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梁译川恨不得仰天大吼,“原来还是有下一站。” 陈嘉铭也有点儿好奇:“去哪儿?” “嗯……玄武湖?”何言的创意也不是很多。 两人穿上鞋乖乖站在门口,陈嘉铭拿着粘毛器把他们正面和反面都清一遍,笑道:“拜拜,下次再来小情侣。” 梁译川:“我不——唔、唔??” 何言捂住梁译川的嘴,也笑容灿烂地道:“拜拜,下次见学长。” 外面阳光依然很好,但接近三点的时间不同正午,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长,偶有云飘过头顶,空气里是慵懒且静谧的味道。 何言拉着梁译川快速下楼,梁译川忍不住在后面抓着何言的肩膀晃他,怒道:“谁叫你应了!我跟你才不是情侣!” 何言微笑:“开个玩笑。” 梁译川张牙舞爪地道:“一点儿也不好笑。” 虽然语言仍旧互相嫌弃,但梁译川的肢体动作却在不经意间靠近何言。他的手停留在何言的肩膀上很久,最后又被何言紧紧握住。梁译川想,好的睡眠的确能以一敌百,在学长家的午觉持续时间不长,但足以磨平早起的所有不快,连带着看何言都没感觉没那么烦人了。 “取车?”梁译川问,“取车这个方向。” “不了,这里很近,我们去看看湖。”何言说。 顺着成贤街往北,鸡鸣寺地铁站口像是一个定时喷发的喷泉,往外输送黑压压的人群。这里离鸡鸣寺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春天樱花开时这里更加夸张,人挤人全是手机镜头,都要拍点什么装饰朋友圈,现代刷kpi的圣地之一。 梁译川和何言跟着人流过马路,一路上坡开始往鸡鸣寺走。 “我妈以前给你求的平安符有用吗?”梁译川想到之前何言的凄惨夏天。 何言笑道:“心诚则灵,有用的,你信什么,什么就有用。” 梁译川说:“那我不能求,我不是特别信。” “你可以看看风景。”何言说。 现在不是樱花季,但是鸡鸣寺这条路人也很多。梁译川挣开何言的手,换成拉着他的衣袖。佛寺前有野猫,现在也成了网红,任由游客翻来覆去地拍,猫拿人当空气。 出了鸡鸣寺路,眼前是解放门城墙。梁译川习惯性地往里面走,却被何言拉住,带着他去另一边,说:“我们上城墙吧。” 梁译川想,他来过玄武湖很多次,但是竟没有一次去过城墙,巧的是何言也没有来过。 何言想起什么,说道:“以前好多同学刚来南京,问我哪里好玩。” “没有地方好玩。”梁译川顺口接。 何言说:“我的确思考了很久很久……所以后来他们都不问我了,有些地方还是他们告诉我的。” 梁译川说:“小时候我爷爷在路边上遛弯,有游客也问他这里哪里好玩,觉得老人家应该熟悉,结果我爷爷也是一问三不知。” 何言说:“所以我们有些时候可以路过一个地方很多年,却从来不进去看一看。” 梁译川想了想,说:“是啊,大概是因为觉得还有时间……就像是一棵树,一颗石头,我们已经习惯了,所以每年都在路过。” ——还有时间。 错过了今天的夕阳,还有明天。错过了收藏的餐厅,还可以下次。错过了朋友的婚礼,可能还有他小孩的满月。错过了某个重要人的生日,还有明年。 “还有时间”是二十一世纪人类生活中最大的谎言。 梁译川和何言彼此间沉默下来,仿佛都隐约意识到“还有时间”是一个骗局。因为只要心中想到这四个字,有许多事情就不会再有了。 何言笑了笑,有风吹过他的耳畔,最起码今天还没有过完,他还有时间。 “上城墙看看,既然我们都没来过的话。”何言做了决定。 “嗯。”梁译川点头,也被勾起好奇心。 检票口放了购票二维码,两人在手机上各自买票。登城墙后梁译川才发现,人比他想象中要少许多。玄武湖像是一颗坠落到大地上的蓝宝石,梁译川经常走的路线是城墙下,却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来看。 视线里的游船运动得缓慢,何言说:“明天来坐船怎么样?” 梁译川偏过头看看他,好笑道:“明天周一。” “我请假。” “明天我会回上海。” “你可以周二早晨回去。” 梁译川假笑了两声,说:“拜托——就算算上我玩手机的时间,也不可能那么久。” 城墙上的路并不完全是平的,有铭文的砖要寻找一番才能发现,有些在身侧,有些在脚下。梁译川和何言去看科普,知道这些都和烧砖的人有关,是明朝的生产责任制。 两人随意地选了一个方向,往城墙的另一端开始走。秋天的风很温柔地吹动,湖水始终陪伴着他们,而他们走在一段过去的城墙。不一会儿,前面有个金头发的国际友人对两人招手,想请何言给他和小女儿拍张照。 外国小孩金发碧眼,仰起头看何言,中文说的很字正腔圆:“谢谢哥哥!” 何言笑着低头看她:“不谢。” 一直等两人走远,梁译川回过头,还看见那小孩盯着何言的背影。 “你现在还挺招小孩子喜欢的。”梁译川若有所思地说。 “难道不是一直吗?”何言问。 梁译川不确定地说:“不是吧?” 何言还挺有自信的:“我同事他女儿也很喜欢我啊……他女儿每次都想喊我‘葛格’,但她爸会强调是‘蜀黍’。” 何言的发音学得惟妙惟肖,梁译川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边走边往下看,城墙下方空地上竖起牌子,上写“台城”二字。 “我想起背过的诗。”梁译川说。 “什么?” “韦庄的。”很神奇的,梁译川记得很清楚,“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梦鸟空啼。