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真是有病!孟盛夏恨自己不合时宜生出的怜爱,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直接盖住了牧周文的脸,终于不再为对方含泪的注视而动摇。 …… Alpha惊人的体力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孟盛夏最终感觉他必须得停下来的时候,屋里的光线已经黯淡了。 他的怒火完全平息了。可一如往日,他又再次不顾一切地失控了;在恶果产生之后,他才感到悔不当初。他不知道这场由他单方面开启的暴力到底持续了多久,只是当他觉得应该停下来的时候,才惊觉他们不知何时又变换了位置。 牧周文躺在沙发里奄奄一息,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虚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你……让你爸铺子报高价,不要急。我去买下来。”孟盛夏慌忙地穿上自己扔下的衣服,像是从野兽恢复人形之后,总要寻上几套光鲜亮丽的行头,借此打扮得人模人样,掩饰自己野蛮的本质,“你们这很快要拆迁,急着出肯定会被中介压价的。” 他故作镇定、低声嘱咐到,好像刚刚那个发疯的人不是他,可只要牧周文还清醒着,就能知道他在装腔作势:“其它的钱你就和你爸说,你哥大学校友募捐的……”他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来之前就制定好的计划,牧周文却一点回应声响都没有发出。这件事让他感到恐慌,逃离这里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可他已经不是不经世事的孩童了。 孟盛夏在沙发边缘坐下来,他伸出手去,手指颤抖地抚摸牧周文的脸庞确认他的情况,发觉对方不过因困倦至极而动弹不得,呼吸则是顺畅的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牧周文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伤害,他由此感到一种残忍的快乐,然而在冷静下来的此刻,也深深地内疚——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口,它在他的喉咙打转,还是被他咽了下去。他现在是后悔不迭的,可假如牧周文醒转后一如之前那般冷若冰霜,他不知道自己又会怎么发作。 孟盛夏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为他继承自家庭的疯狂痛苦。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成员或多或少都承受着躁郁倾向的侵扰,却没料到自己终究还是无法抵抗被它吞噬。 过了一会儿孟盛夏才缓过劲来,他立即笨拙地往浴室跑,又想起还没带上对方,掉了个头把牧周文从沙发里抱起来。 他抱着对方走向浴室,短短一段距离中,那些过去的回忆在他的脑中如走马观花地跑,悔恨和内疚交织成一张紧密的大网,将他的心脏网在其中,叫他呼吸困难。 孟盛夏拧开浴缸的水龙头,庆幸夏日的温度让热水很快流淌了下来。他粗糙地用水擦拭了一遍缸壁,然后调试着水温放好了洗浴的水。他轻轻把牧周文放进浴缸里,依照记忆找到了牧周文的毛巾,为对方擦洗起身子来。 他不擅长伺候人,也许用的力道已经弄疼了牧周文。可昏睡的牧周文无法表达那种感受,他只能尽可能轻,再轻一些。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孟盛夏帮助对方擦洗着,在恍惚当中,他情不自禁地问到,却也是在问自己。 孟盛夏又回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天。那一天在严恩的嘱咐之下,他去往了B大。在那时他是一个看客,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只是远远看到崴了脚的牧周文倔强地坚持着前行。当时的他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觉得好笑,甚至在心中嘲笑对方的坚强不过是惺惺作态。在随后带有目的地接触之中,他也总是不经意地流露出骄横……如果不是牧周文的包容,也许他早就被判出局。 没有自己,牧周文一定会活得更好;可自己没有了对方,也许会一辈子无法改变玩世不恭的做派,在纸醉金迷当中堕落。是牧周文改变了他自以为是的待人处世的态度,可他没来得让牧周文过得更好,牧周文就为他们的关系下了强制终止的判决。 假如牧周文能够早一些察觉他的祸心、与他保持距离,大概就能免去如今被他伤害的不幸。假如他能少几分自私,应当在他尚未难舍难分的时刻放手……如果不是交换过无数次甜言蜜语,在爱情中意乱情迷,他们之间只会像是两条毫无干系的平行线,在各自的“正轨”之上运行。 可他怕牧周文恨他,更怕对方离他而去。 如今他再也无法回到曾经那个潇洒的自己,更无法就此放手,默默祝对方幸福——他已经回不了头了。过去活在愚蠢的傲慢当中的他,终于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轻慢付出了代价。 TBC.
