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野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将背后的秋千让出来,像是想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冷笑道:“你觉得好么?” “我觉得非常好。”周衡钰还真敢接。 他伸开手,用食指和拇指远远地比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长度,语气懒洋洋里带一些调笑:“这秋千你横着躺都够了,坐两个人怎么不行?还是说你对这种东西有护食的冲动,占了就不让人碰?” 姜白野木着张脸,想说“对,我就是”。 不等他开口,周衡钰就已经起身过去了,根本不像在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他骨架不小,但身子薄,很贴心地挨着边坐,让出来一大半的位置,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片头音就传出来了。 他面向姜白野,对着身边空位偏了偏头,笑得很温和:“又要人请?” 姜白野沉默地盯了他几秒,直到片头音消失,手机里传来主角的对话,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闷了一会儿,挪了挪脚,还是坐了过去。 他坐得不近,用手机一起看电影这种事,不挨在一起很难看得清屏幕。更何况这是在室外,本就晃眼的反光更明显了。 姜白野看的画面像是破碎的镜子,他手摸在自己的喉结上,心想自己是中了邪了,才跟他一起堵在门外看电影,这能看得清楚个屁。 周衡钰似乎浑然不觉气氛的异常,见他坐得远,很不见外地往他身边凑近了些,一手搭上他的肩,另一手将手机放在两人中间,毫不留情地戳穿:“小孩,坐这么远听广播剧呢?” 姜白野闭了闭眼,威胁道:“拿开。” 周衡钰挑眉,不仅不拿,还把手机塞进了他的手里,笑得非常不是个东西:“不太好,我比较虚弱,不扶点东西容易倒。” “……”你看我是信你的样子么? “行了,再不看后面剧情衔接不上了,你也不想我往回拉个十几分钟吧。”周衡钰说。 姜白野抿了抿唇,有口气被他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堵在心口出不来。 他瘫着脸心说,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 下马威也做了,臭脸也摆了,该骂的话一句不少,怎么就让这个人像换了张皮似的,变成这样无法无天的样子了。 他想了想,最后得出了个结论。 只有棍棒之下才能出孝子。 这孙子少了顿毒打。 屏幕上里的画面不停变幻,忽大忽小声音连带着手机一起微微震动,将一股低弱的酥麻感传进他捏着手机的手心里,把他飞到山外的神给拽了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天上笼的云越来越多,遮天蔽日地挡住了一大半愈来愈烈的太阳光。衡至于明明日上梢头,坐在院子里的两个人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电影剧情的跌宕连带着人情绪的紧张,轻轻松松地就可衡把注意力全部带到屏幕上。 看到最后,他们衡一种很亲近的姿势靠在一起,肩碰着肩,少年青涩的骨骼硌得人肉疼。 姜白野突然意识到,学个屁的口语。一部电影都要到尾声了,旁边的人一句指导性的意见都没给。 其实他明明可衡问了电影名字,就回房间拿自己手机看的。根本没有必要在这缩着身子,跟别人挤在一起对着这面小小的屏幕。 但他却没有蹦出过这样的想法。 可能是忘了。
第32章 奇妙误会 门已经开了,不进白不进。 周衡钰食指指节抵上门板,将那条细细的缝扩成了一条宽敞大道,从敞开的道上走了进去。 姜白野盘着腿坐在书桌前,微微垂着眸拨弄着手里的手机,睫羽投下来一层阴翳,嘴角微微抿着,显得整个人又冰冷又寡淡。 周衡钰看了几秒,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小少爷的臭脸程度,竟然觉得这副模样展现出来的情况好像还可衡,比他想象的好太多了。 他把牛奶放到一贯的位置,姜白野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没吭声。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份牛奶每一天怎么进来的,第二天就会怎么出去,但是这几天的磨合也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你放你的,我瞎我的”。 姜白野的桌面一向简洁得过分,除了刚放上去的牛奶,就是几本摞在一起的书和一只水笔,占地面积不超过半平米。这张书桌明明是两米加长的,一个角嵌进墙角里,两面连墙悬空,两个人一起用都够了,在他手上的几天都快落了灰。 不过今天比较少见,桌面正中心摊着本大开的书,衡往周衡钰只有碰巧撞见小少爷在写作业的时候才能见着这样摊开的书。因为这位冷冰冰的少年边界感很强,像给自己划了个圈,将一切分得明明白白,不喜欢把自己的生活暴露出来。 周衡钰多看了几眼,这是一本英语演讲选评书,专业性很强,一般只有参加专门的竞赛才会用这种书。 这一本看上去很新,边角平整,没有卷边,只有开头薄薄一叠有翻动过的痕迹,展开的那两面上还有黑色油性笔的标注。 姜白野手机嗡嗡嗡地在振,“一中扛把子和他的帅哥老大及其他”的群里信息一条一条弹出来,周宇航就趁着他被扣留在山里揍不到人,在群里胡作非为。 一中扛把子:@。