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台城。”何言也看见那两个字,“后来去了厦门有参加什么文学社团吗?我记得你作文拿分一直挺好。” 梁译川摇摇头,说:“那只是会写应试题,跟文学没什么关系。” “这样。”何言的脚步慢下来。 “我……参加了羽毛球社团。”梁译川说。 何言微微有些惊讶,说:“你喜欢打这个?” “不喜欢啊。”梁译川说。 “不喜欢你还参加?” “当时的男朋友喜欢,只是想陪着他而已。”梁译川抓住机会地说。 果真,何言顿时不再说话。 过了几秒,何言回过头,蓝天白云之下,他的眼睛像是被覆上一层金色的光,浓密的睫毛颤动几下,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你故意气我?” 梁译川回望,直接不装了:“对啊。” 何言很冷静地告诉他:“你们已经分手了。” 梁译川说:“但总归是第一任。” 何言想了一会儿, 说:“小译,我觉得你跟他的‘恋爱’挺干巴巴的。” “哈?”梁译川顿时皱起眉头,感觉被冒犯到了,“你才干巴巴的,你都没有谈过恋爱。” “谈过。” “谁啊!” “你。” “……” “而且我现在是潜在交往对象。”何言还在循循善诱,“我觉得你的那个前任根本不适合你……” 梁译川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在城墙上散步,何言追过来。 梁译川说:“我觉得你像是那种故意打压’同行’的人。” 何言一点儿也不让步:“本来就是。” “你怎么知道他不合适我?” “因为他——”何言脱口而出,随后又及时止住。 梁译川更奇怪了,仿佛何言真的认识自己以前那个男朋友一样,但他俩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因为他……?”梁译川眯起眼睛。 何言憋了很久,最后说:“因为他get不到你的笑点?” 梁译川:“?” 何言自我推销:“但我可以。” 梁译川只觉得不对劲,追问:“你怎么知道他get不到我的笑点?”
第25章 你和湖水待在一起 有一句老话叫越说越多,越说越错。 还有一句老话叫做——沉默是金。 但何言明显已经错过了闭嘴的机会,越往下说,只能越描越黑。 “给你一分钟,你仔细思考一下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我。”梁译川面无表情地说。 何言讨价还价:“二十分钟可以吗?” 梁译川说:“你要开始头脑风暴编故事了?” 何言说:“十五分钟吧。”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过明月亭,恰好这里已经是城墙的一个转角,再往前是西段。梁译川有些拿不准是要继续,还是要回头。 “我们走到玄武门吧,然后再坐一站地铁。”何言抓紧机会改变话题。 “行。”梁译川说,“那就走到玄武门的时候,你记得要把故事编出来。” 何言:“……” 自掘坟墓的感觉总是如此刺激。 不过说起来,梁译川发觉自己几乎快要忘记“初恋男友”的样子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似乎真的想不起来那个人的长相。 初到厦门的那一年,梁译川还是一个被低气压围绕着的人。大学生活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拉开序幕,新鲜感驱散了一些阴霾,他渐渐地好起来了。 学院的中秋晚会办的挺像模像样,主要为了照顾那些不回家过节的同学,梁译川也在其中。晚会上梁译川观看排练出来的节目,也领到班上同学制作的月饼。 圆月悬在夜空,梁译川不由自主地点开微信朋友圈,想看一看何言在做什么。但何言的朋友圈不经常发,倒是林鹏发的勤,九宫格不满足他,现在要连续两条,十八张照片起步。 林鹏:【国庆回?回来带你去喝酒。】 梁译川:【行。】 其实梁译川现在就有点想喝,但他初来厦门,人生地不熟。也就是刚巧在这个时刻,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梁译川回过头看是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笑着问他想不想出去喝酒。梁译川当然去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以让他融入集体,也能忘记一些事情。 三五个人在那个中秋夜找到一家精酿酒吧,走进去是很粗犷的工业风,天顶是可以打开的半透明玻璃,梁译川跟同学坐了没多久,玻璃罩缓缓打开后,他们便坐在月亮的下边。大学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开始的话题无非是彼此家乡的事情。 这之后,最先来邀请梁译川的男同学先是变成和他走得很近的人,接着又变成了他的第一任男朋友。性取向找到了一个分享的人,那个人还对自己有明显的好感,梁译川接受了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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