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秘书,你猜里面有人吗?” 话刚问完,程阮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听到了从某处传来的脚步声。 章离对程阮点头,侧身朝传来声音的房间踱过去。 房门忽然打开,里面的人探出头来,毫无征兆地和不远处的程阮对视一眼,随机立刻关上了门。 程阮立刻认出了刚刚开门的人。 “崔静萱?” 章离很快反应过来,低声征询程阮:“是崔家小姐?” 程阮点头:“她下午不是在医院检查吗?怎么会在程锦走后到这里来?” “需要敲门吗,程先生?” 程阮示意章离往后退:“让我想想。” 他是奔着律师而来,本想会不会律师根本没出津城,而是被程锦藏身到了这里,不想刚刚碰到的却是崔静萱。 但崔静萱在院子里,并不意味着院子里只有她。 “我们先退出去,等她出来。” 程阮打算先撤离这里,虽然已经打草惊蛇,但也不能前功尽弃。 刚离开院落不远,身后就有人叫住了他。 “程先生。” 程阮有些意外地回头,正是带着帽子和口罩的崔静萱。 “崔小姐?” 崔静萱脸色苍白,对他点点头,又紧张地问:“方便和你聊一聊吗?” · “想喝点什么?” 崔静萱侧过脸说:“一杯温水就好,谢谢。” 程阮对侍者使了一个眼色,暗自看向崔静萱:“这里没有其他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可以放心说。” 崔静萱这才道:“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 程阮从没料到崔静萱会主动找到他:“帮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程锦应该才是你的未婚夫吧?你们已经有了孩子,不久他就可能接手程家,接下来还会有你们的婚礼……” 崔静萱摇头:“这些都不会有了。” 她知道程阮在试探,索性摘下口罩,坦诚面向程阮。 脸上有一道未消的红印。 “我去医院,不仅仅是产检,还有……” “看我的外伤。” 崔静萱掀起衬衫,露出白皙的手腕,上面分布着几道清晰可见的疤痕。 程阮皱起眉:“这是……” “他的所作所为。” 崔静萱捧起水杯抿了一口,笑道:“我也是最近,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我刚认识程锦的时候,他为人绅士、性格温和,虽然身份不太体面,在外界被程家和……你刁难,却从来不在我面前抱怨。” “他说,身世是生下来就注定的,他不能决定,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但他不在别人的眼光和评价里活。” “我很快就被他的乐观和豁达吸引,没多久就自然而然地和他走在了一起。我父亲很快发现了我们的恋情,虽然开始反对,但很快就被我说服,也逐渐认可了程锦,在你拿下他艺术馆的那天,我答应了他的求婚。” “程锦的身世或许始终是别人眼中的劣迹,但我却觉得无所谓,只要我和他都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我错了。”崔静萱神情怅然,“他在乎。” “当我听说他利用我父亲的势力给木遥镇的非遗传承人施压、另一个传承人还受了伤的时候,我就对他起了疑心。” “我质问我父亲,他缄口不言,但这对我来说几乎是默认。于是我找到程锦,听到我的询问,他刚开始不以为然,随后却第一次对我发火。” “他说我不配得知。” “也是。”崔静萱眼睫微垂,“我是他眼中锦衣玉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怎么会理解他的痛苦。” “但第二天,他就态度诚恳地向我道歉,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周到,我甚至都怀疑前一天的争吵是一场错觉。” “但接下来却仍然变故不断……”崔静萱想起了先前的种种舆论、突如其来的车祸、遗嘱…… 程锦的手臂和后背布有不少陈年的伤痕,崔静萱曾经问过,程锦对她不曾有隐瞒。 他说那是拜他偏执疯狂的母亲所赐,于是崔静萱又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但她没想到,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程锦的精心设计,对他而言,她只是逆转复仇的一枚棋子。 “我那天不过得了你的一张手帕,他便对我冷眼相待,我这才想起,那日他从程家老宅败兴而归,回来就把手里的手帕剪得稀碎。” “我不过对他得到遗嘱的事有些疑问,便得到了这一个耳光,和打骂。”崔静萱自嘲地扯起嘴角,掌心抚向小腹,“我当时已经……” 程阮读懂了崔静萱的眼神。 她问:“虽然我是程锦的未婚妻,但程先生,你信我吗?” 程阮没有马上回答,反问:“那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没有别的办法。”崔静萱坦白道,“我父亲不相信程锦会做出那些事,一心相信他能够得到程家,加上有了孩子,反过来劝我以大局为重。” “不过也罢,是我看错了人,那就让我来了断吧。” “至于为什么相信你……”崔静萱说,“一个被私生子上门挑衅还能递一根手帕的人,这也许是我产生不了戒心的原因吧。” “明明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却依然给我帮助……” “除了你,我一时想不到别人。” “崔小姐这么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程阮的表情有所松懈,“既然如此,我愿意和你合作。” “现在……可以告诉我院子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崔静萱点头,放下玻璃杯道:“是作伪遗嘱的律师。” “听说那个律师曾经是程老爷常用的公证律师。” 