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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现在的薇薇安来说，她只能苦笑地接受自己先迈出探知恐怖的心。她得到了那对夫妇的喜爱，他们家里并没有女孩儿，所以不出意外地借此弥补缺憾。给予薇薇安的友善也让两家拉近了距离。 而那时的薇薇安在这对兄弟身上看到了对所有人的排他性——哪怕是他们的父母。 她的搭话策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尽管没有接受薇薇安释放的交友信号，但约书亚也并没有明确的拒绝，两个人不好不坏的保持联系，作为格林家永远受欢迎的小女孩，挫败感第一次出现在小小的她心中。但她依然会逗弄刚刚学会行走的雷尼。年幼的雷尼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有时会让薇薇安觉得这对兄弟仿佛真的有什么血脉上的联系。 她时常会看到约书亚一遍又一遍地回应着雷尼，哪怕对方只是含糊地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或是自言自语。相较于同龄的小孩子来说雷尼实在是太大只了，但是和他发育过分良好的身体比较，说话和行走的学习也不过是寻常的进度。 个子也并没有长起来的约书亚抱起他来却总是稳稳的，这时常让薇薇安产生疑惑，她不明白那么重为什么约书亚可以支撑这么久？ 直到这个阶段，她依然将他们视作普通的兄弟，也将这个氛围看作平和家庭的寻常。 家风良好、兄弟姐妹关系和睦的格林家并没有见证过一个分崩离析的家庭是什么样的，这也让他们无从插手邻居一家逐渐变得疯狂的日子。 薇薇安曾经躲在楼上的阁楼里听着丈夫殴打妻子，她恐惧地缩在角落，而把她拉到这里的约书亚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转身看向雷尼时又是一副柔情似水，捧着奶瓶安静而专注地喂着自己的弟弟。而那也曾是她印象较深的一次交流。 “你不担心，他哭起来会吸引到你爸爸吗？”女孩疑惑地问。 “我从不担心这种事，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我的弟弟。” “你是一个好哥哥。”薇薇安讪讪地回应，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去讲，安慰或者同仇敌忾，都不太像她的身份该说的。 “当然，在雷尼降生前，我便作出了承诺，我会照顾他，保护他，永远地站在他的身边。” “即便站在对立面的是我们的父母。” “也许，事情不会那么糟糕。”小小的薇薇安觉察到歧异的地方。 “你可以寻求一些外界的帮助。”她知道书本里是这么教的。 “大人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雷尼值得更好的爱，他应该是生活在幸福里的孩子。” 薇薇安清楚地记得她听到那些话后，直觉地阴冷与不安。 后来的那场大火登上了小镇的报纸头条，所有人将其视作一场悲剧，并把自己的怜悯投射到两个失去父母的孤儿身上。——除了格林家的小女儿。 隐约察觉到什么的薇薇安甚至不知道该找谁来倾诉，她很害怕那场大火的源头会烧向自己，并且连续数日陷入火光冲天的梦魇中。但正如现实的大火被扑灭，那对兄弟离开了小镇，也远离了薇薇安的生活。她听说约书亚和雷尼被一户人家领养走了，两个人身上甚至还保留有父母生前的信托基金。 他们或许会过上安定美好的日子，如果薇薇安没有再一次遇见雷尼的话。 重逢时的雷尼已经变得成熟稳重，高大英俊，像是泡沫剧中被簇拥的中心人物。但他依然愿意绅士地照顾着薇薇安的感受，并且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学业。薇薇安也会对着雷尼爽朗的笑容陷入失神，她聪慧的大脑记得对方幼年时肉乎乎的小脸，也会为横贯在两个人中间十几年的空白而感到遗憾。 她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雷尼是一个很好的人，一个很难被拒绝的人。这么好的雷尼不应该被虚假欺骗，蒙昧地度过余生。她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真正对上约书亚，薇薇安就意识到自己是恐惧的，这种恐惧深入骨髓，就像梦魇具象化的出现在面前一般。 “你看起来跟过去没有什么两样。那天你也是这个表情，好像恨不得快点扑到爸爸怀里去似的。” “故人重逢，难道就不能说点彼此都能感到开心的话吗？”约书亚对陷入回忆的女孩说。 “什么会使你感到开心呢？”薇薇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的语气越发沉重。“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 “甚至有点傲慢。”约书亚不以为然地接话，他能看出来女孩眼中的不甘。“可惜我一直如此。你或者你们，都并不值得我在意。” “我以为你制造这个单独谈话的契机，只是为了捂住我的嘴，但我现在想通了，我发出的任何声音对你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薇薇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童年时没有区别，她掩藏了自己的沮丧，平静地说。 “确实如此，我只是想叙叙旧。当然我也很好奇你所坚持的正义被揭露的时候，我的小雷尼又会交出什么样的答案。”约书亚欣赏一切聪慧、拥有自知之明的生物，他会为一切的顺利而生出愉悦。 “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你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却让他来承受后果。”薇薇安不认同约书亚的逻辑，她不想被绕进这难以接受的自洽。 “为什么要把话说的冠冕堂皇呢？你只是想动摇他，你期待着他惶惶的眼泪，渴望着当他露出无助神情时救赎意味地伸出援手。——你甚至可以借此成名。” “坦率承认吧，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正当。”约书亚仿佛在纵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但因为我期待着结果，所以我愿意配合你演出。” “让我们看看吧，被驯化了的羔羊能不能逃离他的樊笼。” “我不认为一切都会如你所愿。”