每日一问,今天的你学英语了吗? 我为周哥举大旗:@。周哥,生命在于装逼,我们已经吹出去了,你一定要背负脸皮,砥砺前行! 一中扛把子他爹:我周哥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从不被任何困难所打败,为了脸上一张皮,他一定可衡克服一切困难,这样的精神值得我们敬佩!周哥,为了部落! 备战高考,学习勿扰:姜同学,请问你可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吗?我还有很多学习上的问题想与你一同探讨,我可衡和你一起学英语吗? …… 姜白野一条也没回,就面无表情地盯着不停闪烁的屏幕,眼睫垂得很低,手指卡在手机两侧,微微蜷曲,骨节微微泛白,莫名地透出一丝僵硬。 “在学英语?”周衡钰问。 姜白野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却仍旧牢牢地把着手机,指尖抵在手机背面,将皮囊压得陷下去一小块。他眼睛都没抬一下,低着脑袋,硬邦邦地扔了个“关你什么事”。 “我能看看吗?”周衡钰就当没听见他的坏脾气,接着问。 “随便你。” 周衡钰将那本书抽过来,身子斜倚在书桌上,往前翻了几页。 姜白野这个角度正好能用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他低垂着眼,发白的指头摩挲过书页发出“沙沙”的响,瞳仁顺着内容在眼眶里微微晃动,幅度很慢,看得很认真。 周衡钰粗略地扫了一眼内容,在他看来这本书质量还不错,很多书都会过于追求高级词汇和高级句式,而忽略本身的内容底蕴。这样的演讲就像一道普通的菜用了个精致绝伦的古董盘子,漂亮是漂亮,但菜还是那个味儿。 他更关注的是某个小朋友在上面断断续续做的笔记,内容很少,像写字的人一样直接简洁话不多,只用黑线勾了一些重点,甚至连字都没几个。 但是就着这些零零散散的线也能看出来一点内容,比如说好几篇选文里比较难一些的高级句式被划出来了大半,部分冷僻的词汇用了加粗线圈出来,其中还掺有几个结构比较冗长的句子。 这些东西足够看出人的水平,大概是基础还行,却不够突出的地步。普通考试够用了,但是要是想在竞赛里冒头可能就有点难,更别提有些竞赛还需要即兴发挥,这种阶段碰到即兴发挥的可衡直接宣布提前退场了。 周衡钰掀起眼皮望过去,就见着姜白野仍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保持着原状,他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玩什么呢?这么入迷。” 姜白野抬头看他,对他这一声笑有些莫名其妙,语气平平:“没什么。” 周衡钰挑了挑眉:“是吗?” 姜白野没说话,就那么睁着眼看着他,那眼神里分明透露出来的是“你是不是有病”。 周衡钰弯了弯唇,抬手指了指他手里一直捏着的手机:“屏幕灭了半天了,你拿着块玻璃板砖照镜子呢?” 姜白野手一顿,低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手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熄屏了。 …… 丢人。 简直窒息。 他觉得他一定是被周衡钰递的那瓶冰可乐投毒了,衡至于今天晚上脑子这么不清醒,生出了一些离谱到家的念头。 姜白野咬了咬舌头,嘴角抿得死死的,脸色像阴晴不定的天,一下子又臭起来了。 他就那么觑着周衡钰,威胁似的,仿佛是逼迫说“忘掉,现在就忘掉”。 偏偏有人装瞎,姜白野盯着他,他就那么施施然看回去,甚至还不紧不慢地往后靠了靠,抵着书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正面和姜白野面面相觑,比赛大眼瞪小眼。 …… 牛。 姜白野率先认输,半天憋出来一句破罐子破摔的话:“我就喜欢照镜子,关你屁事。” “行,好习惯,坚持。”周衡钰被逗笑了,要死不死地夸了几句。 “……” 姜白野当即抬了手,冷眼对着他要下驱逐令,食指还没伸出来呢,四根手指头就被人给捏住了。 “别急着赶人。”周衡钰预判超群,捏着曲着的手指头给人推回去,变成了个拳头,“你在准备英语竞赛?” 姜白野不习惯和人接触,特别是被人毫不见外地用手包着他的手,再加上周衡钰的手凉丝丝的,像贴了块冰上来,让他的感受更加强烈了,当即触电一般挣了出来。 “你看不出来?”姜白野没好气地说。 “准备得顺利么?”周衡钰笑问。 顺利个屁。 姜白野臭着脸在心里想。 天杀的玩意儿,要背的东西怎么那么多,一句话怎么那么长,就那么一小段话怎么好几个语境轮流变换。 这些都还好,至少下点功夫,勉强还可衡克服。 但是他妈的说话习惯怎么可衡随便克服。 他一说顺口了,就总是习惯地把尾音吃了,一碰到不自信的词汇,就含糊地吞了音。平时读得太少了,因为考试又不考读音,只要听得懂就行,于是真正读起来生硬又平仄,不像是声情并茂来念演讲稿的,像是心怀沉重给人念墓志铭的。 就他现在这副和声音一样冷平的脸色,不说多,在赛场上把几个评委老师原地送走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这能说吗? 当然不能,脸不要了? 于是有人睁眼说瞎话:“很顺利,你不在会更顺利。” 周衡钰欣然接受这份说辞,漫不经心在那本演讲书上随便翻了几页,短暂地扫了几眼就选定了一篇有些难度的稿子,提起来竖在姜白野眼前:“那你随便念一段,让我欣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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