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听不出半点从前势不两立的气息,甚至还藏着并不违和的亲近感。 见到彼此的一刹那,两人同时僵住了。 曲明格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野正中央夏斯弋的手,准确地说,是他手腕上的手链。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确认,直到重新在钟至腕间看见那条与之成对的手链。 曲明格世界观崩塌般地双手捂头,丢了半条魂似的“飘”向门口。 夏斯弋呆怔地向旁边撤开半步,为他的“飘走”提供便利。 “你没——” 夏斯弋本想问钟至是不是没告诉曲明格他们的关系,想起周默还在宿舍,就咽下了这句话。 钟至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接话道:“他没问。” 夏斯弋无从反驳,他干笑两声,从袋子里掏出一袋薯片送到钟至手上。 薯片还没送完,钟至又朝他使了个眼色:“渴了。” 夏斯弋转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饮料递了过去。 “喝水。”钟至说。 夏斯弋眉尾一挑,咬牙给他倒了一杯水。 杯内水面摇摇晃晃,偶有几滴溢出边缘,与他压抑的情绪如出一辙。 钟至却仍在不遗余力地折腾他:“肩膀也有点疼。” 夏斯弋忍耐地抿住嘴唇,在他身后虚比了一个掐他脖子的动作,最终还是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暗暗用劲,试图捏疼钟至,对方反倒享受地指挥起按摩的位置来。 夏斯弋很久没受过这样的气了,可眼下他的把柄还捏在钟至手上,他也只剩翻白眼的份了。 还没消停一会儿,钟至又开口发难:“热了,有点出汗啊。” 夏斯弋动作一顿,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出汗了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夏斯弋的脑海,他忍无可忍地猛踢了脚钟至的椅子。 椅脚与地面摩擦,残留一声钝响。 “喂,别太过分啊,你不会还想我帮你洗澡吧?” 钟至偏头看他,视线一寸寸移到桌面的风扇上:“我是说,开个风扇。” 时间恍若静止了一秒,尴尬的气息自夏斯弋的嘴角向外扩散,迅速削弱了他的满腔气势。 他讪讪一笑,没吱声,随后不情不愿地打开小风扇,调整角度直对钟至的脑门吹,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开空调还吹风扇,冻不死你。” 钟至也不动,就这么继续盯着小风扇,意有所指地说:“要是我生病了,你猜半夜出去买药的是谁?” 夏斯弋攥了攥手指,没好气地旋转了风扇的角度。 钟至反手关上风扇。 夏斯弋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你消遣我?” 钟至不紧不慢地爬上床,掖好蚊帐才回他:“该睡觉了。” “等一下。” 夏斯弋连忙叫住他,语气柔和了几分:“照片能删了吧?就当今晚无事发生。” 钟至无情拒绝:“不能。” 干脆到夏斯弋火气直冒:“你想死……” 钟至淡淡瞥了他一眼:“嗯?” 夏斯弋被迫火速改口:“我是说,晚安。” 钟至回以一个十分欠打的微笑,丢还回一句“晚安”。 看着床上准备入眠的钟至,夏斯弋强压住掀他床板的冲动,撤回了自己的领地。 · 憋着这口气,夏斯弋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也没睡着。 不行,夜长梦多,他得尽快把这事解决了。 棠光的朋友圈已经删了,只要他现在找到钟至的手机删除照片,就别想有人再威胁他。 夏斯弋从床上弹起,悄悄潜到钟至床前。 窗帘缝隙漏进的路灯光提升了整间寝室的亮度,为他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夏斯弋小心翼翼地拨开钟至的蚊帐,细密的网格状光影随之向外轻移。 他向内探进半个身体,尝试找到钟至的手机。 瞪着眼睛瞅了半天也没看见手机的踪影,夏斯弋被迫上手搜寻。 他沿着钟至薄薄的被子边缘摸索,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属于钟至的气息。 搜寻声窸窸窣窣,月色避让灯光的锋芒,偷躲在一旁静静呼吸,不动声色地记录着夏斯弋的一举一动。 “咚。” 一声自周默方向传来的磕碰声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夏斯弋做的事本就偷偷摸摸,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他一激灵,绷在脑中的弦乍然一抖,不慎抓到了钟至的手。 他僵在原地,心虚地盯着钟至,赌一个对方没发现自己的可能。 然而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钟至撑起眼皮,迷离的目光缓慢聚焦在他身上。 此刻他正单手撑床,另一只手则隔着被子抓着钟至,像极了欲行不轨。 夏斯弋猝然松开抓着钟至的那只手,调整唇线至标准微笑的角度:“要是我说我现在是梦游,你相信吗?” 钟至没说话,但满脸都写着不信。 夏斯弋一撇嘴,干脆不装了:“行吧,既然你不信,那就别怪我了。” 他利落地翻身跨到钟至身上,不由分说地对着钟至上下其手。