程阮却道:“其实不是的。” “在程煅没死之前,他的确帮老爷子做了不少公证。但程煅临死的时候,他帮忙伪造了老爷子的笔迹,同意了程煅对权限外遗产的处置,相当于变相替老爷子认可了程煅的遗嘱。” “老爷子觉得败坏家族脸面,虽然没有公开,却不再任用那位律师,如今程锦称得到遗产,不过是利用了律师以前的身份。按他所说,当时就他们三人在场,老爷子已经去世,除了那位律师,谁又能证明遗嘱的真假?” “难怪。”崔静萱喃喃自语,“这就说得通他为什么会把他藏在那里了。” “这几天,程锦总是外出,到他母亲生前住的院子里去。我猜测跟最近的事有关,所以刚刚过去查看了一趟,不出意外碰到了那位律师。” 程阮心跳加速:“他果然在那里?” 崔静萱点头:“我借口来收拾程锦母亲生前的东西,得知他是因为某种原因借住。” “在我问到遗嘱是否有胜算的时候,他让我只管放心。”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崔静萱笑,“正好,也给了我一点决心。” 程阮摇头:“提前预祝你脱离苦海。” “谢谢。”崔静萱忽然想到,“对了程先生,你说那个律师会不会跟程锦汇报我们……” “没关系,问题不大。”程锦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是柳特助发来的信息。 “人和假遗嘱均已到位!”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程阮忍不住道:“你说这么重要的人,怎么不加几个人看守一下?” 崔静萱一讶,应道:“或许是太自负了吧。” 一如对她,以为她会百依百顺地选择服从。 “我突然想起,程锦有一个保险箱,我偶然见到他从里面拿出过一部手机。” “手机?”他瞬间联想到了先前断掉证据链的“指使者”。 “没错。”崔静萱点头,“我试着看能不能把它取出来。” 程阮给崔静萱一张名片,叮嘱道:“安全第一,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崔静萱接过名片,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冷劲的风。 随后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现在了对面。 程阮当然也感受到了那阵风,但还是强撑着气势和崔静萱接洽。 心底其实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骆酩之怎么找到这儿了? 崔静萱很有眼力,拿起口罩起身告别:“那程先生,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不顾骆酩之在身边,程阮走到崔静萱身边,“如果待在他身边不安全,可以回崔家住,或者找我。” 崔静萱和骆酩之对视一眼,嘴唇微张:“……好。” 崔静萱一走,程阮也没有什么可以背对骆酩之的理由了。 他转过身,忐忑地面向身前的男人。 “你……你也来了。” 骆酩之恍然未闻,朝程阮迈步走去。 “为什么不报备?” “啊?”程阮后退一步,又自知理亏,“我这不是……赶时间嘛。” “再说,章秘书不是会事事跟你汇报。” 骆酩之又向他迈近一步:“这似乎不冲突,且不一样。” 程阮右脚向后撤,嘴上和骆酩之周旋:“有什么不一样?” “你说呢?”骆酩之伸出手,将程阮圈进了怀中,手指把玩着他细软的头发。 “我外出事事向你报备,你却丝毫不把我放在心上,你说这是不是不一样?” 程阮在骆酩之的怀里呼吸都有些急促,见他心情似乎不快,只好心虚道歉:“唉……对不起嘛。” 骆酩之掐住他的下巴:“知道哪里错了吗?” “知道了。”程阮赶紧点头,“我不该不跟你报备。” 确实,哪有用了别分的人和车还不说一声的道理。 这对骆酩之确实不太公平。 骆酩之脸色有所缓和,却依然面色冷淡。 “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没记住。”程阮把下巴放在骆酩之肩膀,偷偷打量他冷硬的侧脸,放软声音道,“我刚刚在崔小姐那儿得知了一些情况,现在跟你报备,怎么样?”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晚了。” “你这人!”程阮气急败坏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骆酩之深邃的眼眸。 “你放开我一下。”程阮戳了戳骆酩之的后背。 “想走?” “不是。”眼看着骆酩之的呼吸就在咫尺,程阮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一横,闭上眼睛,“再不放我就要亲你了。” 话一出口,身上的力量一松,骆酩之果然放开了他一点。 这人还真是…… 看着骆酩之形状完美的薄唇,程阮脸色微红。 但没容他犹豫,他的下巴再度被抬起,嘴唇上传来重量,口腔中的空气被恶狠狠地反复掠夺。 程阮瞪大了眼睛,指尖狠狠攥着骆酩之的衣角,不知过了多久,骆酩之依然不肯放过他。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嘴角传来一阵酥麻的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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