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筝还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他就像个突然失去方向的人,眼神茫然地看着逐渐低沉的夜色。 叶津渡送自己的。 叶津渡送的。 珍贵的。 不可替代的。 现在却丢了。 时筝茫茫然地看着四周,没看见两个小助理的影子。 他也没心情去找了,一切都成了模糊的样子。 时筝走到路口,打车回酒店。 打电话让吴芳予来付钱。 吴芳予还奇怪着对方怎么没带钱,却看到时筝步伐飞快的跑上了楼梯。 连电梯都不做吗? 九楼诶。 吴经纪人看着时筝发懵。 时筝跑到了四楼才反应过来有电梯可坐,连忙按了电梯,刷房卡,回到房间一通寻找。从床上,床头柜。卫生间,行李箱,衣柜,浴缸,甚至是阳台,地毯。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怀着也许是不小心掉在了某个角落里的侥幸,一刻不停地翻找着。 吴芳予看着时筝的反常行为,问他:“你在找什么?什么不见了?” “一个链子,红绳,上面有个貔貅。” 时筝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帮我一起找找,这个很重要。” 吴芳予想了想那个链子的样子,她的确在时筝的手腕上看到过几次,但没仔细看。 “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怎么一个人回来?钱包没带吗?” 吴芳予一边打开柜子一边问。 “嗯,我先回来了。” 时筝答得敷衍。 吴芳予看了眼蹲在地上检查首饰柜的时筝,他后脖颈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 “柜子里没有,你最后一次戴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是傍晚,出门前。但也许我记错了。” 时筝说道。 人在丢失重要的东西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安慰自己而选择不那么差的一种可能性。例如丢在家里总比丢在外面好,一个是还有可能找到,另一个是几乎不可能找回来的。 时筝也是如此。 吴芳予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对方的想法。 “你别急,找得到的肯定找得到,实在不行,再去买一个。” 时筝掀沙发垫子的手微微一抖,连带着声音也是抖的。 “……买不到的。” 他嘴唇苍白,额头都是汗,像是从桑拿房里因为呼吸困难而出来似的。
第89章 找不到就算了 他像是个在废弃的田野里,被乌鸦啄瞎了眼睛的稻草人,僵硬地被钉在十字架上。 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那一瞬间,吴芳予以为时筝在哭。 但是她再一看,却只看见对方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出去找。” 他睁着眼睛,直直地从吴芳予身边走过。 “我陪你一起去。” 吴芳予不放心他。 “不用了,我就再去看一眼,找不到就算了。” 时筝回绝了经纪人,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勉强。 “不是说很重要吗?” 吴芳予拉住他。 而且这种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时筝看着前方轻飘飘地回了句:“是啊。” 很重要。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是他可以让时间倒退还是抓到那两个小孩,或许都不是,只不过是命运捉弄他而已。 时筝摸着空荡荡的手腕,突然觉得心脏像刀割一般痛。 到底不是他的,无论他多么地珍惜,时时刻刻贴身护着,可还是这么轻易地就弄丢了。 叶津渡和下属们一起吃午饭,看了好几回手机。 迈森开玩笑道:“boss,你现在就像当初我等入学通知一样。结果我收到了斯坦福和哈佛的offer,还纠结了很久去哪个学校。” 叶津渡没空理他,给时筝发了好几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就在他眉头越来越紧时,就收到了时筝的回信。 ——刚才在忙,现在准备休息了,晚安。 不是叶津渡多想,平时无论多晚,他们都会聊上几句,甚至要打会电话。 但今天的时筝,仿佛想要摆脱他一样。 这么想着,连眼皮都跳了几下。 吃完饭回公司的路上,还撞到了来送货的工人。 叶津渡一出电梯,就拨打了时筝的号码。 没人接。 没人接。 还是没人接。 叶津渡一瞬间想到了对方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却收到了他文字的回复。 ——我要睡了,晚安。 太不正常了。 ——宝宝,你说句话,我就放心。 时筝却回到 ——今天台词说多了,声音哑了。 叶津渡看着这种蹩脚的理由,表情严肃。但下手却打出了另一番话。 ——好,那你乖乖的,我爱你。 他不知道的是,时筝看着这三个字,眼泪掉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坐在白天路过的高台上,看着漆黑的海面,眼泪像大雨似得滚下来。 他哭得喘不过气,捂着脸,低低的哽咽声泄漏出来,却又被海浪淹没。 那一瞬间只剩下了本能的绝望。 他要怎么跟叶津渡说。 他要怎么办? 他宁愿遗失任何一件东西也不想丢了叶津渡送他的东西。 时筝脸埋在膝盖里,哭得稀里哗啦。没有人会知道,在幽静的海岸线上,一个哭得像流浪汉的男人会是个鼎鼎有名的大明星。 正是如此。才可以把在经纪人面前的伪装,傍晚一个人来回找寻不到的焦虑通通释放出来。 他连第二天要拍戏也顾不上。 