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南同意地附和,抓了抓头发,叹气道:“哎,没错,像我现在写得论文,里面提到的一些基础理论在面对病患的时候,好像完全用不到,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轻笑一声,陈藜芦问道:“论文是关于什么的?”他或许可以帮忙。 “中医郁病理论与抑郁症证治。” 拿筷子的手停住,陈藜芦眼底闪过异色,他抿了抿嘴,控制住自己微微发抖的小臂,放下筷子,眉眼低垂道:“我诊治的病人没有很多是这种病,所以不太了解,不过我知道现在中国有很多年轻人都在被这种病影响。” “撒谎!你不就是抑郁症吗?为什么说谎?为什么不告诉徐天南你每天失眠、抑郁、无力、疲惫、想自杀? 你在怕什么?怕被人知道陈家的幺子是精神病?还是怕被人知道给他们治病的人是精神病? 哈哈哈哈,陈藜芦你太天真了!你骗不了他们的! 你就是神经病!” 又来了,那道一直折磨他的声音又来了! 闭嘴!给我闭嘴! 陈藜芦咬紧嘴唇,攥紧拳,唇瓣与掌心的刺痛让他除了脸色惨白,并没有过多地失态。他假装正常,专注地凝望着与自己倒苦水的徐天南,眼前如失了颜色的黑白电视在滋滋啦啦。 他听不到男生说了什么,但仍然保持微笑,假面娃娃一样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不久,几道菜陆续被端上来,服务生的到来结束了他们的对话,也没有让徐天南注意到陈藜芦的异样。 还好,没有被发现。 当耳鸣消失,陈藜芦调整好表情,松口气,开始低头与徐天南一起用餐。之后的时间,他觉得自己表现得还不错,徐天南还说有时间邀请他去湖广的老家做客。 回忆起几年前去湖南看到的风景,陈藜芦心里生出几分向往,很快应下。 天色变暗,餐厅的纯音乐换了几轮,食客皆在推杯换盏。 陈藜芦本以为今晚会始终这样平淡地度过,却不想在晚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与徐天南之间难得的安稳。 “小藜,好巧……” 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陈藜芦如坠冰窟。 他僵住很长时间,才敢缓缓地抬头看向站在桌边的陈丹玄与张欣雅。 登对的男女比餐厅内的灯光都耀眼,照得他手足无措、无从遁形。 ---- 连着加了大半个月的班,已经累得不想动了(:3[____]
第17章、接吻
陈丹玄深沉褐色的眸子像一湾被夜色浸染的湖水,明明没什么波动,可偏偏陈藜芦从其中读出了阴暗与危险,让他不敢张口说话。 背景音乐里激烈钢琴曲的陡然结束,瞬间的安静宛如一层厚重的塑料膜罩住了全部空气,很是憋闷。 几人之间气氛诡异,陈藜芦长久的没有应答使坐在他对面的徐天南察觉出异样。他连忙站起来,转移了注意力,“陈医生您好,我是徐天南,上次见过面,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陈丹玄缓缓转过头,看向与他差不多身高的俊俏青年,悄然无声地打量了一遍对方后礼貌地笑笑,“当然记得,是小藜的学弟,对吗?”眯起的眼睛,没人看到其中隐去的冰冷。 徐天南腼腆颔首,“嗯,没错。这次是有专业上的问题要请教学长,所以约学长出来吃了顿饭,没想到会遇到你。”说完,他不经意瞥见站在陈丹玄身边面容姣好的女子,心里有了几分对她身份的猜测。 陈丹玄亲昵地搂住张欣雅的肩膀,视线扫过还处于呆愣状态的陈藜芦,轻笑后沉声道:“对啊,我也是无意间看到这家餐馆,想着与未婚妻出来尝尝鲜。” 徐天南的笑容渐渐收敛,随后顺着陈丹玄的话,仔细端详起站在对方身边的“未婚妻”。 原来是未婚妻。 依然坐在位子上的陈藜芦堪堪回神,他瞧向面前三人,自知失态,匆匆起身后,扯出一丝笑,嗓子喑哑着问道:“哥,真巧,你们…你们也来了,不然坐下一起吃些吧?” 张欣雅温柔笑笑,刚要回答,却被陈丹玄抢过话,“不必了,今晚是我与小雅的私人约会,不想被打扰,我们会去别的桌。” 看到陈藜芦脸色发白,陈丹玄顿了顿,接着他似乎是故意报复般,满含深意地幽幽道:“小藜,你就与徐学弟,好好聚一聚吧。”说完,他拉着没怎么说话的张欣雅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陈藜芦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点,他垂首站在原地,面容像打翻的调色盘,红白相交。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陈丹玄打了一巴掌,羞愧与无措折磨着他,让他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动作应该是什么。 “私人约会”?所以自始至终,他仅仅是一个外人吗? 呼吸停滞,手脚带起的冰冷如毒蛇在身上缠绕,陈藜芦大脑的嗡响伴随陈丹玄带有杀伤性的话语一声声震荡,震得他胸口发闷发疼,破了个大洞般呼啸过凛冽的寒风与刺骨的冰碴。 从未有一刻,陈藜芦这么希望死亡。 他攥紧拳,耳边适才激烈的钢琴曲此时成了另一首舒缓的提琴声,可现在所有的声音对陈藜芦来说都是噪音,都是嘲讽他用情至深、嘲讽他意气用事的讥笑。 “你看看你,是不是很好笑?” “你喜欢他,你爱他,但他呢?