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没几张,刚出去的助理又再次进来,轻声提醒:“夏婉怡小姐来了。” 季子琼又费力坐了起来,助理也贴心地帮她把病床重新调好,然后才出去请人进来。 夏婉怡没急着进门,拎着礼物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点头问好:“季姑妈好,我是丞川的朋友夏婉怡,之前一直没来看望您,不好意思。” 季子琼这是第一次见她,此前一直都是听季丞川的描述,乍一见倒不是季丞川描述的那般无理娇蛮,反而是位像白百合般清新的美人。 不过更让季子琼在意的,是她的身份。 “夏家的孩子,进来吧。”季子琼笑得和蔼,“前不久我才和丞川他外公见过你爷爷,还说起过你。怎么盛家那孩子没陪你一起来?” “他和丞川一会儿就到。”得到许可,夏婉怡轻盈地走进来,把手上的礼盒交给助理,笑着守在床边说:“我本来说给您带束花来,但丞川说您花粉过敏。又听说姑妈爱喝茶,我就给您带了几罐明前茶,喝起来特别香。” “你有心。”季子琼颔首认可。 助理给夏婉怡找了张椅子,夏婉怡道谢后坐下,关怀地问:“姑妈身体好些了吗?”又提议:“这小房间呆得多没意思,姑妈身体好点了,我带姑妈去玩,喊上我妈我姨一起,组一个只有女人的约会。丞川他天天陪在姑妈身边,都不知道带您去好地方走一走。” “我可不像你们身体这么健朗了,你们年轻人玩一块儿就好,不用特意带上我。”季子琼挥手让助理去把茶泡了,感慨道:“你们从小就关系好,中间好几年没见面,再见还是一样亲。” “再亲哪有亲姑妈亲,您一来,丞川都没功夫搭理我们,回个消息都要等他老半天。”夏婉怡半开玩笑道。 “你这玩笑差点把我给骗过去了。”季子琼笑两声,“回消息慢,行动可快,赶着过去,第二天就回来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夏婉怡露出茫然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给出什么回应。这是哪出?怎么季丞川都没跟她提过?什么去啊回的? 季子琼看夏婉怡的表情就懂了,这孩子是真不知道。她存了个心眼,没再追问,转而问起夏婉怡家里的情况。 夏婉怡也没放在心上,一直和姑姑聊到盛皖南和季丞川一起过来。 今天基地集体去医院体检,刚好和季丞川公司员工的福利年检重合了,两人处理完事情就顺路一起过来。 看着夏婉怡和盛皖南男才女貌一对站在一起,季子琼又不免想起季丞川的婚事。 夏婉怡挺好,但家里主要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房地产和跨境电商终归隔的有点远。而且季丞川以后是要回阿美利卡的,娶个有背景的外籍华人自然要更好。 想到这,季子琼揉了两下心口。 “心脏不舒服吗?”季丞川关切道,抬手按铃。 “想到你的事心里就不太舒服。” 自己还能有什么事能让姑姑不舒服呢。季丞川心知肚明地缄口。 季子琼也觉得自己唠叨了,但止不住嘴:“你说不急着结,那就不急着结,那你好歹去看看啊,去试着建立一段relation,那么多人随你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护士闻铃赶来,季丞川赶紧给她让位,硬着头皮回道:“知道了,之后我会去看看的。” 护士要给季子琼检查身体,季子琼气呼呼地配合,厉声道:“什么之后,之后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我死了以后吗?做人不要拖,时刻记住事情要做就现在,now!” 季丞川摆手恭维:“姑姑长命百岁,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慢,我有分寸。” 季子琼揉揉眉心,挥手赶人:“我不听你跟我扯,Christmas我要回阿美利卡,年终事情多,你生日我就不陪你过了。等明年春节过了,你休年假回一趟阿美利卡,三十岁也该上点心了。” 最后还补上两句,堵住季丞川想接话的嘴:“就这样定了,你爸爸你妈妈也很想你,明年春节过去了你就回来一趟。” 三人就这样被助理请出了病房,等走远了,夏婉怡和盛皖南才绷不住笑出了声。夏婉怡幸灾乐祸地拍拍他的肩:“迈入三十岁,你的好事也不远了,没想到能先吃上你的喜糖。” 季丞川又气又笑,不轻不重锤了一拳盛皖南,埋怨道:“怎么连你也跟着笑啊。” “听你说还想象不到。”盛皖南笑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不愧是大Boss,根本没给你还嘴的余地。” 季丞川叹口气,深沉道:“这算什么,我在阿美利卡的时候她什么都给我安排好了,我去约会就差她没亲手帮我把裤子穿上了。你姑姑会给你和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金发女人开房吗?” 夏婉怡笑得扶腰,竖起大拇指:“姑妈生猛。” 季丞川跟着他们一路走出去到停车场,上车的时候,状似无意说了一句:“你那里的人检查出什么毛病都跟我说一声,有什么康复治疗的可能也跟我说一声。” 盛皖南还在系安全带,有些困惑:“怎么?” “没什么。”季丞川随口道:“我只是一个热心慈善事业的大老板。” 季丞川的生日正好是每年的圣诞节,12月25号,像是圣诞爷爷送给季氏夫妇的礼物。 季子琼在此前就离开了,身体没好全,但她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临行前季丞川注意到她的助手没来,正困惑,季子琼看穿了他的思绪,淡淡回复:“我让他去做点事了,晚几天过来。” 既然姑姑都这么说了,季丞川也没有多管,拥抱了姑姑以后就送她进机场贵宾通道。 被季子琼管教惯了,还以为姑姑永远有生机永远雷厉风行。她病了这十几天,他才惊觉季子琼年纪大了。