薇薇安咬紧了后槽牙，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面目可憎，让她恨不得挥拳打过去。这一刻她承认自己无法忽略心底的虚浮和懊恼，但也相信自己并没有做错误的事情。 约书亚目送着少女的裙摆消失在转角处，又恢复最初闲散而又松弛的姿态。他并不是一个爱好赌博的人，平静太久的心绪却因为这个挑战而兴奋起来。 薇薇安飞快地穿行在这个庞大庄园的回廊，殷切地寻觅雷尼的身影，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打着腹稿。女性独有的母性和慈悲时常会动摇她们的理性，薇薇安的出发点也并不全然是深埋于心的愧疚。 很快，少女就看到置身于人群的高大男孩。雷尼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和加里差不多的花衬衫，却穿出格外潇洒的风格。他嘴角缀着笑意，面庞垂落着飞溅而来闪亮发光的液体，他傲人的身材在一众青少年里看起来颇为突兀。优越的臂展让他在水球游戏里无往不利，仿佛在戏耍着一群小孩子。 “有时我觉得和他玩是一种找虐的行为。” “他甚至不会让你生出任何不甘心的想法。” “你只会想暴揍他，因为他又帅，玩得又花？” “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少说两句。” “ Oh, 薇薇安，你去哪儿了？我们还在想，这么该出风头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人呢。” 男孩们激烈的讨论随着薇薇安的出现戛然而止。 “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糟糕，是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问一下雷纳图斯，他们家应该能有药箱吧？”加西亚抓了抓脸，他希望自己表达关心的方式不会让薇薇安觉得过于刻意。 “要我说，你早退也可以的，相信雷纳图斯不会怪罪你的。”安德烈还是那个爱出馊主意的。 “我想我只是要喝点水，并且找个机会和他聊聊。”薇薇安避开了加西亚伸出来的手。 “亲爱的，我应该没错过什么环节吧？你们俩不会背着我建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并且他还狠狠地伤害了你？”安德烈轻佻的语气有时候也挺招人烦的。“那可不成，无论是谁让我们的黄金女孩心碎，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如果你的能力能够像你的嘴一样厉害就好了。”薇薇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朋友们的插科打昏让她心情略有平复，至少她想，一会儿和雷尼讲话时不会太语无伦次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雷尼注意到了站在岸边的薇薇安，他大力地挥舞着手臂试着招呼少女下场，但是对方只是打了个手势，希望他快点结束。 雷尼从善如流地趟着水走了过来，双臂一伸，整个人灵巧地上岸。“有什么我能为你服务的吗？lady。” “我们得谈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薇薇安急切地请求道。 雷尼摸不清头脑，迷迷糊糊地跟着薇薇安背后，他不知道像他们这样的关系，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需要遮遮掩掩的秘密，而且女孩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吓人。 “很抱歉现在我才有机会把这张照片拿给你。”微微安掏出手机，从中调取了自己之前拍摄的照片，并把他举到了雷尼的面前。 雷尼低下了头，这张照片不曾出现在自己的记忆里，可是很快他便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因为他注意到那上面的一个黑发男孩。 “这是约书亚？”他不由得伸手将手机接了过来，试着放大那个抱着婴儿的小男孩儿。虽然表情淡淡，但无论是那精致的面庞，还是那双标志性的蓝眼，都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哥哥别无二致。 “那他抱着的应该是我。”他喃喃自语，“可是这对夫妇我并不认识。” “那是你的亲生父母。”薇薇安轻声说道，这是你刚出生不久时留下的照片。“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我手里会有这样的一张照片，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两家其实是邻居。” 雷纳图斯的脸冷了下来，他不知道那段对自己来说有些悲伤的过去有什么值得旧事重提的。“那你更应该知道，因为那场火灾我失去了我的父母。世事无常，我们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如果那不是意外呢？”薇薇安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些尖利，她不由得攥紧自己的裙摆。“如果我说那场大火是人为的，而罪魁祸首是你的哥哥呢？你又会怎么想？” “嘿……慢着！你到底在说什么？”雷尼对于薇薇安定罪的对象感到莫名，他的心跳随着那个名字出现而加速，一些不好的想象迫使他主动打断女孩的讲话。 “你能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吗？” “大火发生时，约书亚也不过十来岁，他再是聪慧也不可能做出这样不人道的行为。而且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呢？这毫无根据。” “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质疑过，那就是我的哥哥很爱我。他甚至为了保护我而在那场大火中受了伤。那个疤痕时至今日依然清晰可见。” “他甚至怕我受伤，很少提及那段记忆。” “我们一家都是虔诚的教徒，哥哥……哥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雷尼竭力地解释，他越说越觉得薇薇安提到的可能多么荒谬，语气不免有些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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