时筝吹了一晚上的海风,手脚冰冷地回到酒店。 头很痛,眼睛也痛。 但是这些痛好像可以减轻心里的那种无法触碰的痛楚。 吴芳予六点钟亲自来叫时筝起床。 没反应,吴芳予又敲了好几下门,随后便直接拿房卡刷门进去。 “时筝?” 吴芳予只看到房间里面还是一团乱,床上也是,时筝就整个人都在被子里,看不见脸,只露出一只白生生的脚。 吴芳予又叫了他一声,走近了几步。拍了拍被子。 “起床了。” 时筝依旧一动不动,吴芳予心里咯噔一下,把被子掀开,就看到时筝脸色惨白地闭着眼睛,眼睛周围红肿一片,嘴唇发紫。 一摸到脸,滚烫滚烫的。 吴芳予推他,又掐他的手掌,终于把人从昏睡中叫醒。 “时筝,起来!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时筝微微睁开眼,光线如同细密的针,戳得他又闭上了眼,他想抬手,却发现根本没力气,想说话,嗓子却如同被按了消音键。只有耳边传来经纪人模糊的声音。 她在说什么,时筝只觉得很累,疲惫得仿佛身上压了千万重山,他走不动,只想陷入无尽的黑暗里,一直往下沉,沉到深海里,深海里只有无尽的坠落,恐怖又寂静。 时筝发烧到了四十度,意识都不清了,再晚点可能会休克甚至引发肺炎。 还好吴芳予发现得早,及时叫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把时筝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一早上心惊胆战,吴芳予看着安宁的躺在病床上的人微微松了口气。 “芳姐,筝哥他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啊?昨天下午还好好的……” 小助理忧愁地坐在另一边,看着时筝狭长的睫毛。 “还问,昨天下午你们不是和时筝一起的?他丢了个什么东西怎么不知道?” 吴芳予没好气地斥责道。 “傍晚回来急的快哭了,我和他认识十年,从没见过这个样子,好端端的就魔怔了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呀,找到了吗?” 小助理愧疚又不安地问道。 “怎么找,别说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就是在国内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警察又不是神仙。” “……” “行了,丢都丢了,你们俩好好在医院照顾着,时筝醒了告诉我,我还要去把明后两天的通告推了。” 时筝是下午醒的,他愣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在医院,两个小助理一下子就跟麻雀似得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叫他,问他难不难受,要不要喝水。聒噪得很。 时筝没力气讲话,眼睛一闭,想再睡一会。 但是储秀已经拉来了一个年轻的医师,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叫他看一下时筝。 医生对这个“激动”的小姑娘无语又无可奈何地解释一切都好,但是看对方执着的样子,只好按照惯例检查了一遍基本体征才走。 “筝哥,你说什么?” 时筝清了清嗓子,沙哑地说道:“……闭嘴。” 小助理立刻噤声。 只见时筝又合上了眼睛,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看上去没之前那种惨白到发青的神色。 储秀注视着时筝的脸好一会,才关上门出去和经纪人报备。
第90章 你闭眼我也不会不见的 时筝不知睡了多久,睡得浑身发软,口干舌燥。 他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波光潋滟的景象,墙壁上好像爬着一只巨大的蜥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扑过来。 时筝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床铺却仿佛有股巨大的吸力,牢牢地把他盘踞,千丝万缕。 “秀秀。” 时筝试着叫小助理的名字。但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拼命地张嘴,试图叫出声。可是一点用都没有,那只壁虎渐渐动了,似乎看到了时筝的恐惧,而一步步向他逼近。 “秀秀!” 时筝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声嘶力竭,但是躯体却好像死了一样安静。 他已经可以看到蜥蜴的脑袋了,甚至是脑袋上那双冰冷可怕的眼睛。 时筝害怕地闭上眼。 明知道叶津渡不在这里,明知道他远隔千里,可是还是像抓紧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喊着他的名字。 叶津渡,叶津渡。 叫不出声。 他叫不出来。 叶津渡,我害怕。 时筝紧紧地闭着眼,手指抓着医院特有的被漂白水洗多了而摸上去生硬的被子。 他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那只巨大的蜥蜴在他头顶挪动着,蜥蜴张开了嘴巴,吐出舌头,似乎要碰到自己的脸。 不要。 时筝内心呐喊。 “筝筝” 是他听错了吗? 是幻觉吗? 在血盆大口即将要贴上来之时,时筝好像一具回光返照的尸体,浑身一颤,猛然睁开眼睛。 金黄的阳光透过窗帘,将墙壁分割得错落有致。 “乖宝?” 熟悉到千万次回忆的声音。 时筝在梦里积蓄的眼泪突然就掉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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