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的居民在那儿生活多年,如此还未告破的凶杀案一旦在镇上传开,想必只会给当地居民带来惶恐,如若有心之人加以添油加醋,会给他们本来进度就已经落后的工程带来更多的麻烦:“如果有谁把这件事扭曲成施工队的问题,我们会很难办。” 何理群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轻轻笑到:“我明白。这件事我已经嘱咐了所有人不能说出口。” “你怎么笑啦?”孟盛夏摸不着头脑地问到,他不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一时间还以为是他方才的安排有些老气横秋,在身为长辈的何理群面前勾起了对方的笑意。而何理群只是同他认真解释到:“我先和白先生告知了这事,他也是这么叮嘱我的。” 这一下轮到孟盛夏沉默了。他的确感觉到了自己越来越像父亲,然而这样的趋势如果不是在感情上发作,是否也不是坏事呢?“这样啊……”他低声应到,“他还说了什么?那边的天气情况好些了么,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为了掩盖自己的窘迫,一连串地向何理群提出了问题,而何理群一一解答了他的疑问。 “在小孟总回来之前,D县的事情还是需要你多担待。”何理群有些遗憾地说到,“白先生那头的工作出了一点问题,恐怕还需要呆上几天。” “那我可要加工资啊。”孟盛夏嚷嚷到,“我和哥不是一个工资水平,还要为他加班这么多天。” “放心,白先生也和我说了,等这一次问题结束,他们会给你找个更好的位置。” “啊?‘升职’这种事就不要了吧……我现在干得挺好的。”他现在管理的事务是有些杂乱细碎,可比起孟广思的工作量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想想那群老头子老太太,他就感到害怕,为了考验他们这帮小辈,连他精明能干的堂哥都被无情磋磨,想必他更逃不过这种“试炼”——升职这事,不就变成了自找麻烦?“而且我才几岁呀,能担得起大任吗?让我再积淀积淀呗。” 孟盛夏滔滔不绝地谦虚拒绝升职一事,可何理群马上就察觉了他的小心思。然而只是笑,没有戳穿他想要偷懒的念头:“盛夏,你先过来吧,我在这边等你。” …… 孟盛夏刚地赶到了D县,就先跑进了工棚。何理群正在斟茶,见他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老式水壶,招呼他来喝茶。 短暂的休息过后,何理群同他问起了那一天离开的理由。孟盛夏干脆地如实告知,甚至趁着大家都下班的空档,谈起了严恩那一日带给他的惊恐。 何理群虽然和严恩不认识,脸上却还是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这,小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好,但应该没有大的问题了。”孟盛夏有些沮丧地说到,“我们之间有一点……事,我很久没有和他联系过,但没想到他现在身体那么糟糕。”他抹去了自己对于严恩和许迩颂之间关系破裂缘由的臆断,单纯地叙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他咳血,咳得很厉害……” “没有未知患处出血应该还好,但是也需要修养一阵子。” “唉,可他舅舅竟然希望我们赶快去订婚礼的衣服,这简直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孟盛夏不悦到,“不论如何,严恩也不是他用来交易的商品啊,这么着急向我们‘兜售’是为什么?”他的话又着急,又是刻薄,引得何理群也不好附和,直到他先冷静下来,讪讪地说到,“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我听说你们是发小?”何理群用疑问为他解围到。 “是,不过我比他要大几岁。” “小少爷还在读书?” 孟盛夏点点头,他有点疑惑为什么何理群不知道这一点。可转念想了想,又觉得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两家都不是喜好大肆宣扬的性子,对于外人来说,他们这些不露面的小辈,也许就等同于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未知生物吧。 “是。他今年应该大三了。”可看严恩那么糟糕的身体情况,恐怕已经和学校申请了休学。孟盛夏有点沮丧地继续说到,“但他可能好几个月没有去上课了。” “小少爷读的什么专业呀?” “金融。” “那等身体好了,应该也能很快赶上进度的,”何理群宽慰他到,“商科更多还是需要生活实践。” “唉,”孟盛夏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最近自己到底叹了多少气,都令他不太像从前的他了,“他……我想他家里人根本没想过什么学习进度啊,成绩之类的。” 何理群不明所以到:“为什么?” “他们只想赶快把他打包扔出去,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风尚是起码拿到一点儿学历做包装,我想他们恐怕连大学都不想让他去读。” “怎么这么说?” 我们就好像两只宠物,最重要的只是血统……孟盛夏实在说不下去了。他摇了摇头,主动把话题引到了其它的内容上去:“对了,那个负责人现在在哪里?” “也在医院,目前警方已经立案了。正在等待他的精神恢复,要对他进行审查。”何理群一一道来自己知道的情报,“尸骨那边可能后天可以知道死因,不过身份就……” “都变成骨头了,恐怕死了好多年了吧。”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Z市气候湿热,白骨化是很快的。” “我们市最近几年有发生过没侦破的案件吗?”孟盛夏这么说着,一边检索起了自己的回忆,可怎么想都觉得近些年来的Z市,好像没有性质和影响这么恶劣的悬案,“我竟然一件都想不起来……” “五六年前,倒是发生过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 TBC.