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钟至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挡不住夏斯弋毫无章法的手,哑着嗓子低声喝止:“你干什么!” 夏斯弋不服输地边摸边叨咕着:“我还就不信找不到你手机了。” 被子掀乱了大半,钟至的身体暴露在外,体温不降反升。 自睡梦中残留的困乏顷刻间散去,他发力反制,钳住夏斯弋的手腕,遏制住这场肆无忌惮的闹剧。 混乱在两人对视间中止。 钟至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夏——” 名字还没叫完,夏斯弋兀地倾身向前,对着他的脑门重重一撞。 钟至吃痛扶额。 夏斯弋趁机挣开桎梏,动作麻利地翻身下床,顺着梯子一溜烟爬了上去。 钟至揉了揉被撞的地方,无暇去管“畏罪潜逃”的夏斯弋。 他卸力靠向身后的床架,低头看向自己凌乱而褶皱的衣衫,陷入了沉默。 紊乱的呼吸最终化作一声低叹,弥散在寝室狭小的空间里。 钟至把尚搭在身上的那半边被子掀开,胡乱扔到一边。 这盛夏的夜,还是太惹人了。 【作者有话说】 麻烦当事人说清楚,盛夏的夏的哪个夏?(狗头)
第21章 那你摸回来。 继昨晚偷删明抢失败后,夏斯弋的“奴隶”生活被迫延续。 钟至一早就向他质问过昨晚的事,而他硬是凭借一身纯熟的装傻本事躲过一劫。 可人的运气似乎是守恒的,他上完课正要准备去食堂,谁知被授课老师逮住帮忙搬东西,失去了今日第一批在食堂进食的机会。 同在一旁的钟至也没能幸免于难。 两人一人搬着一摞书往办公室走,路上逐渐由拥挤变为空旷。 路过转角时,夏斯弋的手不慎刮到墙角,他轻“嘶”一声。 一声暗藏讥讽的冷笑声从背后传来:“搬这点东西都嫌累?” 夏斯弋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嫌搬书累了?” 钟至故作了然:“哦那我知道了,是我抓你手腕时太用力,伤到你了。” “怎么可能?就你……” 下意识的反驳说到末尾,夏斯弋语气里的不屑顷刻间清除。 完了。 这两天除了昨天半夜那一下,钟至根本没抓过他手腕。 这狗狐狸! 钟至瞥了眼他手上的擦伤,温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那摞书,毫不留情地揭开已然瑟瑟漏风的谎言:“不是说昨晚是梦游吗?” 夏斯弋懊恼地闭上眼,擦破皮的刺痛盖不住半点尴尬。 和钟至这种浑身都是心眼子的人说话,他不该掉以轻心的。 为今之计,走为上策。 他的脚才折回半步,钟至后脑勺长眼了似的叫住他。 “别想着跑。” 夏斯弋心虚地收回脚。 照片还在钟至手里,这话他不听也得听。 身后的脚步声渐远又渐近,甚至容纳不了一段短暂的思考。 钟至的嗓音再次出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心里骂我。” 夏斯弋不置可否。 钟至绕到他身前:“你之前也是这么半夜骚扰前室友的?” 冤枉临头,夏斯弋泄漏的底气瞬间回满:“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只爬过你的床好吗?” 话不假思索地丢出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听上去十分有歧义。 他轻咳几声掩饰尴尬,余光朝着钟至偷瞄。 钟至若有所思,但只片刻便重新换上了那副眉毛尖都充斥着质问的神情。 “所以,这件事怎么说?” 夏斯弋再度结舌。 他没想到躲过去的灾难会再度找上门,完全没有应对方案,内心陷入无限挣扎。 可钟至哪管他心里的斗争如何激烈,才一会儿就催促道:“嗯?” 短短一个字如同火星般点燃了夏斯弋积蓄的烦躁。 “烦死了!” 夏斯弋直接恼了,他脑袋一热,抓起钟至的手就往自己身上胡乱贴:“那你摸回来。” 他按着钟至的手沿着自己的身体轮廓上下抚动,与昨晚他试图找手机的动作一般无二。 滚烫的夏风卷起一片绿叶,先后擦过两人的皮肤,唯独在钟至的手背上留下一抹殷红。 钟至的从容顷刻间粉碎,散落的齑粉僵化了他的指尖。 他迅速抽回被紧攥的手掌,包裹在镇定下的震惊却难以平复。 夏斯弋清了清嗓,囫囵地顺了一句:“扯平了啊。” 钟至欲言又止地张张嘴。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买午饭去。” 夏斯弋撇撇嘴,虽有不服,但还是乖乖朝着食堂走去。 午时的阳光正刺眼,热烘烘地裹在身上,闷得人心口发堵。 食堂外拉着几个新鲜的横幅,红彤彤地占据着大片视野,也不知道是在欢迎谁。 夏斯弋撩开食堂门帘拥抱美好的冷气,也不管钟至是不是还在身后。 他挑了个钟至讨厌吃的摊位,起手就点了两份。 等饭的空当,钟至已经找到了位置。 夏斯弋端着其中一份正要过去,意外被一位同学拦下。 对方拎着奶茶袋递送到他手边:“给你……你们尝尝。” 说话间,这人还时不时往他身后不远处的钟至身上瞟。 夏斯弋眨眨眼,明白了什么。 这事他熟啊,以前有人想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也是这样拜托棠光转交的。 这么一看,当时那件事的影响力也没多大,还是有人找钟至表白的。 不过看上钟至,眼光实在有待加强。 眼下他和钟至间存在着一层公开的表面关系,钟至又似乎有了暗恋对象,怕是没法回应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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