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轻声说:“没有,不是防你。” 他拉开门,浴室中的水汽已经弥漫开,光线照射在白色瓷砖上,让一切都无处可逃。何言坐在塑料凳上闭着眼睛,脑袋上都是泡沫,他没睁开眼睛,但他能感觉到梁译川进来了。 梁译川忍不住打量了几眼何言,见他果真穿着T恤,别过头问道:“毛巾是什么颜色……白,还是……?啊!” 他的手指拨动了几下毛巾,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朝上空飞去,并发出一阵“滋儿——”的声音,梁译川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电光石火间,坐在椅子上的何言伸手揽住他的腰。再接着,梁译川一不小心地按到花洒开关,冷水顿时朝两人无情地喷了过来。 何言:“……” 梁译川:“……” 梁译川惊魂未定,何言抱着他,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何言在他耳边说:“别急,你先把水关了。” 梁译川:“!” 他怎么坐何言身上啊?何言这还打石膏呢。梁译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立刻挣扎着从何言的怀抱里站起来,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去关了花洒。但已经迟了,梁译川面前的何言完全被浇了个透,湿透的衣服勾勒出何言身上好看的肌肉线条,也把他脑袋上的泡沫给冲了个干净。 “何言,你家里有会飞的蟑螂!还会叫!”梁译川没等着再欣赏一会儿何言的美色,紧张地开始观察刚刚那个黑影跑到哪里去。 何言睁开眼睛,脸上都是水,也跟着紧张:“……嗯?” 最后,梁译川听着自己的心跳,在何言家浴室的窗边上,发现了一只蝉。
第22章 拒绝说话,拒绝风险-P 那是一只迷路的蝉。 何言猜测,它应该是顺着打开的窗户不小心飞进浴室,晕头转向的小昆虫失去了方向,再也离开不了这座人造建筑。 他想起从前外婆在的时候,他们的房子还没重新装修过,有只麻雀顺着墙上的空调洞进来,最后也是傻傻地飞不出去。 不过—— 蝉没什么可怕的,主要是个头大,又突然叫起来,所以才把梁译川吓了一跳。 “我来吧,我找个盒子把它抓了放出去。”梁译川一身湿地去找了个纸盒,回来之后发现蝉不见了。 梁译川:“?” 何言给他指路:“跑到缝隙里面去了。” “靠。”梁译川再也忍不住,“你家是有多吸引小昆虫。” 折腾一番,梁译川终于抓住这只蝉,打开窗户放生。冷静下来后,梁译川听见何言对他说道:“你扶我出去,你冲个澡然后换套衣服。” 梁译川下意识地拒绝,但低头看看自己的惨状,想找的借口都不太怎么合格。 于是,梁译川也不再扭捏,对何言说:“你先冲吧,你快一点。” “也行。”何言看着他,弯了弯嘴角。 那天,梁译川穿着何言的衣服回家,衣服上残留着一种淡淡的香气。 坐在地铁上时,梁译川还在不停回想浴室里发生的一切。他想到自己跌在何言的怀里,只是很快的一瞬两人便分开,但不知为何心会跳得那么快。 回到家后,梁译川一头扎进柔软的枕头里,凉爽的空调风微微送出,却始终无法让他停止幻想。到最后,梁译川只能放弃了,他闭上眼睛,还能不断看清在灯光下被淋湿的何言。 放在手边的手机发出震动,梁译川在黑暗中拿起来看,是何言:【小译你明天还来吗?】 梁译川过了一会儿才回:【嗯。】 何言:【开灯才能玩手机。】 梁译川:【好。】 梁译川果真不玩了,只是在想何言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好像害怕他不去了一样。那一刻,梁译川的呼吸停滞,晕乎乎地想,会有这个可能吗?但……为什么? 然而,梁译川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样的一个晚上,给他发消息的何言也和他共享了一段失眠。相隔很远的两个人,在失眠中的心跳频率逐渐接近。 感情来临的那一瞬间曾被用各种形式表达过,绘画、电影、文字、歌曲……感情来临的那一瞬间,其实也没人可以预测它的行踪。 梁译川的夏天和何言捆绑在一起,他们本可以不用这样,但谁都无法说出拒绝——在掉入沼泽中之后的挣脱反而会越陷越深。迷路的真的只有蝉吗?或许还有某个时间段的他们? 八月份,气温难得有适宜的几天,林鹏跟叔叔借了一辆车,问梁译川和何言出不出去露营。梁译川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去,对林鹏说:“何言腿上的石膏还没拆。” 林鹏觉得这都不是事,大咧咧地说道:“露营他就坐那玩儿啊,又不耽误事……还是说,你真的一整个暑假什么都不做,就在何言家生根发芽?” 梁译川:“……” 挺纠结的。 这是大三的暑假,明年这个时候梁译川就不再是学生了,所以,虽然梁译川不想承认,但这的确是他学生时代中的最后一个夏天。 后来是何言主动提起这件事,因为林鹏也去私聊了他,何言问:“要去露营吗?” 梁译川摇摆不定,说:“嗯……不好说。” 何言被他逗笑:“不好说?为什么?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你直接说。” “我……”梁译川还是觉得没法说。 