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堂简单对秦岩点了点头,就站在一边听他们聊。本想不动声色地走开点,结果吴兆闻三两下又把话题引到夏知堂身上。 “……上次忙着,在玄山只待了两天,下次再去我那儿玩啊,不能不给面子。” 夏知堂挂上公式般的微笑:“只要颜姐准假,一定去。” “哎呀,颜老板也一起,你——”吴兆闻拍拍秦岩,“再叫上Glenn,现在不都是朋友?” 秦岩点头应和,顺手拿出手机,看着夏知堂:“那我们加个微信?” 晚宴上,颜赫是Glenn的同学,难免多喝几杯。回去时,夏知堂做司机。吴兆闻和秦岩还专门来送,颜赫从窗户伸出手跟他们再见,车开出去几百米,夏知堂不得不先靠边停下,把颜赫的脑袋拨回车里,关好车窗再继续走。 颜赫叹气,“这假客气,没完没了。” “当老板嘛,难免。” 颜赫扭头看夏知堂,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看多半是冲你,嗯?” 夏知堂没说话。颜赫把座椅调到舒服的角度,闭上眼睛:“以前不是对吴总避之不及,今天说去玄山,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还有那个秦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上来就加你微信。” 夏知堂嗯一声,不置可否;颜赫追问,他才说:“以前不是有男朋友吗。” “所以现在单身,就来者不拒?你也调整的太快了吧。不过我喜欢,像我,对得起我给你发那么多钱。” 夏知堂嘴角弯了弯:“是啊,所以才管你叫姐。” 颜赫笑起来,只是再睁开眼,笑意就淡了很多,她重新看着夏知堂:“知堂,林叔叔当时介绍你过来,叮嘱我多照顾。你的私事我不干涉,但是这么多天,你的心根本不在工作上。那个姓贺的,你要是很喜欢他,一时放不下,我放你几天假,你离开A市,到别的地方去玩玩?” 沉默了一会儿,夏知堂才说:“谈不上。都分手了,有什么放不下的。你肯定早就放下赵擎方了。” “那怎么一样。而且就算是我,不也躲了好一阵吗,这些王八蛋,磨磨叽叽,都是一路货色。”颜赫骂了一句,“你别再憋出个好歹。” “工作起来哪还顾得上,挣钱比较重要。” “掉钱眼了。不过你说不用,就不用吧。” 颜赫看着夏知堂,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那你搬走了,猫呢,没带走吧。” “……你跟谢萌是不是24小时八卦我啊。” “很难猜吗,不八卦年轻帅哥,难道八卦吴兆闻那种猥琐大叔啊。” 吴兆闻其实比颜赫大不了几岁,但他确实爱讲排场,说话也带着老派的作风。 “不过不止谢萌。”颜赫转了转脖子,懒懒地说:“那个姓贺的,说猫不见你,不吃不喝,已经送医院了。托我问看你要不要带走,要不然他顾不上,可能就要送养了。” “他顾不上?”夏知堂轻声重复了一遍,不由得握紧方向盘,“当初买的时候就顾得上?多半是徐霖不想要。” “要是别的事,我一句话都不会传。但……你一直都对十九很上心。分手归分手,猫什么都不懂。你要是舍不得,就把十九带走养吧。” “又不是我的猫,有什么舍不得的。” 颜赫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车开进颜赫家地库,她才想起来问:“对了,你现在住哪里,从这回去方便吗?” “我暂时住朋友家,打车回去就行。” 颜赫皱眉:“……在哪儿,远不远?” 夏知堂犹豫,见颜赫盯着他,只好说:“马头店那边。” 马头店,A市几个待拆迁的城中村里,出了名的乱。 颜赫清醒了几分。 车子停进车位,熄了火。在颜赫的视线里,夏知堂低下头,莫名有些心虚,他赶在颜赫开口前补充:“只是过渡几天,租到新房子,我就会搬出去了。” “需要的话,让冯轩帮着看看。” 想到吴兆闻对夏知堂说话的样子,秦岩要加他微信的样子,再想到那时林叔叔的嘱咐,颜赫很轻地叹了口气:“夏知堂,你在做什么,心里要有数。” 夏知堂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江天昊已经到家了。他正擦头发,问:“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干什么都得跟你汇报吗。” 夏知堂脱掉外套,没好气地倒在沙发上,抬手遮住眼睛。 “吃枪药了。”