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南观一觉醒来,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 已经是“明天晚上”了,可是时薄琛没有回来。 和之前一样,时薄琛仍然没有做到承诺过的时间。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反正被关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何况,时薄琛不回来,他还落得轻松,不用被迫上|床,还能好好地睡一场觉。 联系不上任何人,他也不用工作,这个屋子说白了就是专门用来和时薄琛见面做|爱的地方,也没有多少他感兴趣的东西,所以他只能用睡觉来耗费时间。 肚子饿了,他走去客厅,发现桌上已经放着被保鲜膜盖得好好的饭菜。 这两天,有专门阿姨上门来打扫和做饭,但都缄默不言,不论他问什么说什么,阿姨都自顾自地做完,之后离开锁门。 他想求救都没用,时薄琛打算一直关着他。 再怎么说,也不能和肚子置气,谢南观将饭菜温了一下后,端去客厅,顺手打开了电视。 这所房子里的电子产品都被收走,但留了电视。 谢南观也很少打开来看,只是今天晚上醒来,总觉得屋子空空的有些害怕,所以打开电视想听个声。 电视的声音一下就回荡在空旷的房子里。 “本台记者报道,现在进行的,正是时氏未来家主时薄琛和沈家小姐沈允黎的订婚宴——”
第23章 “现在是晚上九点,时家未来家主时薄琛和沈家小姐沈允黎的订婚宴正在进行——” 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猝然放大,像席卷而来的波浪,把空间挤压得透不过气。 时薄琛和沈允黎拿着高脚杯酒,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在新闻里短暂地停留了五秒。 五秒,谢南观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以至于能让他看清时薄琛脸上温柔有礼的笑容。 那是面对着他时,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虔诚的微笑。 遥控器从手里跌落,随着清脆的“啪”的一声,电视屏幕闪过一道银光,画面陷入一片黑色。 客厅重新陷入可怕的沉寂。 谢南观定了定神,看了看地上的遥控器,缓了很久后才俯下身子去捡。因为没注意,在直起腰时,后脑勺“哐”地一声撞在茶几上。 他捂住心脏,觉得心在抽痛。 撞得好疼啊,疼得他的心脏都在抽动。 可是为什么明明撞的是后脑勺,心脏却在抽痛?被针密密麻麻扎了一样,被重物敲击一样,被挖了一块一样。 太疼了,疼得他蜷缩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沾湿了布艺沙发。他将头埋在沙发上,他和时薄琛曾经缱绻纠缠过的地方,泪如雨下。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提了分手,就能够放下一切。他本以为,时薄琛不放他走,只是因为还怀着旧念想要重新开始。 到头来,仍然只是他以为。 现实再次举起利刃,毫无怜悯极其直白地告诉他—— “谢南观,别傻了,时薄琛只是舍不得你一只乖顺的金丝雀。” “你看,时薄琛的正妻就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而你——只是一个被养着,永远被藏着的地下情人。” “任人宰割,任人□□,这和去卖有什么区别?” 原来时薄琛不让他走,只是因为想继续玩一玩他啊。既不耽误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又能够和情人云雨天地,多好的打算啊。 明明都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好痛? 谢南观使劲闭上眼睛,再狠狠地睁开眼。 可面前的事物仍然没有变,房子的装修仍然是时薄琛喜欢的黑白调,电视旁放着的摆件仍然是时薄琛高价从拍卖会买回来玩玩的东西。 这个房子里,没有他喜欢的值得留念任何东西。 他多希望一睁眼就能回到C小区里,和妹妹一起的温暖的家。 那个家里,永远都会有一束漂亮的花,他和妹妹喜欢的黄色地毯,还有简陋却很舒服的蓝色沙发。 可越是希望,就越是绝望。 他不可能离开这里。 他只能数着时间,等着时薄琛什么时候结束订婚宴,再回到这里,再和他这个情人上|床。 他太累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谢南观累得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像只猫一样抱紧自己,一动不动。 脸颊旁的碎发掠过干涸的泪痕,柔软地垂着。暖和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像破碎的镜子,割伤了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谢南观终于摇摇晃晃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等他再睁开那双深色的眸子时,向来柔情的情绪,被冷漠和薄冰所充斥。 明明眼底一片赤红,却像是浸了冰水,一片凉意。 他起身,脚步缓慢,靠近那台电视后盯了好一会儿,才又动了动。 他沉默地抬起头,下一秒却毫无征兆地把电视推倒在地上,看着电视屏幕分崩离析。 屏幕的锋利碎片散落在地上,谢南观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赤脚踩了过去,脚底传来刺痛,但他没管,径直向放在电视旁的一对价值几十万的摆件走去。 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抬起手,直接拿起摆件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谢南观面无表情地踢开四分五裂的摆件,径直朝着时薄琛的书房走去。 