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叶津渡突然拉住了时筝冰冷的手,坦荡地说道:“爷爷,不是别人有多稀罕当我的人,是我稀罕他!要讲条件也应该是他父母跟我来讲!您别欺负时筝老实,他受委屈就是我的不乐意,他爱演戏就演戏,就算天天上热搜也是我乐意的!” “叶津渡,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叶慎在一旁冷声提醒道。 叶无形脸色像是极地冰川,冰川里又带着火焰燃烧。 “爸,您别气,喝口水。” 梁蕴连忙上前,把水递给面色冷峻的老爷子。 “还不快和你爷爷道歉!” 梁蕴朝宝贝儿子使眼色。 “爷爷,对不起。” 刚才还凛然正气的叶津渡马上变脸乖巧,只是手还紧紧拉着时筝,还调皮地往他手腕内侧划了下。 时筝瞳孔微颤,就看到老爷子目光瞬间锐利得快要刺穿他们交握的手。 他不知道该不该甩开那只不安分的手。 叶无形喝了口水,压低了眉眼。朝着时筝平淡而尖锐地说道:“我怎么会放心,一个作奸犯科之家出来的人,要陪我孙子走一生。”
第112章 犹似桃花面 除了梁蕴不知情,叶慎、叶津渡都明白老爷子口中的“作奸犯科”指的是什么。脸色俱是一变。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蕴犹豫地看向老爷子。 “爸,不至于。” 叶慎走上前两步,站在了叶津渡旁边,父子俩的神色让梁蕴察觉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但是她又毫无头绪,叶慎从来没提到过关于时筝的话题,但现在想来,他的态度并非是自己认为的那样,而她对时筝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表面而已。 老爷子的“作奸犯科”,指的是谁? 梁蕴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叶老先生——” 时筝缓缓开口,声音像是磨过了粗石砾的车轮,颠簸而沉重。 叶津渡握着时筝的手,像是握着一块冰。 一块他好不容易捂暖了又快速结起来的冰。 “我没有权利选择我的父母,如果这是您介意的,那我——” 手心倏地一紧。 时筝被捏疼了,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叶津渡。 他看到了紧张,甚至是一丝害怕。 在从来坦荡而光明的脸上,他居然看到了摇摇欲坠的情感。 这种情愫,时筝很熟悉,从前一直盘踞在他的心口,脑海,现实里,梦境中,他们一点点侵蚀着他生命的斗志,催促着他不断地走向深渊里。 能够一了百了,就太好了。 但是,这样的不确定,彷徨,犹豫。 不该出现在小王子身上。 就像是被太阳照耀的角楼,永远不该有乌鸦盘旋。 “那我——” 时筝吸了一口气,右手狠狠地握紧,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那我也不会离开。” 时筝闭上眼又睁开眼,快速而坚定地说道。 他感觉的到叶津渡手心的温度,也感觉的到两个人交握的手里都是汗。 有他的,或许,也有叶津渡的。 时筝说不上来,他对叶津渡的恐惧,居然心底有一丝欣然。 好像站在死亡边上,突然冒出的兴奋感。 “叶老先生,我和亲生父母已经断绝法律上的亲子关系了,我现在的父亲姓高,是乐森的董事,于情于理,高先生都不会让别人来议论他的养子,您要是不信,可以查一下我从出道以来的所有新闻,我可以保证,都很干净。” 但是他很明白,所谓的干净,不过是表面上的。 他的理直气壮全都来自于对叶津渡的一腔孤勇。时筝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要脸的乞丐,为了袋子里的宝藏,可以连尊严和脸面统统不顾。 只剩下摇尾乞怜。 叶无行知道时筝的养父叫高郁森,是个手段狠厉的人,年轻时黑白两道通吃,现在金盆洗手开了娱乐公司,但其实他还是华东制药的幕后老板。 这样一个人,年轻时花边新闻和情妇无数,却从没有过孩子,唯一一任妻子,结婚两年就出车祸死了。 而他领养时筝的时间,恰好在那一年。 高郁森不是一个同情泛滥的人,他表面像个书生,但相处过的人都知道,绝对是个笑里藏刀的两面派。 叶家生意和高郁森扯不上关系,但是人情交往总有碰见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听过高郁森什么时候收养了一个小孩。 这就是叶无行和叶慎都担心的地方。 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孩。没有人会不往一些方面想,更何况又是被一个城府极深的男人收养。 如果时筝真的和高郁森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叶津渡又该如何自处? 但可惜叶津渡并不认识什么高郁森。他只知道时筝有个养父,但是时筝却和对方关系并不亲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家筝筝又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时筝说。” 叶津渡握着时筝的手不肯松,时筝看了看对方再次皱起来的眉毛,说道:“放心。” 叶津渡板着脸没动,低声说道:“别怕。” 时筝觉得他这副郑重的嘱咐神情很可爱,点点头。 梁蕴走了过来,看了眼时筝,又对叶津渡说:“出来。” 病房里只剩下了叶无形和时筝。 “高郁森收养你的动机是什么?” 老爷子问得直白,好像一把刀直接往时筝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时筝不由得回想起了他十五岁的夏天,在医院的病床上,烧得神智不清,他想喝水,但是没有人在旁边,他好像做梦一样地在病床上挣扎,挣扎了好久,有人进来了。 