虽然以前也一直知道时间在向前变化,但这是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姑姑的衰老。这么一个不到他肩膀的矮小妇女,曾经负担起一整个家族的重担,却得不到与之相匹的承认。 但是季子琼这一生足够骄傲,她一个人穿着香风套装在通道稳步迈进,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尽头,期间不曾回头,也不曾放松体态。比起温柔宽和的父母,季子琼一个人撑起了“严父”的角色,在他成长的关键时期,教会他如何展翅跃崖,又指点他如何平稳飞行。季子琼对于季丞川来说,一直是他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女人。 回到圣诞节当天,明面上大家不支持过洋节,但是一个节日本身就很让人兴奋。大街小巷圣诞节的元素不多,节日的气氛却还是很浓厚的。今天不是公休日,白天徐之宁还是要上课。不过他课少,上午上完就没有了。 他知道今天是季丞川的生日,但是白天的时间注定不能分给他,他们的关系只能在夜幕下昭明。 不知道季丞川过着怎样的白日,但他这半天也不算虚度。中午他约了人见面,一起在商业中心那边逛街,逛到下午才分别。此时离夜幕降临还有三个小时,他心里不平静,又回学校去处理了两个多小时工作。 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磨蹭,地铁公交来回转换,不断试图偶遇什么。等回到家已经是大包小包地拎了一手。 季丞川对于他来说一直很圆满的存在,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他需要什么,勉勉强强准备了一个礼物,但觉得礼不达意,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四处观望,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看到什么合眼缘了,也不管合不合适就都买下来了。 现在屯了一地的礼物,却始终觉得没有衬得上季丞川的。 好像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徐之宁自暴自弃地转身,心想要不还是再出去看看吧。 正这么打算,季丞川的消息就来了。 “抱歉,今天还要再晚一点过来。你别等我吃饭了,我到楼下了给你发消息。” 本来紧张的时间瞬间变得宽裕,骤然松懈的徐之宁蹲了下去,他感到自己已经像满地的零碎一样无意义无价值。 他和季丞川不一样,他的生活就是这么单调贫瘠,一旦在意上什么人,就只能满心满眼围着他转。可是季丞川的生活很丰富,他以他强大的引力,在身边构造了一个稳定有力的关系场。 但是徐之宁踏不进去。 季丞川的一天非常忙碌,他已经成功到自己的生日不只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还是一次特殊的机会——公司内部的贺礼,家族远洋来的问候,外公家准备的午宴,朋友间的小聚,商业伙伴的酒会…… 徐之宁想和季丞川的眼睛看一致的风景,可是他不敢站在他的身边。 徐之宁就像环绕在他身边的一小团乌云,只能趁着夜色掩盖自己的浊色,短暂地拥有片刻的明珠。 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满地的礼物都和季丞川有不协调感了,因为这些礼物都和自己有关,而自己是一个,无论怎样用力抻直手臂,都不能在白日去打扰他的光芒的人。 既然这样,徐之宁知道自己要去准备什么了。 他把零碎的礼物捡起来,全部随手堆在了餐桌上,揣上钥匙,再次出了门。 晚上,季丞川驱车到徐之宁家楼下。把车停好,他轻车熟路上了楼,他的钥匙扣上早有徐之宁给他的钥匙,轻轻松松就把门打开。 打开门,一股馨香铺面而来,甜腻腻的,有着让脑子沉醉的滋味。 屋子没开灯,点了好几个蜡烛照路。客厅没见到人,季丞川把外套随手脱在沙发上,把提上来的一袋东西也一并放下,跟随着烛光去了卧室。 徐之宁背对着门,缩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烛光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连他来了也没察觉。而且看上去十分认真,怪不得他发的消息也没看到。 走近了,季丞川才发现了一丝异样。 主要体现在,徐之宁穿着实在太……不得体了。 他一直欣赏的细白颈子被一根白色choker束住,往下光洁的背部上有两根细长交叉的白色绑带,吊着片轻薄透明的布料,上面还挂了只圆圆小小的尾巴。 季丞川一身的气血都往身下涌去了,徐之宁却始终不知觉。 季丞川喉结紧张地上下提动,感觉室内气温在不停往上升,热得他都要喘不过气了。再走近一些,就能看清徐之宁到底在研究什么。只见他面前一个小方框,里面满满当当装了一堆少儿不宜的小道具。 季丞川偏过头去,在莫名的欣喜之余感到痛心。 为人师表,以身作则。枉为人师啊,徐之宁! 徐之宁还在认真钻研某些产品的说明书,一心一意的,像是在确认菜谱。看得正起劲,乍一下,手里的东西就被人倏地抽走,自己也被一个体温过高的怀抱搂住。 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是感受到后背传来的震动,和着强有力的心跳,像雨天打落在荷叶上的雨点一样。 季丞川在温声捧读说明书上的内容,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感情。怀里的徐之宁感知到他的到来,自己先受不了了,脸上的色深了两个度,浑身因羞耻而有些发颤,慢慢举起双手捂实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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