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玄明显被陈藜芦倔强的回答惊到,他向前的脚步顿了一瞬,而后眼底的阴翳似乎黑云压城,让原本光线不佳的地库变得越发压抑。 陈藜芦不仅胸口疼,胃部同样疼得厉害,手臂甚至在小幅度颤抖,可他强撑着自己,把自己的所有异样都埋藏在令人看不清的阴影中。他尽力伪装成刀枪不入的战士,即使盔甲下的身体已被刀枪伤得千疮百孔。 望着执拗的弟弟,陈丹玄暂时失语。 很快,他收回惊愕,阴沉着脸把所有的过错都急不可耐地推到了对方身上,“因为是你把一切打乱了,是你把我拖到了乱伦的泥潭,更是你把我拖到了深渊!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你自己一个人离开!是你让我每天活在对小雅、对父母的亏欠里!是你让我觉得自己卑鄙!也是你说了要一直陪着我,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陈丹玄以期用千斤重的道德感与歉疚让陈藜芦快速恢复到过去的样子,恢复到过去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总是用一双溢满感情的双眼追随自己的弟弟。 “不是我!”陈藜芦捂住脑袋扯着嗓子叫喊,模样带着歇斯底里。 他想极力从自我谴责中逃离,可是陈丹玄的每一句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进他的血肉中,让他痛到直不起腰。 陈丹玄抓起陈藜芦肩膀,孤注一掷般砸向身后的药架,大吼道:“陈藜芦,你别想逃避,一切都是你的错!更是为了让你承袭医馆,我才选择了出国留学!” 作为陈藜芦的同胞哥哥,陈丹玄一直是最了解他的人,也清楚陈藜芦心软和心思细腻,然而这样的性格会被人夸赞,有时却是致命的弱点。 陈丹玄明白只要让陈藜芦有了一点负罪感,对方一定会觉得亏欠了自己,就不会这么不听话了。 他想要陈藜芦听话,只听他的话。 争吵戛然而止,陈藜芦瞳孔颤抖,沉默半晌后,他开口问道:“你说什么?为了让我承袭医馆?” 空气停滞,陈丹玄似乎恢复了冷静,他面露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承认道:“没错,当时爷爷要执意把医馆给我,可是我知道从小是你更喜欢中医,所以为了让你接过家中的医馆,我放弃了医科大的入学邀请,选择出国。” 陈藜芦大脑彻底空白。 什么叫他更喜欢?当初他明明记得陈丹玄说过不喜欢中医,才心安理得地接下了医馆。 面色变得惨白,陈藜芦一字一句地问道:“哥,你不是喜欢西医?” “……” “呵…” 没有回答,陈丹玄发出一声莫名的轻笑。 笑声中带着的沉重让陈藜芦逐渐无措,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对方目光里的遗憾成了一面被沙尘掩埋的镜子。狂风吹过,露出的破碎一角照映出陈藜芦心底升起的不安与愧疚。 陈丹玄将手覆在陈藜芦脸上,拇指轻柔地摩挲,随后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幽幽道:“怎么会喜欢呢?我从小与你一样,学得是中医啊……” 周身的黑暗成了野兽的巨口,将陈藜芦一口吞掉。 灯光打在陈藜芦脸上,成了道道斑驳的裂痕,他完美的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属于陈丹玄的低语依然在继续,“虽然是同样的治病救人,可面对西医,我所有的东西要从头来。为了不让身边的老外鄙视,我拼了命地去学去背拗口的单词,以期在所有人中成为佼佼者。但是小藜,你知道吗?一路摸爬滚打下来,我取得的所有成就目的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不喜欢中医。” 淡然的话轻轻地飘进陈藜芦耳中,让他几乎一秒湿了眼眶,他哽咽着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办?我不要你的擅自作主!我不要!” 陈丹玄的表情也带着痛苦,额头的青筋因为强烈情绪的压抑根根分明,他咬紧牙关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小藜,你不能随意离开我,你要对我负责。这两天见不到你,我很想你。过去在美国,我也总是想你。我好想你。” 想念可以脱口而出,内里携带的感情陈丹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宁愿当自己是个傻子,成为哑巴,也不愿将心里的真实说出来。 因为陈丹玄从来都是个胆小鬼。 而他眼下索要的只是与陈藜芦恢复到之前的关系,两人时而是兄弟,时而是互相帮助泄欲的…对象。 心思翻涌,陈丹玄表面假装得如受了背叛与情伤的脆弱爱人,以期得到对方的怜爱与挽留。 听到字正腔圆的“我好想你”,陈藜芦的心脏跟着破防、震颤。他从未在陈丹玄口中听到如此露骨的表达,让他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口腔里更仿佛吃了颗甜糖,四肢酥麻。 十五年的暗恋果真已经融入骨血,陈藜芦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防线只因为一句“想念”便在顷刻间崩塌,过往的辛酸、疼痛、难过……似乎也在眨眼间一笔勾销。因为对方是陈丹玄,他让自己成为了心软、摇摆不定、容易原谅的人。 陈藜芦亦知道陈丹玄是他的劫,可他甘心应劫,即便粉身碎骨,也不怕。 那么,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陈藜芦低垂着脑袋,原本藏在身后的手缓缓垂落,像随湖面清风摇晃的荷花,带着几分肆意,几分随性,几分释然。 良久,他小声说:“哥,我想接吻。” 他对他的爱,入木三分,是一朵在温吞生命中开出的暴烈花。 