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他早就辞去在时家的职务,抛弃了曾经追逐的名利离开了时家,一个人异地找遍了很多国家,也去过很多片海域,疯狂地痴想着能够遇到谢南观。 他总是会毫无目的地走在海滩上,幻想着转身之后,就能够看到青年的身影。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过。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捡起贝壳,也忘了是第几次看海。 太多太多次了,他也找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好像看不到尽头。 回过头,他只能看到自己孤独的脚印,在夕阳之下显得异常凄凉。 他终于意识到,他好像真的找不到谢南观了,茫茫人海,哪怕他用尽所有办法去打听谢南观的下落,对方都像是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一样,毫无踪迹也毫无回音。 他只能游走在每个谢南观可能去到的国家,走遍每一个谢南观曾经想去的城市。 可是…… 他痛苦地蹲下,头疼欲裂。 他不知道谢南观到底喜欢哪个城市。 或许谢南观曾经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过,要和他一起去旅游,相伴走过陌生的城市,看陌生街道上的盏盏灯火,再顺便接一场浪漫而又隐晦的吻。 这些约定,或许都曾有过,但他记不起来了。 哪怕是想得头疼欲裂,他都记不起任何一点。 自从谢南观消失后,头疼就折磨了他整整三年,每当太阳落下,他的脑袋里就会出现一大股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割裂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夕阳渐渐落下,铺洒在碧蓝色的海面上,宛若蒙了一层耀眼的金纱。而蹲在海边的男人,痛苦地蜷缩在那一角,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世界陷入了无止境的沉寂。 - 随着最后一个镜头的定格,属于谢南观的戏份也顺利杀青。 他在戏里只是男三,一个有着过分天赋却有着深度抑郁的青年画家。画家在抑郁症前期,暴躁愤怒会乱摔东西,有时候又会突然陷入巨大的沉痛,久久无法自拔。 但最终,在挣扎万分之下,终于自救成功。 不起眼的角色,却需要很大的情绪波动。 谢南观拍完一场戏后,总是很难走出来。好在每次结束镜头,丹尼尔都会立刻走上前来,给他一个安慰性的拥抱,让他能暂时缓一缓。 他的戏份一结束,丹尼尔立刻送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为他庆祝:“南观,恭喜你,你做得很好。” 谢南观看着玫瑰怔了怔,但很快就自然地接过,笑着说:“谢谢。” 剧组在整部戏杀青后照例安排了杀青宴,由导演丹尼尔做东。 谢南观还没完全走出角色,等几乎整个剧组的人都出发后,才抬起头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晃了晃神。 怔愣了一会儿后,他才站起来,换掉身上的衣服,走出化妆间。 随着化妆间的门阖上,门内的最后一丝光亮被关在了他的身后。 “南观。” 谢南观回头,迎上了丹尼尔的目光。 “和我一起去吧,正好我刚才有点事没走。”丹尼尔大步追上前来,和他并肩而行,脑后的小发揪也随着步子小小晃动。 因为工作压力大事情忙碌,丹尼尔没有时间去理他的头发,几个月过去了,金发已经长至肩膀,被他用皮筋扎了一个小发揪。 其实一开始丹尼尔并没有多加顾虑自己的发型,毕竟自己是幕后的导演,形象不是特别重要。 但某一天谢南观看着他的头发,突然笑着说了句“如果扎成发揪一定很好看”。在那之后,丹尼尔就总是扎着发揪,很少放下过。 不过自然,丹尼尔并没有让谢南观发现他的小心思。 他藏得很好,至今很好。 就比如现在,他根本就不是因为有事耽误而导致迟些出发,他只是特意在等谢南观。 他看出了谢南观迟迟没有走出角色,担心他情绪不好,所以悄悄留下来等他。 其实一开始他想找个借口帮谢南观推掉杀青宴,好好在家里休息,他知道谢南观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擅作主张。 三年了,他太了解谢南观了,谢南观一定会说没关系,他可以的。 谢南观从来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因为谢南观把他当成了很好的朋友。 仅此而已。 - 等丹尼尔和谢南观一起走进酒店的时候,丹尼尔的助理已经点好了菜,剧组成员也都各自斟好酒,就等着身为导演的丹尼尔到场了。 有人见丹尼尔是和谢南观一起过来的,不免假装嚷嚷:“导演,你也太照顾南观了吧!” 立刻就有人起哄,笑着说大导演偏心。 谢南观笑了笑,没有解释也没有附和,只是朝大家点点头,离开丹尼尔的身边,顾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剧组里的人对他都很好,只是平时爱开玩笑,但没有任何恶意。 丹尼尔也是听惯了这些玩笑,插科打诨了几句后,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主动斟满了酒,自罚迟来的一杯。 有人主动起身给丹尼尔斟酒,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 谢南观听着那边的热闹声,独自斟了半杯酒,仰头喝下。 “南观。”有人碰碰他的手肘,谢南观望过去,看到是剧里的男二顾北。 顾北是个活泼的人,见到谁都能笑嘻嘻地说上一两句,平时和谢南观关系也还不错,是私底下一同对过戏喝过小酒的交情。 这会坐在谢南观的身边,嘴巴更是闲不下来。 “你看到了吗?严青森对导演好像有意思。”顾北朝着丹尼尔的方向眨眨眼睛,示意看那边。 谢南观往那边看去,看到饰演剧中男主的严青森正坐在丹尼尔的身旁,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对方,哪怕丹尼尔起身喝酒,严青森的视线都没有离开对方一眼。 谢南观怔了怔。 那双眸子里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来,像冬日里的温水,温和的,充满爱意的。 他太熟悉这种感情了。 十三年前,他就是这么看的时薄琛。 只是丹尼尔像是没发现一样,从头到尾都没看身旁的严青森一眼,反倒时不时往这边投来目光。 谢南观只要一抬头,就能猝不及防和丹尼尔对上视线。 顾北敏锐地眯了迷眼:“之前严青森还遮遮掩掩的,自从前不久丹尼尔出柜自己喜欢男人后,他对导演的喜欢就表现得很明显了。” 在一年前,丹尼尔突然出柜,说自己喜欢男人。相比国内,同性恋在国外更容易被接受,大家听到后也不过惊讶了一会儿就平静接受了。 只是他们有些疑惑,为什么导演会在某一天下午茶的时候,突然就出柜,明明也没有爱人在交往。 “之前就?”谢南观有些意外。 顾北点点头:“是啊,听说严青森之前是个孤儿,15岁被导演捡到后,就一直跟着导演了。两个人差了大概十岁左右吧,导演应该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对他一直挺好的。” “没想到啊,真实的伪骨科竟然在我身边上演。”顾北摸摸下巴,眼睛放光,“但我总觉得导演没有发现。” 毕竟人家的眼神都这么炽热了,怎么还能够在人家身边这么平静地喝酒? 看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就差扑过去把丹尼尔吃个精光了。 但顾北往那边看的时候,突然沉默了半晌,才偏过头对谢南观说:“从刚才开始,导演是不是就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谢南观怔了怔,抬头往那边看去,正迎上丹尼尔的目光。 怔愣之间,他就看到丹尼尔犹豫了一会儿后,拿着酒杯站起身,径直往这边走来。
第40章 丹尼尔走到他们面前,朝顾北笑了笑后,才看向谢南观。 “南观,恭喜。”说完,他伸手将酒杯送过来,安静地等待着。 酒杯里是粉紫色的酒,散发着淡淡的果香,是谢南观很喜欢的味道。每晚如果入戏太深睡不着觉,他都会喝一小口,不醉,但是能够助眠。 丹尼尔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和他碰杯。 谢南观怔了怔。 其实他隐约察觉到丹尼尔为什么要走过来特意先和他这样的小角色碰面,毕竟自己饰演的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男三,而他自己也没身份没地位,还只是个刚进演艺圈的新手。 如果是私底下还好,两个人的交情也算深,就当是朋友间的祝贺。但现在是在杀青宴,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一个导演没理由抛下主角,先和一个男三道贺。 丹尼尔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和谢南观的关系匪浅,他会给谢南观撑腰。 丹尼尔曾获得国际金奖,能得到他这样咖位的导演的撑腰,对于刚进入演艺圈的新人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谢南观自然知道丹尼尔的好意,心里满怀感激的。 他微微笑着举起了酒杯,轻轻碰了下对方的酒杯后就很快撤开,紧接着一饮而尽。 “谢谢导演。”他温和地道谢,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严青森投射过来的目光。 严青森自身的气质很孤傲,和谁都始终保持着疏离的距离。而那双和丹尼尔完全不相似的眼睛中,也带着浓浓的偏执和清冷。 但只要见到丹尼尔,那双眼睛就会亮得像星辰一样。 很亮很亮,就像是夜空中突然出现了耀眼的群星,璀璨明亮。 谢南观怔了怔,不由得想起了十七岁的自己。 没等丹尼尔回复,谢南观就放下酒杯,说了句“我去洗手间洗个脸”后,径直离开了饭桌。 - 金色的地板上泛着光,银色的吊顶灯挂在天花板上,宛若金色的花,璀璨盛开。 手工皮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紧接着,是一道有些阴郁的低沉的嗓音:“我到了。” 电话那头立刻吱哇喊了一阵,吵得时薄琛把电话拿得远了一些:“你终于肯出来了时哥!我都准备自己在这儿一个人吃饭过生日了,没想到你竟然答应过来!” 时薄琛顿了顿,垂下眼睑:“我今天已经去过海边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失望地说:“我还是没有找到他。” 电话那头继续吱哇乱叫:“时哥你别知道他喜欢海就一直去海边啊,他又不是美人鱼会一直待在海那边,你倒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啊!” “脑袋转一转!你这么偏激哪找得到他!”孙柯说话很直,“而且缘分嘛,说不定你想找他的时候就是找不到,等顺其自然的时候又找到他了呢?” 时薄琛沉默半晌,攥住手机的指尖泛白。 “先别说这个了,今天你难得愿意来和我吃饭,等等我啊,我出来找你!”孙柯急急忙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端瞬间“嘟”地一声,紧接着陷入一片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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