第6章 6. 视若无睹 “你……真的想要参与这个项目?” 还在售货机旁边俯身挑选的孟盛夏被孟广思这么一问,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了对方:“哥,你吓死我了,怎么走路不出声啊。”他小声地抱怨到,其实也在暗自打量着难得主动和自己搭话的孟广思。 孟广思高中就出国了,他们之间又差了四五岁,实在没有太多的交集。比起孟依斐来说,孟广思更像是存在于他记忆中那个怎么也无法超越的、陌生的优秀亲戚。孟盛夏一度以为对方有一天会走上学术道路,却没想到对方在外奋斗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家里来。为了什么呢?其实到现在,孟盛夏也没有问过。在孟依斐决意离开之后,他们之间更是没有什么交流的媒介了,此刻对方的主动提问,反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孟广思撬开自己手里易拉罐的拉环,面色平静地看着孟盛夏,在公司里他似乎换了一个人,平日里焦躁的状态改变了许多,语气也变得舒缓,然而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直接:“你不会是带着什么目的吧?” 孟盛夏知道孟广思大概想要说什么。结婚这件事他答应得仓促,本就存在疑点,要想隐瞒过孟广思的耳目,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他已经选择这么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是吧。”孟盛夏点了点头,答得干脆利落,倒是引来了孟广思一瞬间的沉默。 孟广思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罐中的咖啡,突然发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孟盛夏沉吟到。他和孟依斐,和严恩走向分道扬镳、甚而未来将要面临反目成仇,都是他为了一己之私造成的后果。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强烈地想要去完成什么而做出的选择,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再能反悔,只能一门心思这么走下去。 孟广思欲言又止,而后不过是低声叮嘱道:“老爷子身体不好,你别再火上浇油就行。” 也许是经历了孟依斐的事件,孟广思已经没有精力再来指责自己,不过是希望好不容易平息风波的家族,能够多维持一段时间的平静。但他无法承诺这件事,孟盛夏感到羞愧。他偏过头去,没有回应孟广思的嘱咐,而是转移话题到:“哥,你还是休息会吧,下午不还要继续开会么。” “我还有东西要看,先走了。”孟广思挥了挥手先行告退,只留下孟盛夏自己呆在休息区,本想喝点什么凑合的心思也都散尽了。 他们将要争取的这个项目是政府改造老旧巷道的一部分工程,也涉及牧周文家的小店所在的街道。作为城市化进程中必然的改变,那一带未来的规划是围绕地铁形成商圈。然而这个消息现如今不过是传闻而已,只有他们才能接触到第一手情报。可这样看上去大好的机会牧家却是无福消受,孟盛夏头一次在中介上看到他们挂出的商铺出售价时难免蹙眉摇头:那价格最多也就是回了个本,考虑到未来的拆迁补偿,他们亏得更多。 还好他赶在他们抛售之前阻止了这样的亏损——孟盛夏知道自己只是为了私心才争取加入到这个项目的工作中去,自然缺乏野心和进取心,理所当然会被堪称工作狂的孟广思看出端倪来。可他已经不在乎了……倒不如说,他现在还在麻木地坚持做好每天的工作,都是因为这点私心。 孟盛夏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街道。从高处俯瞰马路,繁忙的市中心道路上的一切一如往日,无数的车辆来来去去,不知奔向何方,叫人感到迷茫。 他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孟盛夏看着手机上他和牧周文的对话只有冰冷的会面时间,不免叹了口气。 从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那天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彻底破碎了。关于这一点,他也没法自欺欺人。这不是他学生时代和其他人冲突过后,还能或真或假地一笑泯恩仇的情况——他伤害了牧周文。从今往后,他们的关系永远被框限在一种冰冷的定义之中;他今后再也不会看到牧周文的笑容,不会得到对方的关心,更不可能……再听到那些过去的爱语。 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强行把那些曾经美好的碎片粘合在一块,让他们看上去还维系着无法切断的联系。孟盛夏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牧周文不再需要他的钱,那么他们还能以什么理由见面。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发散并无益处,在这个时候牧周文还需要他,起码需要他的资助。 他目前能给得起,牧周文也需要的,只是钱。在他的痛苦和懊恼都平复之后,孟盛夏绝望地认知到了这一点。就算他以此为条件捆住牧周文,却也不能真正束缚对方的心。不过聊胜于无,他只能工作,努力地工作,用加倍的勤奋去换取更多对方陪伴自己的筹码,在虚假的相拥当中,暂时忘却所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 “您好,我叫何理群。” 本属于孟依斐的办公室腾空以后,使用权如今暂时划归给了孟盛夏。但他的工作不比孟依斐当时的忙碌,只是在爷爷的安排下,先从公司的茶水间和食堂做起,做一些最基础的内容,以此慢慢熟悉公司的运行情况。他本以为这样的工作不需要什么帮助,直到今天下午的大门被人敲响,他才发觉原来他们还是像从前那么担忧他。 来者仪表堂堂,制服浆洗得笔挺,连裤脚也整理得妥当,恰巧遮盖住鞋面而不堆积。这是白衍平时习惯的着装风格,看来他也把这样的习惯延续到了自己的下属身上。 孟盛夏马上从椅子上起身。他注视着面前的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你……”他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男人的身影,终于回忆起来这个影子所属于的画面。他记得对方为了工作到访过他的家中,那时候对方自称姓何。 白衍身边的秘书常常更换,但能够走进他们住所的却也没有几个。孟盛夏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父亲的用意,应当是怕他无法独自胜任这些任务。他叹了口气,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孟盛夏伸出手要同对方握手,何理群却有些惊讶,愣了愣才握住了他的手掌。他握手的力度很轻,像是拿捏着力道不惹自己讨厌,这让孟盛夏感到了对方的疏离:“白先生只是想着您刚上手这份工作,还需要一些经验。”何理群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主,惊讶过后开口就是婉转的调和,“所以才会让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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