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睡得舒服了,还用脑袋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胸膛。 时薄琛吻了一下他的眉宇,温柔又心疼地笑了笑。 他的南观真的好乖,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像小猫一样蜷缩起来。那是缺乏安全感的睡觉姿势。 哪怕是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他们总是在做完情事后相拥着入睡,熟睡后的谢南观都会潜意识地挣开他的怀抱,自己侧过身背对着他,将他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时薄琛垂下眼睑,借用门缝中的光亮,沉醉地勾勒着青年的睡颜。 青年睡得似乎不太安稳,刚才还松开的眉头,现在又皱了起来。 时薄琛的心抽搐了一下。 原来哪怕是在他的怀里,青年都不会真的做到信任他。他的南观,已经彻底不爱他了。 明明早就该意识到的,可是他偏偏选择一遍遍地欺骗自己,想要借用青年的温柔,逃避这个事实。 然而面对着谢南观满是防备和不安稳的睡颜,他再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对方的抵触。 他终于彻彻底底意识到,他的南观不要他了。 一旦有了清楚的认知,原先没有任何疼痛的伤口顿时抽搐得厉害,像是有人在伤口上生生地撒盐。 他稍稍低头看了看,发现创口处的皮肉已经翻卷过来,触目惊心。他淡然地收回了目光,像是没有注意到那里的疼痛。 他的世界,只剩下谢南观。 其他的对于他来说,都不会存在。 但很快,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二人仅存的平静的世界。 时薄琛猛地抬起头,更加用力地抱住怀里的青年,警惕地看着门口。 刚才虚掩着的门被用力推开,刚才的管理员出现在了门口。 被淋了个落汤鸡的管理员一看到还待在那儿不知危险的男人,顿时想要骂脏话,但看到对方怀里还抱着一个青年时,他顿了顿。 男人紧紧抱着怀里人,侧脸贴着对方,像是互相依偎,又像是…… 保护。 他隐约猜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然为什么男人会不顾危险跑上来,又为什么会抱着另一个男人护着不动。 管理员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走到谢南观面前蹲下,伸出手想要去探他的额头。 但还没探到,时薄琛就抱着谢南观往后紧了紧,眼神也想野兽一样警惕。 管理员瞬间恼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告诉你,这雨如果下得更大,你们就别想下山,至少得待个三天三夜,说不定这屋子都会被冲踏。他要是发烧了,被困在这里,你就别想他能撑过来。” 顿了顿,他又不经意间看到时薄琛触目惊心的脚腕,看得自己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有你的伤口,疼不死你!要是感染了,你就别想要你的脚了!” 一大堆话像炮弹一样往外蹿,时薄琛现在失血过多,压根听不进去。他只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发烧,撑过来。 他猛地回过神,伸手去探谢南观的额头,竟然滚烫如火。 时薄琛顿时慌了,无助地看向对方,眼神空洞。 管理员看着这么高大一个男人,露出脆弱无助地样子,动了动嘴,终于还是没忍心继续说狠话。 他只是拍拍对方的肩,催促:“趁着雨还不是最大的,山洪还没爆发,我和你一起把他背下山。” 说着,站起身就要去背谢南观,却被男人拒绝了:“我来。” 时薄琛撩了一下谢南观滑落到额前的碎发,温柔地看了一眼他,继而很快就将他背到背上。 管理员眼睁睁看着时薄琛脚腕处的血崩得更厉害了:“你的伤……” 还没说完,他就看到时薄琛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管理员烦得咬咬牙,嘴里虽然骂骂咧咧,却迅速拿起一旁的雨伞急忙跟了上去。 - 谢南观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他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可他还是仍然不停地往前走。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可他无法,只能不断地迈开步伐。 终于,在路的尽头,他看见了光亮。 光亮之中,他看到了时薄琛。 是17岁的时薄琛,穿着校服,露出温和但又青涩的笑容。 谢南观错愕地低下头,却发现,自己也身穿当年的校服。他怔怔地抬起头,只见少年时薄琛已经向他张开了怀抱,微笑着等着他。 他一动不动。 他知道是梦。 不然17岁的时薄琛,怎么会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拥抱他。 那个永远发光的少年,是看不见始终站在台下的他的。 与其在梦里昙花一现,但不如就不要开始。谢南观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儿,想要等到少年时薄琛自己放弃。 可是没过一会儿,没有等到谢南观的少年时薄琛就背对着光芒,笑着走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拥住了他。 满满的拥抱,将他抱了个满怀,只露出一双错愕茫然的目光。 扑通,扑通。 谢南观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小鹿乱撞,怎么也控制不住。 少年时薄琛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环住他的腰,轻轻地抚上他的背。 心跳声越来越大,谢南观的耳边充斥着“扑通扑通”的声音。 “南观。”少年时薄琛的声音还带着青涩,他轻轻呢喃,独属于少年的气息包裹住了他,“南观,我看了你好久。” 看了他好久? 谢南观怔住。为什么会看了他好久? 明明是他注视着那个耀眼的少年,将这场没有结果的心跳藏在了绿意不绝的盛夏。 他还想再问,少年时薄琛已经后退了一小步。 温暖的怀抱被冷风灌入,他轻轻打了个哆嗦。然而这次少年没有再靠近他,仅仅只是在一步之遥注视着他,目光温柔至极。 他沉默地等着,似乎知道少年要对他说些什么。 “南观,”少年时薄琛终于对他说,“我爱你。”
