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老妈也同样在吐槽:“何言是不是疯了,出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们,自己一个人怎么扛过去。” “就是。”老爸很严肃,“等会儿去骂他。” 弟弟难受死了,还没见到何言就脑补了很多他的可怜画面,伤心地说:“你们不要骂何言哥。” 梁译川:“……” 怎么说呢,他上有一对刀子嘴豆腐心的爸妈,下有一个傻白甜的二弟,梁译川觉得自己也不容易。不过……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对何言有什么情感波动,但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也差点儿崩溃。 或许……梁译川就是他爸妈和他弟弟的结合。 一边想要骂何言,一边又不自觉地担心他。 可能梁译川还要多一些别的,他暗自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何言昨晚并不是故意不来。 梁译川很多年不去医院,已经完全不熟悉这种像是迷宫一样的巨大建筑物。住院部和门诊是分开的,何言的手术已经结束,他们直接去住院部找他就行。 站在电梯里时,梁译川越发的紧张,甚至有些在意自己的着装。他跟着家人一起找到何言的病房,进门时梁译川的大脑一片浑浑噩噩。他的视线迷茫在病房里转了好几圈,最终是何言的声音最先响起来:“叔叔阿姨。” “何言哥……”弟弟声情并茂,“你好憔悴!” 梁译川站的最远,何言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右腿打了石膏,头发散乱着,嘴唇很没有气色。 是挺憔悴的。梁译川想,然后慢慢走近了一点。 “小译。”何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对他笑了起来,“你也来了。” “嗯。”梁译川应了一声。 事故经过何言估计说了挺多次,所以和他们聊起来时像是在描述一个故事。 他说:“摔得有些惨,我同学当场就送我来医院了……算是倒霉吧。” “过几天我去鸡鸣寺给你拜拜。”老妈坐在床边说。 “好啊,阿姨,谢谢你。”何言说。 他们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般聊天,梁译川插不上话,病房里可以坐的地方也没那么多,他就还是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 梁译川并没有觉得何言抢走了他的家人,在他心里何言是重要的,他们仿佛本来就应该待在一起。只不过他会想,要是……梁译川抿着嘴,要是以前没做那件事就好了。 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不能忍。 “护工怎么说?”老爸开始操心一些实际问题。 何言说:“打了电话,但是那边暂时没人……我同学挺不好意思的,他有一点责任,他每天会来看看我。” “但你还是不方便的呀。”老妈说。 “我……”何言不是超人,他也明白自己困难的处境,最后只能无奈地笑了笑,“等两天回家就好多了,没事的阿姨。” 梁译川站不住了,他问:“有人想喝东西吗?我去楼下买点回来。” “去星巴克买点吧。”老爸很有兴趣,“喝点提神的,然后你给言言买点水果来。” “哎,不用不用——”何言要伸手阻止,“小译!别买!” “知道了。”梁译川也不听何言的,立刻就跑了。 住院部楼下应该是为了方便病人和病人家属,超市、生活用品店、咖啡、小吃都一应俱全。梁译川先去点咖啡,再趁着空闲时间去买水果。他没有买那种包装精美的果篮,只是拿着塑料袋,挨个给何言挑一些新鲜的香蕉和苹果,再转头去拿打包好的咖啡。 梁译川原路返回,看到的病人基本上都有人陪着,很少有自己一个人的。 “来拿——”梁译川回去之后发现病房里面只有何言一个,“……他们呢?” 何言睡在那边,手里拿着手机,笑道:“叔叔阿姨去找医生了,二蛋去洗手间。” “二蛋出门之前才上过洗手间。”梁译川面无表情地回复,觉得他弟弟这种人真的是典型的厕所狂魔。 梁译川把东西都放在一边,眼神有点儿不知道看向哪里比较好。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单独面对何言时好紧张!