皮鞋清脆而模糊的声响。 那个人在病床边上站了很久,像是鬼魂一样,时筝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后来他记起了那个人身上的佛手柑和檀香味。 他想了很多次,也不敢确认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 要是是真的,那高郁森突然出现在他家破落的房屋门口,就有了解释。 那个高大的男人,那时才三十出头,生得十分和善,好像温柔极了,说话时眼睛仿佛在呼吸,他说:时筝,我带你去新家。 从今往后,我是你的监护人。 没错。 高郁森从来没说让时筝叫他父亲之类的称谓,只说让时筝可以叫叔叔,或是名字也行。 不可否认的是,高郁森的确给了时筝超乎想象的生活,而且他本身就忙,一年到头和时筝见不了几次,甚至在时筝大学的时候,就定居国外了,逢年过节,只寄一些礼物回来。 有时候时筝会想,高郁森为什么当初要收养他。 难道仅仅是妻子去世后的一个慰藉? 时筝眼神越发幽暗,像是水声潺潺的溶洞。 “我不知道。” “高郁森要想有孩子,大可不必如此,而他这些年从不在公开场合提起你,更是证明了他不是要一个继承人。” 叶无形语调平缓地说道。 时筝的手颤了起来,他左手握住右手,背在身后。 叶无形的目光微微一顿。 “那他到底要什么? 时筝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心里惊骇而迷茫,畏怯地再次说了:“我不知道。” 高郁森对他,的确不像是一个父亲,而更像是一个“监护人”,在时筝为数不多的印象里,高郁森严谨,端重,从没和他有过肢体接触,只是那时他生病,连续发低烧,高郁森请了医生来家里给时筝挂点滴,他会坐在时筝的房间里办公看文件,直到点滴挂完。 那时时筝第一次体会的被守护的温柔。他把高郁森的守护妄自加到渴望的父亲身份上,幻想自己得到了家庭的满足,但他从不敢光明正大的表露出来,因为—— 一个父亲,不会旖旎地,一遍一遍地抚摸熟睡的儿子的脸。
第113章 身在局中人 时筝到一到青森县,就有杂志社的工作人员来接他去公司,那边派来了一个日本人,还有一个翻译,先是表达了一番对时筝的敬仰,再是简要地讲了今天要拍摄的工作。 一直到摄影棚,一路上都有人向时筝投来惊艳又好奇的目光,但又十分隐晦,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时筝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松下智,今天的摄影师。” 工作人员对着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男士,朝时筝说道。 “你好。” 时筝用日语问候了一句。 松下智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朝时筝伸手:“你好,时筝君。” 想不到这位摄影师会中文,虽然说出来并不标准。 “我去过中国,中国的景美,人也美。”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时筝说道。 时筝微微一笑,说:“谢谢。” 拍摄的工作持续了一天,下午时要去当地的神社拍照,杂志社方要求时筝穿上和服,还将他的头发用一次性的染膏染成了白色,化妆师说他很像动漫里的狐妖大人。 日本人对二次元的狂热程度,使他们在拍摄时常常将景色布置得十分浪漫又梦幻,比如人造樱花,油纸伞,还有古朴的三轮车,一边拍,周围的工作人员就发出“好厉害”“好可爱”的称赞,连松下智也偶尔对着镜头失神,会怀疑世上真的存在这种好看到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吗?就在他眼前,一颦一笑,都在自己的镜头里,可是镜头又好像拍不出他的十分之一的美,松下智以多年的拍摄经验,可以确定面前的美,不是人工雕琢能做出来的,就连脖子上的痣,都长得恰到好处。 “时筝君,你真的很美。” 松下智不由得对本人说道。他说话时语气陈恳,时筝能够理解摄影师说这种话的感受,大概就是后期修图能简单省事很多。 拍摄结束后,晚上杂志社的社长请时筝去吃日料,时筝想到毕竟是对方等了他一年多,于情于理都是要去的,而且日本人重视礼节,他如果不去,怕是会在对方心里留下小气的印象。 到附近的居酒屋时,社长明舒已经在里面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主编和一个副编,和时筝同行的则是经纪人和今天一起工作的松下智。 “时筝君,请坐。” 明舒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女Alpha,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香槟色休闲西装,头发盘在脑后,眉眼深邃,有点混血的特征,红唇微微一扬,眼神十分干练。 让时筝惊讶的是,她讲得一口标准的中国话,完全没有口音。 “明总的中文很好。” 明舒眨了眨眼,说:“我的爱人是中国人,每次他生气,我都要用中国话哄他才行。” 时筝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儿么直白地说了自己的隐私,倒是身边的日本人都十分懂得笑起来,用日语说了几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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