文说:“这个计划和我的转型之路息息相关。”

  “什么什么?” 梁政没听清楚,又问:“转型? 你要转什么型?”

  张宇文:“我要当个作家。”

  “哈哈哈哈哈哈──”梁政又听见了一件更好笑的事。

  张宇文:“……”

  最后以梁政笑得肚子痛,跟在张宇文身后向他道歉告终。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客们吗?” 梁政又问。

  “不行!” 张宇文说:“至少现在不行,我已经挨骂了,出版社说我没有同情心,我要重新调整自己对他人的看法。”

  梁政从小衣食条件优渥,同情心有一点,但不多,拉开车门,说:“你那房子就租这么点钱,已经帮了他们的大忙,还要怎么样?”

  “发自内心的尊敬每个人吧?” 张宇文说:“其实责编说的没错,我确实太傲慢了,这样很不好。”

  “你想多了,别人也不一定尊重你。”

  “他们又不当作家……”

  梁政上了驾驶座,开车送张宇文回家。

  江湾路七号,郑维泽与陈宏、常锦星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成为了朋友。 常锦星手冲咖啡分给两人喝,陈宏正好煞有介事地点评几句,郑维泽对常锦星充满了兴趣,但总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宇文上哪儿去了?” 常锦星冲第四杯咖啡时,喊了两声。

  刘阿姨换了便服,说道:“宇文出去和朋友吃饭了,我也下班喽。”

  “阿姨再见。”

  “阿姨明天见。”

  三人朝她道别,大家都很有礼貌。

  “房东好有钱啊。” 郑维泽最先发表了看法:“他是做什么的?”

  他期待地看着常锦星,以为他俩很熟,毕竟常锦星上来就“宇文”、“宇文”地喊他。

  “这你要自己问他。” 常锦星迂回地打发了问题。

  “他是二房东。” 陈宏答道:“房子不是他的,他只是帮人看房,两个阿姨,也是原来屋主请的。”

  “哦──”郑维泽秒懂,于是张宇文的贵公子魅力在心里掉了不少分。

  郑维泽又问:“那他不用上班吗?”

  陈宏答道:“他说他主业是在给出版社做校对工作? 拿到稿子以后帮书稿改错别字和病句就行。”

  “我看他今天拿着稿件出去了。” 常锦星说:“应该是去出版社了吧? 另外一个还没住进来。”

  常锦星做着咖啡,说道:“等他搬好家了,一起出去玩? 庆祝一下?”

  “好啊!” 郑维泽再次附议,同时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钱可以玩,但以他的性格,哪怕不吃饭也要玩,大不了这个月接下来吃泡面。

  陈宏:“可以啊,大家一起去健行? 我知道有几条户外线景色不错。”

  常锦星说:“我朋友在郊外开了个真人CS的场地,不贵,正好咱们人多可以去打一场。”

  陈宏:“行,那就听你的,先去打CS,房东去吗?”

  “他要……”常锦星说到这里,听到外头有声响,说:“回来了?”

  江湾路的环境非常安静,经过这里的车辆也很少,说话声便尤其明显,梁政把张宇文送到路口,张宇文拒绝了梁政参观GAY房客们的要求,不让他再送进去,免得被室友们看见梁政,后面不好安排他冒充屋主。

  他在路口处下了车,突然看见一个身影,扛着一件包装好的家具朝道路尽头走,目的地只有一个住所,就是他的家。

  那个身影是严峻,严峻现在的心情相当紧张,这几天里,他已经偷偷过来观察了好几次,发现张宇文通常白天比较活跃而夜晚很早回房,通常吃过晚饭就不会在客厅里出现了。

  其他人里,搞摄影的通常夜晚十点后才回来,另一个则似乎在做直播,晚间七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会一直待在房里。

  虽然还没有摸清健身教练的作息规律,但待会儿要去接小棋,不能等到三更半夜再搬,只得硬着头皮碰碰运气。

  紧接着,背后有人拍了下他,把严峻吓了一跳。

  “嗨!”

  严峻发现是张宇文后,心情极度复杂。

  “嗨。” 严峻在黑暗里挤出笑容。

  “我帮你?” 张宇文说。

  “不不…… 不用。” 严峻忙道,但转念一想:“你帮我拖箱子吧。”

  “你今天搬家?” 张宇文问。

  严峻:“先带点东西过来…… 其他人呢?”

  张宇文:“都住进来了,这是什么?”