第20章 香芋派-P 如果梁译川再小一点,有人说以后的某个场合下你面对何言会紧张,梁译川一定觉得这个人疯了。 但事实就是这样,自从高考之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过单独相处的空间,这一年夏天的病房里像是一种“久别重逢”。 梁译川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挣扎过一阵后他直接放弃了,就这么坐在何言床对面的椅子上,宛如在cos一尊雕塑。 他猜何言也有些尴尬,要不然何言也不会一直玩手机。 梁译川想着第三人应该会很快出现,但五分钟过去了,还是只有他和何言两个人。他想着想着,开始机械地抖腿,抖了一会儿何言叫他的名字:“梁译川。” “哎。”梁译川顿时僵住,看过去,“怎么?” 何言虽然憔悴,但仍然有一种颓废的帅气,他善解人意地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真的。” 梁译川嘴角下压,没接话。 何言又问:“你不无聊吗?” 梁译川说:“无聊。” 何言说:“那你回家吧,难得过暑假。” 梁译川说:“我……这样很没礼貌。” 何言听了,一下子没忍住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打破尴尬的标准信号,梁译川接住了,也笑了笑。笑过之后,梁译川却在想,何言变得有些不一样。对啊,都大三了,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彻底和解了? 于是,梁译川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何言的病床前,打开水果袋子,问他想吃什么。 “香蕉吧?”何言仰着头看他,“这个方便。” 梁译川给他剥香蕉,递到何言手里,两人温热的指尖很快地相触,又很快地分开。 “你暑假没有实习吗?”何言问。 梁译川乖乖地答道:“没找,随便吧,等开学了再参加秋招就好。你呢?” 何言说:“我也没找,大一大二实习过了,简历不是空白的就行。而且我这腿……可能老天也想让我好好休息一阵。” 好吧,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和解了。梁译川想,这完全是尬聊,聊的都是什么啊,跟和学校就业办老师寒暄差不多。 很快,去洗手间的弟弟终于回来解救了梁译川,与他前后脚回来的是老爸老妈,梁译川立刻再次退到一个安全位置。他看见何言吃完香蕉,软塌塌的香蕉皮被他拿在手里,随后弟弟帮何言扔进了垃圾桶。 梁译川以为这是一个结束,何言会找个护工,再不济有他的同学,但却没想到自己收到的新任务是——成为何言的护工。 梁译川:“?” 他不太乐意,想也没想地说道:“我不去。” “你又没事情做,放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给何言送点吃的怎么了?你们吵架了?”老爸很不理解。 “我……没有。”梁译川纠结地说。 “那你去吧,护工一天好几百呢,他同学看着也不怎么靠谱。” “让二蛋去,他比我更喜欢何言。”梁译川还在反抗。 “二蛋要上补习班。” “我……” 梁译川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情,因为他们的伪装很好,所有人都以为梁译川是因为去外地上大学,所以才渐渐地不跟何言玩儿了。朋友间的关系是会这样的,当两个人不在一起,亲密会减弱,会有新的朋友出现,他们的步调发生了改变。 梁译川没有挣扎很久,他还是去了。午饭放在保温盒里,梁译川没去很早,基本上是临到中午才慢悠悠地坐地铁过去。他对医院很快熟悉起来,甚至分得清护士的声音,以及听了很多隔壁床大叔讲的八卦。 “你们是兄弟几人?”大叔一个人住院特别无聊,“上次还有一个男孩,是你们弟弟?” 梁译川完全瞎聊:“兄弟三人,我和弟弟都是超生的。” “要罚钱吧?”大叔笑道。 梁译川说:“要,罚了很多钱,后来去乡下了。大叔你怎么回事?” “我酒驾啊。”大叔不以为耻地说,“酒驾之后骑电动车摔的,还带人。” 梁译川默默地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多数时候,何言都插不上话,但是光听梁译川和别人侃大山也很有意思。 “你吃了吗?”何言问。 梁译川拍拍肚子,说:“吃了才来的,我吃的早午饭。我妈做的菜还行?你还想吃点什么?” 何言受宠若惊,说:“我还能点菜吗?” “点吧。”梁译川说,“但是点了也不一定能做,还是得看我家吃什么。” 谁知道何言对梁译川说,想吃麦当劳的香芋派。 梁译川一脸无语,问:“就这个?会不会要求有点低?” “突然就想吃点甜的。”何言笑道。 他天天在病房里待着挺难受,头发长了不少,手机也玩不出花来了,也不知道刷到什么帖子,忽然馋麦当劳的香芋派。 “明天给你买。”梁译川想了想,还是满足了何言的这个小要求。 第二天梁译川买了麦当劳过去找何言,他给何言身后垫了几个枕头,何言的手里便拿到了热乎乎的香芋派。 这东西很酥,咬了会掉屑,梁译川还把袋子扯开,放在何言面前,免得他掉在床上。何言默默地吃完了派,梁译川给他收拾残局,听见他低声说:“谢谢小译。” “嗯。”梁译川没抬头,“不客气。” 梁译川、小译、川川。 这三个称呼都是梁译川熟悉的。 然而他在这一刻仔细回想,竟然发现何言从来没叫过他川川,只叫他全名或者小译。何言的情绪也很好把握,叫全名的时候大概是哪里惹了他,叫小译的时候估计挺高兴。 不久之后何言出院,他的那个所谓的同学开车来接他。何言的腿打这样石膏,现在还要拄拐,头发乱的像野人。与此同时,梁译川发现这里有一个陷阱,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护工”生活,爸妈让他这一天也来帮忙,务必把何言安全送到家。 从医院离开时一切都好说,下楼在街边上车就有点困难,何言得先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送进车里,打石膏的腿不知道怎么摆,梁译川只好帮他搬运进去。 街两边绿色梧桐上的蝉叫得势头正足——“滋儿滋儿……” 风是一点没有的,空气又热又黏腻,梁译川走下来时汗湿了T恤,后颈处出现了一道印痕,顺着他的脊背往下。好在是车里有空调,坐进去后梁译川深深地舒了口气。 何言同学问:“地址,我先导航。”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先去剪个头发?”何言欲言又止。 何言同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野人,是该剪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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