但何言帮他做了决定,两人打电话给林鹏说:“一起去吧。” 何言这一个夏天也没怎么活动,甚至没有下楼,出发的那一天林鹏自告奋勇,拍拍胸口说:“何言我背你下楼。” 何言:“……我不放心。” 林鹏很受伤:“卧槽你这么看不起我!” 梁译川主动说:“我背你吧。” 何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确定地道:“真的?” “真的。”梁译川点点头。 林鹏受伤加重了:“怎么回事就真的不信任我是吧!” 其实梁译川只是为了快点下楼,公主抱何言他是有点勉强,但背他下去还是可以的。于是何言也不再客气,让林鹏拿上自己的拐杖,趴伏在梁译川的背上。 到楼下找到林鹏的车,何言突然笑道:“以前我也背过你,小译。” “嗯,因为什么?”梁译川问。 何言小声说:“因为下雨了你不想走路,鞋子会湿。” 梁译川:“……” 有这回事?何言居然也能容忍这样的自己吗?梁译川想,原来自己小时候这么娇气。 林鹏选的露营地点有些远,几乎快要开到汤山去。但远有远的优势,人少,空气好,视野开阔,不用跟着人挤人,而且是免费的漂亮公园。 搭帐篷用不着何言,另外的几个朋友过来跟何言聊天,都问他腿是怎么回事,何言只好又把事故经过的故事说了一遍。 两顶帐篷挨得很近,林鹏甚至还额外带了一个天幕,撑开后底下放着露营椅和小桌。何言被安排进了其中的一个帐篷,刚坐下没多久不知道从哪儿跑来一只小泰迪,睁着黑亮的豆豆眼想钻他们的帐篷。 何言:“我这个视角怎么还有点儿可怕呢,让我想起以前的一张照片,帐篷外面钻进一只熊……” 梁译川:“你坚强点,这不过就是一只小泰迪,最多会日你的石膏。” 何言:“……” 林鹏被他们两人的对话逗得笑起来。 他们没有吃烧烤,倒是带了不少零食和饮料。梁译川钻进帐篷里跟何言并肩躺在一起,说:“外面的太阳出来了,不想晒。” 何言时不时地侧过头,总是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梁译川。梁译川举着手机刷小视频,不胜其烦地说:“你玩你的手机,好吗?” 何言说:“我也没那么喜欢玩手机,你可以别玩了吗?跟我在一起……” 梁译川:“……” “……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何言换了一种说法。 梁译川觉得一次两次可能是他的误会,但如果是很多次的叠加,他就真的有点误会。 为了让自己不要那么误会,梁译川放下了手机,侧过头看着何言,发现他出院之后剃的圆寸已经长了不少。 “怎么了?”何言问。 梁译川看着他颤动的睫毛,最终只是说:“没什么。” 他们在公园里看了一次日落。 带来的零食和饮料被扫荡一空,几个大学生聚在一起聊天南海北的东西,也聊毕业之后的生活与生活。梁译川是个没什么目标的人,但听何言说自己也有在断断续续地看书刷题,年底可能想试试考研。 可能。 林鹏和梁译川送何言回家的路上,天渐渐黑下来,到家后梁译川问何言:“为什么是可能会去读研?你联系导师了吗?” 何言思索了一会儿,说:“我还没想好,真的。” “为什么?”梁译川很不理解,“你本校很有优势啊。” 何言笑了笑,说:“那我再想想,你别急。” 梁译川说:“你真的有刷题吗?还是只是做题瘾犯了?” 何言无奈地看着他:“什么叫做题瘾啊,是那种看了真题卷就忍不住拿笔填的病吗?” 梁译川也笑了起来。 不过后来梁译川觉得,应该是何言也会有点儿迷茫,于是在拿不准要工作还是升学的路上,他选择了两种都做。一边努力攒实习经验,一边不忘记刷题……也不知道何言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梁译川是做不来,他还是想着回去之后投一投秋招,能捡漏一个是一个。 露营结束后,梁译川和何言的夏天也在接近尾声。 何言:【明天来吗?】 梁译川:【可能不去。】 梁译川:【冰箱里昨天我给你留了菜,热了可以吃。】 何言:【好的。】 过了几分钟,何言的消息又来:【那后天可以来吗?】 梁译川只好回复:【可以。】 何言:【好的。】 也许他们一天都不想再错过。 梁译川不知道何言在想什么,也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单纯地无法拒绝和何言度过的每一天。 他们“和好”了,但现在还是朋友吗? 不过,梁译川在心里划了一条线,他觉得无论何言想要说点什么,或者想要做点什么,他都不会主动说话了。主动的那个人承担了所有的风险,梁译川拒绝说话,就是在拒绝风险。 第二天和梁译川约好的朋友意外地放了他鸽子。 朋友打来电话滑跪:“对不起川川,我女朋友突然来看我,肯定是我女朋友重要。” 梁译川怒骂:“好啊,你见色忘友!” 一下子清闲下来,梁译川也没地方去了,待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又条件反射性地给何言发微信:【我今天也能去!】 何言没有回他。 于是,梁译川决定先去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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