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陈丹玄啊,一点也不愿见到你,甚至连你这个弟弟,他都不想认了!” “陈藜芦,你总是这样自欺欺人,总是这样自我感动,真是可悲极了!” “……” 脑海中尖利的讽刺一刻不停,句句如刀,狠狠地插进陈藜芦的脑浆中翻滚,带起的血肉模糊挡住了他的眼睛。 陈藜芦看不清周围的一切,除了发抖,他做不出来任何动作。 徐天南目送陈丹玄离开,心里的不安却只增不减。他注视着陈藜芦,从几分钟前便将对方的所有异样表现尽收眼底,又联想起之前从南坤谨口中听到的闲言碎语,一些关于眼前这对兄弟的猜测在脑中慢慢浮出。 可因为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不好打听,也只能猜测。 攥紧拳,徐天南忍不住在心里祈祷,祈祷他猜测的一切都是假的,祈祷他还有机会。 盯着陈藜芦木讷的模样,徐天南眼眸幽深,半天,干瘪地开口道:“学长,我们继续吗?” 陈藜芦没回答,徐天南同样不着急再次开口。 直到一名路过的食客不小心撞到陈藜芦的肩膀,听到道歉声与徐天南提醒他小心的话,陈藜芦才回过神。 他抬眼看向还在望着自己的徐天南,无措地来回看看,“嗯…?啊,好!”反应迟钝地坐回椅子上。 徐天南尾部微微挑起的眼眸盯着陈藜芦,不久又缓慢移到不远处,那位总是时不时瞟向这边的另一个男人。 心细如陈藜芦,却根本没注意到徐天南依旧站着。他心脏跳动得厉害,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动让他胃里酸水翻滚,手掌也止不住发抖。 发现对方没有一点关心自己,徐天南抿了下嘴,跟着默默坐下。 后面的时间,两人吃得食不知味,尤其是陈藜芦,他后背如芒在背,总觉得有个人在盯着他,而那个人他很熟悉,是陈丹玄。 因此对徐天南的搭话,陈藜芦经常听三句回一句,反应不积极,吃饭更是心不在焉。 热情得不到回应,即便是徐天南大咧的性格也没信心再说下去了,知道陈藜芦状态不对,他闭了口,原本想与对方继续坐坐的欲望也熄了火。 不经意间瞥向前方,徐天南顿住,散漫的目光恰好与另一桌陈丹玄投来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对方的眼神冰冷疏离,瞧得他不禁脸色凛然。 眼珠转动,徐天南假装不在意,然后看向面前在低垂着脑袋扒拉碗里鱼肉的陈藜芦,胸口的异常瘙痒从心里升起,强烈冲动堵在喉间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然而转瞬,那股冲动又被他强压下,又或者是被故意忽略了。 徐天南不再说话,最后,当陈藜芦察觉到自己的无礼时,聚餐已经快到尾声。 他在心里懊恼地暗骂自己,脸上旋即露出带着歉意的哭笑,“对不起,天南,我…我今晚的状态不好,是我影响到你了,真的对不起。” 徐天南立刻摇头,“没有,学长你不用自责,谁都有心烦的时候。”顿了顿,他试探性地委婉问道:“学长,你是和陈医生吵架了吗?” 嘴角的弧度僵住,不久,陈藜芦无奈地点头,“算是吧,是我把他惹恼了。” 莫名停了两秒,徐天南回道:“没事,学长,亲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他笑得嘴唇几乎粘到牙龈上,看上去落落大方,却又尽显怪异。 没人注意到徐天南的表情,陈藜芦也没有。 他眼帘垂落,小幅度点点头,轻声道:“嗯~” 他宁愿“他喜欢他”真的是一场可以解得开的误会。
一顿被搅乱的晚饭总算结束,陈藜芦临离开座位时向后瞥了眼,发现陈丹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不由松口气,与徐天南一起向饭店门口走去。 两人路过一段装修典雅的曲径时,徐天南说要先去下洗手间,陈藜芦便独自先向门口走去。他低着头,手放在风衣口袋里,整个人被阴郁笼罩,全然没了面对徐向南时表现出的生气。 陈藜芦怎么也猜不到,自己只是随意找的一家店便能与哥哥遇到。 想起两人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让他怎么能快速地用最自然地状态面对哥哥? 他果然不行的。 摇摇头,陈藜芦挤出一抹酸涩的笑。 很快,陈藜芦走上饭店特意迎合古风主题安装的小桥流水,四周哗啦啦的动静引他抬头,下一秒,陈藜芦欲要迈出的脚步生生止住,像被锤子突然凿进了地面,措手不及。 身侧,隐秘的翠绿色竹林被暖黄色的灯自下而上包围,成了一道影影绰绰的天然屏障。而屏障内,身材高挑的陈丹玄正搂住张欣雅的款款细腰吻得动情。 女人的软糯哼嘤伴随男人粗重的呼吸穿透水流声直冲进陈藜芦耳中,他好像被人从脑袋后面给了一棒,混乱得所有想法一起涌出来。 那些恶毒的、委屈的、伤心的、绝望的……许许多多情绪宛如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将他整个胸腔都堵住,让他绝望如坠入湖底的溺亡鸟,连悲鸣都淹没在水中。 陈藜芦紧紧盯着距离自己几步远的男人,对方优雅迷人,亲吻时微颤的睫毛成了专属于其恋人的爱抚,让他更控制不住地咬紧泛青的唇瓣。 他要离开,不能再看下去了,不能。 可陈丹玄却在此刻睁开了狭长的眸子,望向陈藜芦的眼神冷静得过分,也让陈藜芦瞬间定住,像被人施了定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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