  严峻挟在肩上的那东西像个书架,张宇文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多想,严峻想了想,于是诚实地说:“简易的婴儿床”。

  张宇文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笑着说:“嗯,给你侄女用的。”

  严峻点点头,他的初衷是偷偷摸摸地搬进来──趁没人的时候,这个婴儿床,可千万不能让人看见。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首先一来就被张宇文迎面撞上。

  这种时候,严峻很清楚一定要诚实,果然,张宇文大方地接受了。

  “待会儿我还得去我哥哥嫂子那里。” 严峻朝张宇文说:“过几天才进来住。”

  张宇文:“你住他们家吗?”

  “嗯。” 严峻答道:“他们在江南……”

  张宇文按开指纹门锁,迎接他们的是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的三人。

  “哈啰──”常锦星、陈宏与郑维泽一起朝他打招呼。

  于是严峻猝不及防,又令他的婴儿床暴露在了客厅灿烂的投射灯照耀之下。

  “哇,那是什么?” 常锦星说。

  大家赶紧来帮严峻卸货,严峻已彻底绝望并放弃,任由他们端详自己与这张令他社死的婴儿床。

  “你要生小孩吗?” 郑维泽好奇地说。

  “咳!” 张宇文暗示了一下,不要追根究柢,但郑维泽情商很低,社会经验约等于零,根本听不懂他的暗示,茫然地看着张宇文。

  “我叫严峻。” 严峻意识到还没自我介绍,于是逐一握手:“大家好。”

  “你们在聊什么?” 张宇文转移了话题。

  “在说出去玩的事。” 常锦星说:“今天周四,咱们周六去打真人CS,可以不? 严峻,你有时间吗?”

  严峻:“???”

  严峻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没见过这么会装熟的,他下意识地看了张宇文一眼,意思是:这是你们商量好的?

  张宇文本想爽快地答应他,毕竟这是个观察素材的好机会,但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需要维持一下人设? 于是问道:“每人多少钱?”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你们的房租还没交呢。

  常锦星自动忽略了关于房租的讯息:“一百元,包一顿晚饭。”

  严峻已把东西搬进房间里了,听见外头传来的对话,既然婴儿床已被发现,就也不再隐瞒,索性开始组装。

  张宇文心想“这么便宜”? 但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点头道:“哦…… 严峻你去吗?”

  严峻没有加入谈话,而是在做自己的事,张宇文便转头问了他一句。

  “你去吗?” 严峻的房间半开着门,答道:“你去我就去吧。”

  咦──所有人看着张宇文。 张宇文心想这是什么操作?

  “好,那就一起吧?” 张宇文答道。

  于是大家达成共识,周六下午去玩一次CS野战,再一起吃晚饭。

  “我来帮你!” 陈宏放下咖啡杯,主动帮严峻组装,严峻什么都缺,既没有螺丝刀也没有扳手,陈宏从自己破产健身房的家当里找到了工具,大家一起出谋划策,小棋的婴儿床总算架起来了。

  “我有时要照看一下我侄女,临时的。” 严峻朝陈宏解释:“不过我不会让哥嫂到家里来。”

  陈宏理解地点点头。

  严峻道谢后,又沉默地走了,没有朝任何人交代去向,一夜未归。

  张宇文只觉得挺有意思:为什么严峻会说“你去我就去”? 张宇文感受到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暗涌,因为在这个环境里,他是严峻唯一愿意信任的人? 还是因为这么回答,纯粹为给他一个面子?

  这是张宇文在创作里很少触及的微妙情感。


第7章

  严峻已经有很久没有给自己放过假了,他每周要上六天班,剩下的一天,则是早上在家里陪小棋并做家事,下午则带她去公园坐着看风景。 他既要想办法赚钱,又要照顾婴儿,活得已经快失去自己。

  这周他申请排休,与同事换班,将小棋托给托儿所后答应晚上九点后来领人,与她拜拜,前去赴约。

  郑维泽则认真化了妆,前一个晚上就开始期待着,希望能与常锦星擦出点火花,毕竟是他邀请的大家──是的,郑维泽现在对张宇文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自从知道他只是个二房东后,张宇文的贵公子人设就自动降价成普通出版社校对人员,就算对方有意,自己也不会考虑,毕竟和张宇文搞到一起之后,除却也许可以免交房租之外,并不存在什么好处。

  反而看常锦星颇有家底殷实的底气,每天提着个单反相机,只差没把“我有钱”三个字印在T恤上了,长得还很帅,又很暖,望向他的眼神,总是带着笑意的──郑维泽觉得这是个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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