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上蒋荣生。 他总是能给予颜湘独一无二的疼痛。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闹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蒋荣生让颜湘滚出去,颜湘不过是站起来的动作,因为疼痛慢了一些,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外面晦暗的风雨天犹豫了两秒钟。 北城市气象局预告的暴雨天终于来临,从雕花纸窗户望出去,空气被雨水打湿,漫天氤氲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更远处,园子里盆栽的错落的花草已经被撤回温房了,只有一些移不走的灌木和几百年的树木承受着风雨的袭击,冬季的暴雨捶打着暗沉的绿木,满地残叶,一阵狂风横扫而过,又刮起凄厉的咆哮。 颜湘不过是倚在门边,顿了片刻,想要从哪条连廊回去才能避开下人,又不被雨淋湿。 颜湘低头思考的时候,雕花窗花的阴影落在他的背上。 线条交织横错,一格一格的,看起来像是被捆绳牢牢地,且富有技巧地束缚住。 脖颈白皙,沾上了干涸的液,顺着延伸下去,肩膀看起来羸弱且单薄,散发着一种迷糊而软弱的气息,最好拿捏不过。 仿佛笼子里垂怜且无助的金丝雀,寻不到生路。 蒋荣生坐在身后的阴影处,思考了三秒钟。 须臾之后,蒋荣生温和地笑起来,动作优雅地解开了手腕处的扣子,摘下了腕表,站起来,朝着颜湘一步一步走过去。 蒋荣生的腿长,这时候走路却很轻,切尔西短靴踩在软软的地毯上。 像雪原上匍匐猎食的雪豹,每一步都十分地严谨,精准,高效。 颜湘只是犹豫了短短几秒钟,蒋荣生就来到了他的身后。 颜湘回过头来,看见了蒋荣生正低头看着他,脸上是微笑的表情。 那种嘴角微微勾起来,墨蓝色的眼睛却很平静的笑容让颜湘的神经猛然地绷紧了。 颜湘心里直觉不好,于是顾不得外面还在下暴雨,抬脚就想往外逃跑—— 蒋先生让他滚的。 然而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颜湘实在是太慌乱了,也像有鬼跟他作对似的,刚要跑进雨里,他就狠狠地被朱红色的门槛绊了一下,膝盖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溅起一点儿水花,脸被打湿了。 也许是那一下真是摔狠了,只是膝盖磕在了地上而已,心脏却闷闷地疼了起来,笼罩着一股巨大的不安感。 挣扎之间,颜湘右腿的脚腕被一只手锁住,像上了一圈锁链一样,挣脱不开。心脏忽地开始剧烈地跳动,报警。 颜湘回头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被蒋荣生拖着脚腕,拽回了屋里,按在红木桌子上。 随着房门再次被关上,屋子里彻底昏暗了下来,衣物悉数被。。。扣子崩了一地,白色的贝母小珠扣子,像厨房里打翻的玻璃盐,洒在地上。 。。。。。。。。。。。。。。。。。。。。。。。。。。。。。。。。。。。。。。。。。。。。。。。。。。。。。。。。。 也是这时候,颜湘才发现雕塑画室里,折磨人的工具竟然有这么多。 戒尺,小刀,麻绳,胶带,布条…… 一样一样地去承受。。。。 颜湘被迫半跪在地上,一边。。。。,一边一遍遍想着,捆住他嘴巴的这卷胶带是拿来干什么的?好像是素描比赛的时候,要用乳白色的胶带贴好素描纸,固定在画板上,画完了再把胶带撕下来。 可是想到现在胶带死死地缠绕在自己的嘴巴上,快喘不过气来,痛得叫不出来,哭不出来,颜湘心里就是一阵迷茫的痛苦。 想到曾经是怎么用这卷胶带纸的,再想到如今像个狗一样被绑着嘴巴,颜湘眼泪就流个不停,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到捆得整整齐齐的胶带纸上,肩膀都哭湿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又换了一种姿势承受,模糊中,颜湘能透过薄薄的纸窗看到外边。 本来就在下雨,天很黑,如今似乎是日落了,更不见一点光,黑乎乎的。 。。。。。。。。。。。。。。。。。。。。。。。。。。。。。。。。。。。。。。。。。。。。 好黑啊。 颜湘本来就胆子小,是很怕黑的。怕黑的时候,他会小声地叫爸爸妈妈,叫哥哥。 爸爸妈妈是做生意的,很忙。 哥哥是离他最近的人,再困也会接他的电话,一边听着他糯糯的哭声,一边安慰他,还要空出手去穿衣服,半夜来陪小孩子颜湘睡觉。 后来哥哥不在了,颜湘更怕黑了。 噩梦更加恐怖,他一个人睡儿童房里,半夜被梦魇困住,吓醒了。 颜湘一边抱着被子哭,哭得领子都湿了,一边叫爸爸妈妈,家里走廊上就传来大人的脚步拖鞋声。 很快,房门会被打开,视线里会出现光亮,因为哭和走廊的灯,颜湘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可怜。 颜湘的灵魂飘在半空中,抱着一条柔软的小毯子,小声地叫:爸爸…妈妈…妈妈……哥哥。 你们在哪里呀。 还在我的身边吗。 一根二十厘米上的钢戒尺掌掴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 颜湘的眼神清明了几分,勉力抬起眼皮,看到了一双墨蓝色的深沉双眼,高挺的鼻梁下,温柔的嘴唇正在冷静地陈述着颜湘羞耻的窘况。 