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劣性因子躁动,施虐欲叫嚣,陆斯明降下车窗,扯松了领带。 面对季佑溪,他难得爆了粗口,“因为他们是傻*” “噢——你说脏话!”季佑溪羊入虎口却不知危险,他像抓住了对方的小辫子,“说脏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陆斯明心道,你说的还少吗? 他一手搭在车窗边,夜风呼啸,星星点点的路灯在陆斯明脸上肆意勾勒,光线明暗交加,眉眼被衬得愈发深邃,竟透出几分痞气来。 “那你告老师。”他有闲心,打定主意要逗一个醉鬼。 “哼...”季佑溪反倒不愿和他闹了,挪到另一边坐好。 疾驰的车子把明明灭灭的灯火和满街喧嚣甩在身后,两人各占半边,沉默一路。 ...... 回家时季佑溪的行为更古怪了。 从停车场到坐电梯上楼,全程安静得不得了。他乖顺地被陆斯明牵着走,不吵不闹,只是眼神直勾勾地黏着对方。 目光直白又赤裸。 进了门,陆斯明蹲下来给他换鞋,问道,“看什么?” 季佑溪诚实回答,“我总觉得还有什么没和你说。” 他如同一个固执的孩子,想不出来,就非要罚站似的站在那儿。 “明天也可以问。”陆斯明走到餐台边倒了两杯水,唤他,“过来,喝点水。” 季佑溪向他走去,还剩两步远时,倏然驻足。 “我想起来了。”他缓缓抬眸,语气平静,“你海鲜过敏为什么不和我说?” 兜兜转转,终于绕回正题。 陆斯明手背抵着餐台一角,他认真地观察季佑溪,对方过分镇定的姿态让他起疑。若不是能从他虚浮的脚步中窥见浓重的醉意,陆斯明都要以为季佑溪是不是酒醒了。 但他也没打算糊弄,陆斯明的声音发沉,“我觉得没必要说。” “没必要...”季佑溪费劲地重复着,“什么叫做没必要?” “我...每次吃都拉上你...你不吃我就闹脾气...”他仿佛在罗列自己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季佑溪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严重的话,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不会。”陆斯明干脆地说。 季佑溪追问,“那你把我当什么了呢?” 他的态度实在很好,没有失控大吼,没有悲伤惆怅,只是看起来有点委屈,“你把我当什么了呢?我在认真和你交往,而你却不屑于告诉我任何事...” “把我弄得像无理取闹又刁蛮刻薄的人...可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你的事...” 季佑溪的声音逐渐消减,他说着说着,反倒停下来担心自己的语气会不会太糟。 意料之外的是,陆斯明竟规规矩矩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对方今晚格外迁就自己,一方空间里沉静又隐蔽,所以感官变得灵敏,季佑溪觉得他好像在哄小孩。 陆斯明接着解释,“抱歉,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说来也挺好笑,明明刚见面时有多轻描淡写,总以为自己毫无破绽,说什么“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到头来百密一疏,终是抵不过情难自禁地流露。 好一出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道,“没有不屑,也没有嫌你烦...” 难办的是,当下的语言苍白无力。陆斯明徒然噎住,思忖片刻,直接简单粗暴地说,“我不想让你扫兴。” 知道你是好意分享,所以过敏药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必大张旗鼓。 彼时的陆斯明就是这么想的。他虽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但他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唐突、疯狂了点,你就当我没长嘴吧。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借着酒劲再次将说过无数次的心意大胆剖白,即便过了六年,季佑溪脱口而出时也流利顺畅。 三罐百威的效力不小,半作气氛助燃剂,半作吐露真情的助推剂,酸话说麻了嘴,季佑溪难得没害臊,他扶着餐椅,摇摇晃晃走向前,和陆斯明相隔不过半步,他认真得要命,“你这样做让我很心疼...我不开心,反而非常难过。” 酒精浓郁诱人,带着炙热潮湿的鼻息扑面袭来,陆斯明今晚才喝了一杯,就觉得整个夜晚的空气醉了一半。 他稍稍垂眸对上季佑溪的眼睛,或许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还能这么轻柔,“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季佑溪很大度地原谅他,语境微醺,一分诱哄,一分追寻,“那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客厅里摆放的香雪兰开花了,落地盆栽生意盎然,悄无声息便延枝展叶。 满室芬芳馥郁,沁入肺腑,叫人卸了防备,软了心神。 白墙之中一个身体融入另一个身体,灯光朦胧缱绻,阴影压下,像四面八方的网,一撒就兜住两个人。 正在这时,“哐当”一声响,有谁碰倒了玻璃杯。 满掌冰凉唤回陆斯明的神思,他心脏剧烈收缩着,鼻息被季佑溪缠住了。 对方意图明显,根本不是来索要答案的。 四唇相贴,温热柔软的触感令人身子骨酥麻。