第45章 45. 孤军作战 “什么情况?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孟盛夏一愣,他那时候正是高中的年纪,虽说并没有认真学习,可也基本上都在学校,压根没有听闻过这件事。不过那时候的他对身边的事情漠不关心,没印象也不奇怪。 “Z市之前发生过一起严重的入室盗窃杀人案,这案子当时闹得还挺厉害的。一对夫妻在家中因与入室盗窃的小偷发生争执死亡,他们的小儿子好像因为撞见凶手行凶被对方捅了一刀,大失血送医了。” “没有死吗?”孟盛夏问到,他总觉得这种发展似乎不合逻辑。既然能够动手杀了夫妻二人,又怎么会放过他们的孩子?一个人一旦杀了第一个人,难道还会在意第二个、第三个? “也许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总之,万幸那小孩还活着。” 这样的新闻通常不会用真实姓名标出受害者,除非是侦破的那一日到来,孟盛夏便没有追问姓名:“还有更多的消息吗?” 何理群摇了摇头:“警方封锁了有关消息。听说现场一片狼藉,警方为了避免有人效仿作案,决定在抓到凶手之前,所有的细节都不允许披露。”他有些遗憾地讲到,“我了解的也不多。” “……等等,那件案件发生在哪里?”孟盛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先前的讨论似乎都建立在了这两件事有所联系之上,但在证据确凿之前,为何何理群的推测那么理所当然呢?“他们的尸体呢?” “应该是在Z市。我这么想,也是因为传闻里说现场只留下了血迹和一些非常微小的人体组织碎片,更多的东西都消失了。” 孟盛夏听见何理群的解释,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心中疑问更胜:“杀了人直接跑了不更好吗?万一他没能杀掉这个小孩,小孩却记得他的脸,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而且把尸体带走也很麻烦啊,把尸骨埋在D县也远得有点匪夷所思了。”那么远的埋尸地,不是很折腾吗?如果是他,应该会选择就近倒进Z市的港口里,或者从小路登上丘陵,把尸体扔在灌木丛里——近距离解决尸体,不是能更快地扔开被人怀疑的定时炸弹吗? “这……”何理群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头绪,只能按自己的想法说到,“这个就不清楚了……也许是委托负责人去做的这事?”他总结到,“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联想,也许最后是我们不知道的其它案件呢?” “那还是就是这件好了……”孟盛夏轻声到,“如果是另外的案件,不是又有更多的人死了吗?”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可听到这样的案件,还是希望死的人能够少一些。 “你说得对。是这个案件就好了,抓到负责人,如果能够问出真凶,也可以给那对夫妻的孩子一个交代。” 这迟来的正义会让对方有什么反应呢?孟盛夏想了想,心里觉得堵得慌,于是也没能说什么。 他们像是闲聊一般聊完这个话题,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何理群先提问到:“饭吃了吗?” “我不太吃晚饭。” “最近工作量这么大,还是要注意补充体力啊。”何理群这么说到,倒也没有强迫他现在就吃点什么的意思,“我们干脆先回去吧,这里一个人都不在,也不好干活呀。” 工作这时候做也没有意义了,于是两人又回到了宾馆,道了声晚安就各自睡下了。 躺在床上,孟盛夏才有了一点儿实感。他懵懵懂懂地度过了这么几天,总觉得充实程度超过了他上大学之前泛善可陈的生活的总和。 太多的情报一股脑地塞进他的脑中,让他都有点不知该从何入手了。孟盛夏翻来覆去,总觉得这一切的事件看上去彼此之间都没有联系,但先前初探牧周语的身世,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绝无可能如此简单,也许他忽视的细节,错误的推断,都会推他和真相背道相驰。 有谁正在鱼钩上不停地置饵,勾着他一口咬住那锋利的钩子——他的确也已经上钩了。他的大脑如今除了生活的压力,剩余的空间都被这些谜团塞满,他已经成为了愿者上钩的“鱼儿”,而他甚至没有任何反制的力量! 造成这一切的开端,目前最大的嫌疑不得不说也许正是白衍。 一想到白衍到底有没有可能一手“操办”郑天海夫妇的事故,孟盛夏的感情便促使他的思考产生了矛盾:因为白衍是他的父亲,他不想承认这种可能性,但正因为白衍是他的父亲,这数年来的感知和所见所闻,令他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假如他能够亲口询问郑楚,也许能解开他大半的疑惑,只是,只是……孟盛夏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父亲冷淡的笑,那笑配合他英俊的面庞,看上去足以令人心旌摇曳。可了解他的人却能明白,他的微笑只是一种刻在面具上的图案,就好像蛇吐着信子,所见之人只会感到阴冷。 可现如今他对白衍的怨逐渐恨淡去,他不再会尝试言语对抗,或者离家出走这样的方法做无谓的抗议;他甚至没有了小时候想要用让白衍吃点亏惩罚对方的念头,更不可能希望对方真的遭遇不测。 一个怀疑自己父亲是否是凶手的儿子,他这样的念头是否光是产生,就足以被认为是大逆不道?
88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