明明是正在被。。。,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掌掴的时候,腰腹会紧紧地像一张弓一样绷紧,拱起来。 颜湘流着眼泪,默默地听着,灵魂仍然在分离,侧耳倾听—— 不是听蒋先生如何说他下贱,而是去听,走廊有没有响起棉拖鞋哒哒哒朝着他越来越近,有没有可靠的小孩子的声音,在让他别哭。 别哭,多多。 哥哥马上就来了。 别哭,多多,爸爸妈妈在你身边。 一切都没事了。 颜湘听了很久,都听不到他的爸爸妈妈,哥哥跟他说话的声音。 后来念着念着,颜湘就不再想他们了。 怕真把他们念来了,看到自己这个不成样的情形,那他宁愿立刻咬舌自尽。 屋外风雨如晦,好像不再会有天晴的那一天。 - 结束以后,颜湘满身都是触目惊心的痕迹,脖子,手腕,腹背,大腿,脸上,全都是,红白交错,鲜明刺眼,像一卷香艳的海/棠工笔画。 蒋荣生亲手帮颜湘穿上了衣服,从里到外。 内/裤,保暖长袖,小熊毛衣,飞行员外套,牛仔裤,马丁靴,甚至帮他梳了梳乱乱的卷毛。 然后就把颜湘扔到了东厢房门外,雨里,掰着他的膝盖,让他跪端正,跪笔直了。 屋檐下站着一个蒋家的下人,撑着伞,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杖尺,颜湘罚跪的动作稍有变形,那根乌黑的木杖就会抽在他的背上。 蒋荣生说跪到雨停为止。 颜湘在雨里跪的每一分钟都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喉咙间再次涌上一股腥甜,咳嗽几下,呛出血来。 因为咳嗽,背弓了起来,蒋家的下人可不会顾忌颜湘还在咳嗽,直接又是一杖狠狠地抽上去! 毫不留情的一下!颜湘从嘴巴咳血,变成了鼻子和嘴巴都在咕隆咕隆地喷薄着鲜红的血迹,落在雨里,太多了,太浓了。 暴雨依旧凌厉,却一时之间竟然冲不掉那大片的血块。只被慢慢地稀释着,颜湘周围的雨都成了一股不详般的暗红。 忘记了是第几次被抽,在又一声闷声痛苦的忍耐下,颜湘眼前一黑,直直朝下,栽进了雨幕当中,倒下了。 有人来朝蒋荣生说颜湘昏了过去。 蒋荣生听了,淡淡地,皱起眉:“死了没?没死就弄医院去吧。死了你们处理。” 下人喏声而去。 蒋荣生依旧一个人坐在东厢房里,在用刚才那卷胶带,慢慢地拼着那张,被颜湘撕烂的明信片。 这张曾经诞生于游乐园与烟花之下的薄薄的,见证了幸福的金色纸片,在远渡重洋之后,本来应该被装进塑封里,甚至还会被放进黄铜相框里,端正地放在蒋宅主宅的某一处。 后来被撕烂了,又被一卷乳白色的胶带拼起来。 可是撕烂了就是撕烂了,尽管蒋荣生已经用小刀,把一拇指宽的胶带割成两部分,用细条把他拼起来,尽量让重新被撕烂的痕迹不那么明显。 细细的纹路,顺着被撕烂的裂痕舔舐着,努力地弥合着曾经的不堪。 然而当蒋荣生贴好以后,拿起来,那张明信片却又瞬间裂开,一边被撕烂的地方垂下去,要掉不掉的,在空空的房间里荡着。 毕竟是曾经被撕开过的,那伤痕已经太明显,胶带细细的,承受不住曾经的伤痛,轻而易举地露出狰狞的痕迹。 蒋荣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抬手就把胶带撕掉,明信片在他的手里揉成一团废纸。 蒋荣生点燃了一根烟。 房间里乱糟糟的,什么痕迹都有,污秽的血腥,淫/乱的液体,对洁癖的蒋荣生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 可是他没起身离开。 一直坐在房间里。对着屋里的脏晦冷眼而视。 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窗外,雨里跪着的颜湘。现在他被弄走了,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蒋荣生依旧在抽着烟,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安静地隐匿在烟圈后,显得既沉默又淡漠。 长得极其英俊,优越的轮廓朦胧在雾蓝色的薄烟里,许久。 后来,蒋荣生一边碾灭了烟蒂,一边垂下头来,半晦暗下,看不清他的思绪。 那点不轻不重的凌虐欲仿佛随着烟蒂,一点一点地湮灭在冷冷的当中,忽地显得有点寂寞。 其实你并没有真的这么舍不得吧。 蒋荣生默默地想着。 思忖间,修长的手指却慢慢地摊开了那一团明信片,捏在手里,发呆般,看了一会。
第45章 西伯利亚的寒风凌虐着整个北城市,暴雨接连下了好几日才终于停息。 只是天气依旧阴沉沉的,城市上空终日笼罩着大块大块的阴影,云层周围总是渡着一层乌金色的光晕。行人在寒风当中瑟缩着,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是一层灰蒙蒙的平静。 在这昏沉沉的气息当中,颜湘在医院里沉睡着。 他在洁白的病床上,接连躺了好几天,才终于在一个晦暗的黄昏傍晚,慢慢地睁开眼睛。 这算是醒了。只是意识仍旧昏昏沉沉地,周围模糊成一片。 “他醒了。” 齐思慕站在医院的玻璃橱窗外,往病房里看了一眼,低声说。 蒋荣生站在旁边,闻言,淡淡地抬起眼,朝着玻璃窗里扫了一眼,没说话。 他继续翻动着手里的医疗器械合作条款,十分漠然,似乎并不在乎病房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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