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赵陵春的那句话,他到现在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只是不知道,交卷还不来不来得及。 赵陵春的哀悼会有外场和内场之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包括狗仔都被专业的保镖团队结结实实地拦在外面,为了照顾这些人的情绪,赵家和荀家都派了人接待,而内场,则是一些和赵陵春生前关系十分亲密的人。 都有专门的人在门口核验人脸识别身份。 时筝到了现场才发现有这一回事,他有些担心叶津渡会被拦下,但没想到对方却顺利地通过了身份核验。 进去后时筝小声问道:“你认识赵老师吗?” 叶津渡也小声回答道:“盛泽认识。” 这么一说,他就恍然大悟了。 内场的大厅内摆着许多白菊和康乃馨,时筝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挂着的赵老师的照片。 照片里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十分温文尔雅。 他看到了中央摆着的水晶棺木,棺木上都是吊唁者送的花和物件。 人群安静而有秩序,没有人哭,只是气氛沉重得仿佛像雷雨前夕。 黑色的西装和白色大丽花交错,时筝看到了站在一侧和吊唁者握手的赵老师的爱人,乐森的董事之一,眉目深刻,面容冷酷。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同样穿着黑色的制服,手上拿着几支白菊,眼眶红红,努力掩盖着悲伤。 而正在鞠躬的,是盛泽。 比起外面记者和人群的喧嚣和哭泣,这里寂静得恍如一座真实的坟墓。
第103章 倦客东归得自由 时筝对着遗像四鞠躬,又接过了执事人员递的香,插到了桌上的香炉里。烟气袅袅,氤氲了照片里的脸。 时筝眼眶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和悲恸弥漫开来。他连忙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泪意。 他听到前面的人在对家属说:“请节哀,保重身体。” 而等到他走到荀章面前时,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口。 反倒是荀章看见他,说道:“陵春走之前,托我给你递件东西。” 他和身后的类似保镖的人说了句话,然后对时筝说:“你能来送他,他也能安心。” 一贯雷厉风行的男人,在此时此刻也透露出了几分疲惫和虚弱,好像是强撑着一口气,要把这件事做完。 而这时,叶津渡已经鞠躬完毕,走到了时筝身边。他和时筝站的很近,肩膀几乎都靠在一起,让人不免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荀章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一瞬,便不再看叶津渡了,大概视对方为可有可无之人。 等保镖取来了东西。 荀章也没拿,而是眼神动了动,保镖便把盒子递给了时筝。 时筝接了过来,一个木头盒子,有些重量。 时筝手指摩挲了盒子几下,又看了眼已经和下一个人握手的荀章。 叶津渡伸手揽住了时筝的肩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慢慢走出了大堂。 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时筝好奇地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放的居然是两块羊脂玉,羊脂玉刻成了鸳鸯的模子,动作亲密交叠。 时筝把玉佩拿了出来,又掀开绒布,想找找赵老师有没有留什么字条,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块沉默而洁白无瑕的鸳鸯玉。 时筝面无表情地抱着盒子,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对身边的人说道:“我在公司的第一个新年,是在赵老师家过的,他还给我包饺子,但是他不会包,饺子皮都烂了,里面的馅都掉出来,还有一元的硬币。” 说到这里时筝看着叶津渡笑了下。 “明明自己都不愿意吃,还偏偏让我全部吃掉,我本来想回宿舍的,但是赵老师说年三十公交车都没了,让我住在他家,一起守夜,后来我睡着了,他就偷偷在我枕头底下放红包,红包里面写着“秋月杨明恽,冬岭秀寒松”。” 时筝低下头,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到了木盒子上,晕染出一圈纹理。 “叶津渡,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死神总是要带走人最珍贵的礼物呢? 盒子上又多了几滴水。 时筝被叶津渡拥进了怀里。 他的脸碰到了Alpha的脖子,眼泪全染在了对方滚烫的皮肤上。 他像是一只钻进了沙子里再也不肯出来的鸵鸟,在黑暗里释放自己的无助和不甘。 叶津渡的手按在了时筝的脑袋上,不让路过的人看到omega的脸。 只是大家在此时此刻,也都把两人当作是丧礼上常见的场面。 “不要哭宝贝。” 叶津渡低声说道:“赵老师只是比我们早一些去了下一站,但我们最终都会到达下一站的,你,我,赵老师的爱人,我们都会在那里,你要相信,相爱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可以再见面的。” 时筝听着Alpha的话,只是靠在他怀里,突如其来的哭泣让他整个人都出了一层汗,而叶津渡的话又仿佛是晚风,吹散了他心头的燥热和不安。 “叶津渡。” 时筝抽噎着,叫了声他的名字。 “你要长命百岁,不可以比我先去找赵老师。” 他抓着Alpha的衣领,眼眶湿润,眼神尖锐。 “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他突然又软了声音,连带着眼眶又蓄了水。 叶津渡微垂着眼眸,手抱紧了时筝的腰。 答应道:“我永远陪着你。” 时筝迫不及待地点头,急得打嗝。 “……永远吗?” “对。” 叶津渡轻声说道。 出殡是在下午三点。但除了家属,其他人一概都被婉谢了,时筝看着送葬的亲属们穿戴白衣渐渐出去,在逐渐远去的人潮里,他看见了盛泽。 盛泽也看见了他。 两个人隔着距离遥遥地对望了几秒。 盛泽脸色苍白,像是黑夜里落下的雪花一样脆弱,几乎要被人群淹没。 时筝走了几步,像靠近对方一些,却看见盛泽转过了身,跟着出殡的队伍而去。 他这是要——一起去吗。 时筝有些担心。 他想了想,问叶津渡道:“你认识盛泽的哥哥吧?” 叶津渡投来一个“怎么”的神情。 “我觉得盛泽有点不对劲,你能不能通知一下他哥哥。” “可以到是可以。” “嗯?” “但估计盛况一时半会来不了。” “为什么?” “他应该在国外办婚礼,确切来说是订婚。” 时筝突然头大了,弟弟在参加葬礼,而哥哥却巧得正在订婚,这是什么日子都能撞在一起。 “但是——” 时筝想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盛泽一个人,至少得有人陪在他身边才对,毕竟,毕竟他从没看见过那个样子的盛泽,消沉得像灵车里钻出来的鬼一样。 “你知道盛况为什么突然订婚吗?” 叶津渡突然说道。 “……为什么?” 时筝踌躇地问道。 “因为不能越界。” 时筝云里雾里地看着他。 “他总不能一辈子给盛泽当铲屎官,你也不要把盛泽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儿童,说起来,他和我年纪还一样大呢。” 叶津渡委屈巴巴。 “盛泽是不是和他哥哥吵架了?” 时筝只能这么推测。 叶津渡无奈的叹气,时筝不知道盛家两兄弟之间的事,他是清楚的很,知道盛况脑子还算拎得清,没和他那个二世祖弟弟闹出不伦的事情来。 幸好没有,否则盛况到现在为止拥有的一切都要破产清零,一个想在政界走得长远的人,是绝不能爆出任何丑闻的,何况还是这种乱门第的事。 “我上次见到他哥哥,感觉是个蛮严厉的人。” 叶津渡都快笑了。 盛况表面冷血得一批,对盛泽还不是有求必应,跟个观世音菩萨似的。 “宝贝,你不如猜猜看,明天的热搜是什么。” 从他和时筝一起出现在吊唁会开始,无数镜头明里暗里对准着他们俩,而叶津渡又没忌讳,该抱就抱,该牵手就牵手。媒体都不用刁钻地抓角度就能拍到“实锤”。 叶津渡觉得,时筝的假期可能要提早结束了。
第104章 一万朵玫瑰花之一 擅长捕风捉影的媒体,也懂得见机行事,毕竟逝者为大,这种新闻如果过早爆出来反而会引起反感,所以时筝的恋情直到葬礼过后的第三天才突然空降热搜,直接引爆了服务器,微博瘫痪了十几分钟,才重新可以搜索。 而最上面的热搜关键词,自然是#时筝 恋情# 时筝对此倒并不是十分紧张,他的微博下面都是99+的消息,浪花娱乐的新闻里配着九宫格的照片,都是他和叶津渡挽着手,或是拥抱的场景,其中几张还是动图。 看衣服应该是葬礼后第二天,他和叶津渡出去的时候被拍的,两个人明知道狗仔在后面蹲着,却还是旁若无人地显示着彼此亲密的关系。 这种大方的模样,简直就是要昭告天下的态度。一般要是狗仔偷拍的,通常都不会指名道姓,但是这次却直接说出了和时筝在一起的人是谁。于是网友们马上就闻风而动,跑到叶津渡的微博下去寻找蛛丝马迹,结果还真的发现了一系列的细节,例如叶津渡关注了时筝,甚至点赞了好几条时筝的微博,例如时筝破天荒地代言了叶津渡公司的游戏,原本以为只是商业合作,现在看来,倒像是夫唱夫随。 当然,在时筝还没表态之前,粉丝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我应该说什么才好。 时筝问叶津渡。 ——任何话都可以。 叶津渡回道。 时筝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突然就看到了对方发过来一个微博分享。 他点了进去,就看到叶津渡在刚才几秒里发的动态。是一张手绘图,图片上画着一个矮矮的小人趴在星球上,看着他的玫瑰花。 在画纸空白的右上角,写着一句话“我的玫瑰花,他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 时筝看着,手指不自觉地往下滑,下面的评论已经到了六千多条,他甚至不敢点开去看,像是无意中闯进了一个秘密花园,花园里有幽径,有玫瑰花芬芳扑鼻。 他站在阴凉的紫藤遮蔽下,小心翼翼又紧张。 时筝点了转发。 写道“对我而言,你才是独一无二。” 他们就这么高调而热烈地在微博上秀起了恩爱。 吴芳予的两个工作手机都被打爆,时筝恋情曝光这件事,非但没有降低他的受众,反而这一波流量让许多的品牌合作和综艺找上了门。吴芳予忙的应接不暇,抽空给时筝发了一条“老娘迟早要退休”的话。 时筝有些愧疚地回复尽量都推掉,他不是为了关注和流量才这么做的,相反,他只想开始做个可以在人群里都隐身的人。以前的时筝很害怕变成一个默默无闻,在哪里死掉都没有人关心的人,所以他想要站在舞台上,站在可以闪闪发光,让所有人能看到的地方,那些目光让他有安全感,那些注视和疯狂都是为了他一个人,他因此而存在。但是现在,时筝已经不需要通过这么可怜的方式来补偿自己的脆弱和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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