第60章 谢南观苏醒过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时薄琛。 没办法,这个人趴在他的床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整张脸埋进他的掌心,这种触感实在太过明显,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头还在抽痛,谢南观勉强坐起来,直起上半身。他看向时薄琛。 男人睡着了。 他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脸上也有好几道还没结好的疤,下巴也长出了胡渣,少了平时的严整和自傲。可即便如此狼狈,男人的气质也仍然矜贵,相貌好得宛若塑刻的雕像。 窗外阳光明媚,甚至有鸟啼叫的声音,一切都很平和,而不是不是他昏迷前所看到的昏暗,和那漫无止境的雨声。 淡淡的阳光洒在时薄琛的头发上,鼻梁上,还有阖上的眼睛。 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不像话。 可谢南观仍然记得,被锁在小木屋时,他的恐慌,他的无法抑制的颤抖,都被无限放大。 而现在,他被救出来了。 被时薄琛。 就在这时,时薄琛握住他的手骤然紧了紧。 谢南观垂眼看去,只见时薄琛仍然没有醒,但眉宇紧蹙,额头布满了冷汗,可握住他的那双手,始终没有松开。 看着男人犹豫了片刻,谢南观轻轻往后抽了抽手,可是一旦用力,男人就会抓得更紧,丝毫不让他动弹。 “别走……”时薄琛低声呢喃,几近是央求。 谢南观微微一顿,手也停止了抽出来的动作。 时薄琛的眼角滑下了泪:“南观……” 谢南观终于放弃了动作。 大概是察觉到了谢南观的犹豫,时薄琛的薄唇微微勾起,鼻翼抽了抽在小声啜泣,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可眼角的泪却大把大把地滑下,打湿了他的掌心。 谢南观沉默地看了他一会,继而转头看向了窗外。 一片阳光灿烂。 - 落日之际,时薄琛从梦魇中猛地惊醒之后,第一时间就抬头去找谢南观。 结果发现对方的床位上空空如也,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又去了哪里。 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时薄琛脸色煞白迅速起身就要往病房外冲,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迎面对上同穿着病号服,正好走进来的谢南观。 谢南观的手里拿着一束小小的向日葵,看见时薄琛醒了站在那儿,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过来,对他说:“你醒了?” 时薄琛迅速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连忙走过去查看青年的身体:“南观,你没事吧,你在山上高烧昏迷了,我......” 很担心。 时薄琛顿住,他不敢对谢南观说接下来的话。 如果他很担心,那他为什么还要让谢南观一个人下山,又冒着危险返程来找他?如果他很担心,为什么会害得谢南观被锁在木屋里,差点遇上山洪爆发? 时薄琛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自责和诘问,一遍遍不断地质问自己。 他差一点,就害死了谢南观。 时薄琛咬紧牙关,抑制不住地在发抖。 谢南观听到一半,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看向时薄琛。只见这人又垂着头,肩膀耸着,身后不存在的尾巴也垂着,一副陷入自我怀疑和失落的模样。 谢南观犹豫了半晌,才将手里的向日葵放进床头桌上,问他:“看见我醒了,不高兴?” “不是的!”时薄琛立刻抬起头,眼尾泛红,“你昏迷了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在祈祷你能尽快醒过来!我每天......” 说着,时薄琛小声地啜泣,再也说不下去。 在谢南观昏迷的一个星期里,他恨不能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他的南观。 每一天,他看着青年紧闭着的双眼,都只能无措地亲吻他的眼睫,和他说好多的话。 从17岁时的盛夏,到24时的再次相遇,时薄琛都一遍一遍讲着。 可是无论如何,青年还是始终紧闭着双眼,高烧不退。 他甚至想过要去佛寺里求佛祖,祈求用自己的命去换谢南观的命。他向来不信佛,也没有任何信仰,可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哪有什么不信仰,只不过是没到需要祈求上天的时候。 走投无路之际,就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谢南观沉默地看着他。 落日余晖披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光芒缀在他的身上,温柔至极。 “时薄琛......” 他刚要开口,门被推开,副导演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两个病号,大吃了一惊:“你俩怎么都站着?病号遇见病号?” 看到时薄琛失去血色的嘴唇,顿了顿又立刻恼怒地走了过来,把人推走:“时摄影你在干嘛!医生那边让你一醒来就摇铃去做检查,怎么还待着不动!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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