季佑溪正含着他的下唇轻轻吮吸,动作黏糊糊的,舌尖又湿又滑。 陆斯明脑里乱七八糟,他不合时宜地想到前段时间网上很火的一个视频——兔子喝水。 走神间,季佑溪便停下了。 浅尝辄止,他像一个得到奖励的孩子,摘下了今夜最亮的星星,乖顺又知足。 两片唇瓣红润饱满,他浅浅抿了一下,亮莹莹的津液比蜜糖还甜。 “晚安。” 季佑溪开心地笑起来,两颗虎牙极致可爱。 他倒是遂愿了,陆斯明被他亲昵冒犯后,现在又被冷落在旁,心情非常复杂。 胸膛里滚涌翻动的气血未消,而炽热旖旎便如潮退般跌落了。他眼睁睁看着季佑溪一步一摇晃地走到沙发边,然后潇洒栽倒。 某人随意扯过一个抱枕,就把客厅当成房间,睡着了。 陆斯明轻皱眉梢,绷紧着的肩膀松懈下来,顿时好气又好笑。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自诩沉稳理智,到头来爱不设防,败得一塌糊涂。 放缓动作走过去,他任命般把人重新捞起来,抱回房间。 主卧的灯未开,零碎月光窸窸窣窣,撒落窗边一地。陆斯明掀开被,轻手轻脚把人放到床上,再盖好。 熟睡中的人不时呓语,半张脸掩在鹅绒软被里。 陆斯明在床边坐下,他伸手拨开季佑溪额前的发丝。对方眉目倦乏却舒展,应是有好梦一场。 流光皎皎,泄了半身,似是代替陆斯明的吻细细碎碎爬满季佑溪的脸。 “答案都这么明显了,不是么?” 半晌,他以一声反问驱散了初冬夜的寒。 答案都这么明显了,谁是傻瓜谁不知道。
第13章 他追,他逃 工作循序渐进,季佑溪赶在十二月初修改完了设计稿,复审成功后,他终于松懈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紧绷着的弦。 任务算是完成了,过程虽崎岖,付出了不小代价,但好在结局圆满。 郊区商圈开发是他进科盛的第一个项目,首战告捷,季佑溪提交完最后一篇总结报告,心中感慨万千。 时间飞晃,又是一年末。 他坐在转椅中,竟觉得一切发生的都不太真实。 公司各个部门都忙得不可开交,办公室里人人伏案司其职,科盛今年的业绩超额完成,员工自然也和打了鸡血似的,满身干劲。 季佑溪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充实感了。 生活满满当当,事事有回应。 该说不说,今年冬天好像不一样了。他幸运地找到了一处落脚,再也不是漂泊不定。 会好的吧? 他在心里回答:会好的。 世殊事异,感性过头便显得矫情,季佑溪差点快忘了自己曾经是有恃无恐的纨绔。 指边微烫,他被张倩瑶塞了杯热奶茶。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接近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稍稍松动,张倩瑶见状趁机和他闲聊,“诶,设计稿已经交上去了吧?这个项目圆满完成,你肯定是我们小组功劳最大的,等着拿年终奖吧,铁定贼丰富。” 季佑溪掂了掂手里的奶茶,问道,“你怎么知道?” “科盛重人才培养,在这方面的待遇巨无敌好。”张倩瑶消息广,给季佑溪科普道,“尤其是陆斯明,我听说他之前在海外工作的时候就是因为能力出众,所以年纪轻轻被提拔到了总裁。” 季佑溪听出一些蹊跷,自从那晚的庆功宴后,张倩瑶在他面前提起陆斯明的次数直线上升。 时而是旁敲侧击,时而是不留痕迹地试探。 难道她看出来了? 这事全怪陆斯明! 那晚他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直接断片了,厚着脸皮去问陆斯明,对方隐去细枝末节,言简意赅地复述了经过。 “你怎么能当着大家的面把我接走呢?!”季佑溪从床上弹起来,“你是总裁,我是员工,你这么做让别人怎么想?” 比起他的炸炸呼呼,陆斯明分外淡定。他向来不在乎舆论,把那晚的借口又说了一次。 季佑溪听了不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惆怅,“大哥,你不觉得你的说辞很扯吗?我是一个普通员工,怎么可能有钱和你住一个小区啊?而且我前段时间还让张倩瑶帮忙找房源!!” 陆斯明难得挨训,却丝毫没有虚心请教的意思,他搭着一条长腿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漫无目的地翻着杂志。 “那怎么办?” 他好整以暇地掀起眼皮看季佑溪,态度懒散,语气欠揍,像极了无赖。 “能怎么办...”季佑溪自认倒霉,住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如泄了气的皮球,又重新瘫回床上。 柔软的鹅绒被,淡淡的蔚蓝香,季佑溪以手扶额,仰面躺了会儿,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他茫然地瞪大圆眼,视线环着房间巡转一圈,然后半张脸都熟透了,“我...我为什么会睡在你的房间?!” 陆斯明倒打一耙,“你非要跟进来,拦都拦不住。” 季佑溪:“....” 就不应该问。 一觉睡醒,惊天动地的坏消息接踵而至,这太像自己会做的事了,季佑溪对面前那位衣冠楚楚的男人深信不疑。酒精害人,他在心里谴责自己的品德,暗戳戳发誓以后再也不喝了。 “这样吗?” 季佑溪从回忆里脱离出来,他敷衍地应付着张倩瑶,莫名有种私情被撞破的羞耻感,“希望吧。” ...... 伤情逐渐好转,季佑溪左手的石膏拆了,这样一来行动方便许多。 年底大关,各行各业都要冲业绩。他之前在餐厅兼职摆盘师,由于受伤搁置了近一个月,今晚那边重新给他排班,季佑溪终于有机会赚点外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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