那是时薄琛专门办公的地方,因为里边的文件都很重要,一份文件就会涉及一个上亿的项目,如果文件被弄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从来都没被允许进去过。 没想到第一次进去,就要把里面的东西砸个干净 谢南观冷冷地笑了一声,推门进去。 门没关,时薄琛觉得太过信任他的乖顺,竟然没有锁门。 谢南观拿起桌上的一份装订好的文件,看都没看就把它撕了个粉碎。紧接着是第二份、第三份...... 后来撕累了,谢南观就去搬了个不易燃的盆进来,拿了个打火机,直接点燃了扔盆里。 看着价值上亿的项目化成灰飘散在空中,他突然觉得很疯狂很畅快。 一直把公司视为命的时薄琛看到这幅场面,一定会疯掉的吧,会立刻把他摁在地上,撕碎咬碎,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至于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很重要吗? 他用过去三年百依百顺的陪睡服务,换时薄琛这一屋子比命还珍贵的东西,值了。 除了书桌上的文件,谢南观把书架也推得一干二净,杂乱的书铺满了整个地板。 看着满屋子混乱和灰屑,他痛快地笑了笑,眼里一片赤红。 书房砸完,他绕过一地狼藉,重新回到客厅,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的一角。 被划伤的脚底还在流血,把白色的沙发染了一片红。 他没有多看一眼,任凭血迹留在昂贵的沙发上。 这个沙发据说是高定沙发,价值十几万。当时听说价格的时候,把他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打扫卫生时也会小心擦拭,生怕力气重点几万就没了。 只有在时薄琛哄骗他要在这个沙发上做|爱时,他才会有些不管不顾。 他没有把卧室砸掉,心想着今天砸累了应该可以睡个好觉,到时候睡觉也不至于连个躺着的地方都没有。 便宜时薄琛了。 谢南观缓缓阖上眼睛,没去理脚底钻心的疼。 都说脚底连着心,看来是假的,他的心就已经不会再疼了。 - 当许默打开门,看到满地狼藉的时候,向来平静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皱着眉绕过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走到沙发前,看着谢南观。 过了很久,谢南观才动了动指尖,意识到有人遮住了头顶上的灯光后,他“唰”地一下抬起头,眼底满是寒霜。 看到不是时薄琛后,谢南观反而愣了愣,眼里冰冷的情绪很快褪去,但意识到许默是时薄琛的人后,立刻又警惕起来。 “时薄琛让你来的?”谢南观语气冰冷,冷嗤一声,“时总真有闲情,和别人订着婚呢,还有空派你来盯着我。” 许默回答简洁:“是沈小姐派我来的。” 出乎意料的回答,谢南观显然不信他:“你一个时薄琛身边的人,沈允黎能派得动你?” “能。”许默没有把真实原因告诉他,只是简洁回答,“沈小姐让我来邀请您,参加订婚宴。” 说完,递过去一张红色的邀请函,面上绣着粉色的牡丹。 粉红的牡丹太刺眼,谢南观不耐烦地打掉那张邀请函:“凭什么她说让我去我就去。” 许默似乎是料到了这样的反应,并不在意这种粗鲁的举动。 “沈小姐说,她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您自己考虑,这是您彻底放下时总的机会。”许默将两张机票放在桌上,“这是沈小姐为您和楠瑶小姐准备的机票。” 彻底放下? 谢南观轻笑。 是要他亲手把自己心里那一块最难过的东西连皮带肉剜出来,然后彻底消失吗? 真是要笑死了。 谢南观抓过那两张机票,毫不犹豫撕了个粉碎。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支持,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他要走,也会靠他自己走。 谢南观站起身,踩着一地粉碎,往门口走去。 - C市酒店。 谢南观来到酒店门口,第一次产生愉悦感和放松感,过去他都是在时薄琛的威逼利诱之下来的酒店。 这次,他主动来了,心情却畅快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刚把时薄琛上亿的身家砸了吧。 大概是因为酒店里订婚宴正进行得欢快,酒店门口没有任何人阻拦他,谢南观不费一点力气就进去了。 他目不斜视,朝着许默告诉他的地方走去。 离订婚宴的地方越近,他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放松,像是从云端落下,迎着疾风,重新回到地面。 是该结束了,也该结束了。 沈允黎说得没错,这是他彻底放下时薄琛的一个机会。 亲眼看到他订婚,然后彻底放弃,爱恨放下,从此两不相见。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迎着宴会厅刺眼的光,谢南观看到了时薄琛。 时薄琛和沈允黎正站在宴会厅的高台,暖色的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台下陷入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带着祝福的目光,屏息敛神地注视着两个人。 他们在等二人宣布婚约。 谢南观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真的看到后,心情却毫无波澜。 这次,真的放下了吧。 谢南观轻笑了一声,紧接着他就看到,时薄琛,像是有预知一样,突然侧过脸,目光穿过黑压压的人海,精准地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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