陈丹玄指尖动了动,表现得像忠诚的侍卫,听话地走上前。 他们在药香中偷偷亲吻。 两双唇瓣相碰的一刹,如千余度高温的铁汁被花棒甩到高空,顿时火树银花在胸腔中炸开绚烂。 陈藜芦迫不及待地回抱住陈丹玄的脖颈,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带,陈丹玄也像贪婪的兽类,不知疲倦地汲取属于对方的唾液。 黏腻的呼吸带起地库的温度,暧昧使周围成了橘色的海,海里有一对自愿溺毙的情人,一个只求真心,一个只为欲望。 “哥…哥…唔……” 年轻男人的衬衣被揉皱,露出诱人的雪白腰段。陈丹玄微微睁眼,滚烫的手掌毫无预兆地附上温热的腰肢,下一刻,情欲浓厚,怀里人的小幅度战栗与轻声的呜咽成为了干柴烈火,燎烧了彼此的理性。 湿滑的舌头趁机钻入宛如温床的口中,陈丹玄将其间氧气疯狂攫取一空,只为了把弟弟变成只能依附于他生长的茑萝。 陈藜芦忘我地陶醉于深吻,他遗忘了时间,遗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遗忘了眼前的人是谁,唯有沦陷在这场不知能持续到何时的梦中。 身体有一簇火在燎原,灼热的感觉从被舌尖扫过的口腔内壁一直蔓延到心脏,再从心脏输送的血液被带到全身各处,直到他的大脑昏昏沉沉。 拥抱越来越紧密,亲吻越来越激烈,喘息也越来越急促,陈藜芦感觉自己即将爆炸! “你们…在做什么!” “砰——”大脑炸成两半,陈藜芦浑身血液倒流,热烈的火焰也在瞬间冰封成了一座无法融化的雪山。 兄弟两人僵在原地,陈丹玄被定住,不敢转身。 陈藜芦抱住陈丹玄的手臂也不能动弹,他的唇被吻得如涂了胭脂的媚红,却在眨眼间又成了万物凋零的枯白。 陈母从暗处走到灯下,神情是惊愕、恐惧、心痛,又带着满眼的失望和厌恶。 绝望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串不停地从女人眼眶中滑落,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抱在一起接吻的两个儿子,崩溃大喊:“你们疯了啊!”
第20章、混账!
室外秋光明媚,几缕午后的风漫不经心地吹过,像爱人的吻轻抚过木槿。撩拨间,几片浅粉色花瓣战栗着悄然飘落,带着极致欢爱后的怅然若失。 红漆大门紧闭,与庭院中的闲适惬意全然不同,陈家宅内到处充斥着诡异的安静与阴郁低沉,宛如黑云压城。 遣退了所有佣人管家,陈母的哭声在诺大的客厅里断断续续地响起。女人一边痛哭一边用涂了珠光甲油的手指指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你们,你们两个混蛋,是要气死我啊!” 陈丹玄面带翳色跪在父母与爷爷身前,他眉头紧蹙,抿住的嘴巴昭示着心底强烈的不安。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与陈藜芦这一次的大胆行径会被母亲撞见,也全然不清楚后面该如何处理即将发生的一切。于是除了被母亲捉到“奸情”时第一秒闪过的惶恐,陈丹玄此刻只有如临深渊的紧张与惧怕。 另一侧,距离陈丹玄半米远的位置,陈藜芦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跪着,相比起来,他的表现比兄长淡定得多。 略显凉薄的视线扫过濒临崩溃的母亲,陈藜芦心里奇怪地没有过去想象中的害怕与担忧,相反,他竟然觉得很平静、很坦然。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了十五年,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不用再畏畏缩缩,尽管痛苦,却总算能在阳光之下露出一角,体会半刻难得的暖意。 陈藜芦双眸淡漠,朦胧的眼瞳似是浮了一层薄雾,让人读不懂里面的情绪。 他余光瞥向身边低垂着脑袋,整个人仿佛被黑暗笼罩的兄长,然后又看向大喊哭骂的母亲,愤怒至极的父亲,还有气到差点心脏病复发的爷爷。 无数声音同时响起,下一刻,陈藜芦混乱的大脑变得空白,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有些手足无措,像经历了游戏失败的孩子,没有了手中的筹码,唯有无妄地眨巴眼睛,等待裁判下达“出局”的命令。 京城的大家族中,即使关系再乱也从未有家庭传出过兄弟乱伦这种让人嘲讽、唾弃的腌臜事,因此可想而知,一辈子把陈家颜面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陈老爷子对今天他们兄弟二人的所作所为该有多么难以接受。 陈藜芦深呼吸几次,尽管快要窒息而亡,可心里的某件事依然使他硬撑着仅存的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腰部挺直。 老爷子的拐杖打在身上,陈丹玄与陈藜芦咬牙接下来,闷哼伴随棍子抽在皮肤上的声音仿佛在鞭尸,让人听了头皮发麻,可想而知陈老爷子用了多大的力气。 年过七旬的老人不再精神矍铄,他斑白的两鬓因为怒火不规则地跳动,沙哑的怒吼带着对两个孙儿的恨铁不成钢与怨恨,“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是亲兄弟!是一母同胞!都是男的!怎么能做出如此恶心变态的事!?” “陈家的祖训,你们难道忘了吗?你们真的要置陈家与不顾吗?尤其是藜芦,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说完,老爷子狠狠一棍子打在陈藜芦的肩侧,让陈藜芦直起的腰身差点塌陷。 老人的喘息不通畅,呼哧呼哧地像烧火的风匣灼烧着陈藜芦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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