江天昊先是莫名其妙,然后一腿压在沙发内侧,虚跨在夏知堂身侧,俯身闻了闻,“香水,嗯……跟女人。” 夏知堂搭着江天昊的肩膀,任由他在颈间蹭来蹭去,盯着天花板出神,过了一会儿才用力推了推,让江天昊看着他。 “你那天,究竟还跟他说什么了。” 江天昊一僵,慢慢起身,他居高临下,因为逆光,一时看不清表情。 “我说过,你不信,就去问他。” 僵持了一会儿,夏知堂垂下眼,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找颜姐,想让我把十九带走养。” 江天昊从脖子上摘下毛巾,轻轻甩了甩,然后毫无征兆地,抽向夏知堂的脸。夏知堂熟练地转头躲开,毛巾从太阳穴抽到锁骨,一阵钝痛。 脖子被卡住,夏知堂皱了皱眉,屏住呼吸。耳边传来江天昊阴冷的声音。 “不可能,你带过来,我就弄死。” “我也……没说,要在你这里养。” 喉结艰难地滚动,感受到江天昊忍着力道,夏知堂心里的苦闷仿佛终于有了出口,他忍不住笑:“我什么、什么都没说……你这脾气跟以前……还不是一个样。” “你不也跟以前一个样?”江天昊回了个恶狠狠的笑,语气却愈发温柔,诡异极了,“知道我不爱听什么,就故意犯贱。我家暴,那你是什么?” 夏知堂咬着下唇,扳江天昊的手。他痛苦的表情取悦了江天昊。 “给贺聿洲卖惨,他还不是把你当个垃圾扔了?你觉得他拿那个破猫试探你?你觉得他放不下?” 夏知堂发出挣扎呜咽声,江天昊仿佛感受不到手臂上的刺痛,用力拽下夏知堂的裤子。 “说话啊,你是不是跟以前一个样?谁不把你当人看,你就喜欢谁。” 江天昊盯着夏知堂的双眼,直到它们涌上泪水。 “你喜欢贺聿洲。” 江天昊插进夏知堂的身体,夏知堂拼命摇头、挣扎。 “你明明知道他跟徐霖的事,你还要喜欢。你这么贱。”江天昊重复,他摸了摸夏知堂侧颈的红印,“除了我,谁还会像我这样捡垃圾?谁要你?” 眼泪顺着夏知堂眼角流下来。江天昊松了手,他抚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抽噎着,却不再挣扎。江天昊把他弄疼了,他就用力抓江天昊的脊背。 结束时,夏知堂眼睛都哭肿了。但彼此清楚,这不是为江天昊留在他身上那些伤痕。 夏知堂半蜷着侧躺在沙发上出神,江天昊不轻不重在他脸上拍了拍,转身走进浴室。 半小时后,灯全灭了。 夏知堂始终没有动,他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这不是第一次,但天气早就转冷,第二天醒来,虽然身上压着被子,夏知堂还是头晕喉咙痛。一量,果然发烧了。 江天昊不知道哪里去了,夏知堂慢吞吞洗了澡,吃了药,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点了外卖,闭着眼又睡了一阵,恢复了点精神,才重新拿起手机。他先打开微博,再打开微信,点进宠物医院的朋友圈。 这些天,夏知堂一直这么做;他一直没有看到十九的领养信息,直到这一刻。 他不会认错的。何况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十九,两岁半,公猫,已绝育。因工作调动,原主人无法再养。诚找新主人,有意者可私信详聊。” 工作调动? 夏知堂攥着手机,扯着被子盖过头顶。 贺聿洲还是不要了。连十九都不要。那明明是给徐霖的礼物,为什么说不要也就不要了?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压抑着的抽泣声。 贺聿洲还是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写的慢是因为,在洗床品;洗床品是因为,猫把我的床当厕所了T^T
第19章 时刻 贺聿洲小时候被小区里的吉娃娃追过,有阴影。后来虽然不怕,但只要看到长牙的宠物,他都绕道走;跟亲戚的家的兔子都保持距离。更是从来没起过自己养宠物的心。 直到高中时一次户外活动,徐霖捡到一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猫,学校大巴不许带上去,于是他们在山脚下等徐霖家的车来接。 那是春天,中午还算暖和,但是早晚挺冷。十几岁的年纪,都是能少穿就少穿,贺聿洲不敢碰那呜呜叫的小东西,就把校服外套贡献出来。 于是贺聿洲就剩一件短袖,他不动声色地搓了搓胳膊,徐霖则担忧地打量裹成一团的猫崽。 贺聿洲问:“如果救活了,你要养吗?” 徐霖在手机上看,“这么大的猫要全天不间断喂呢,我哪有时间。” 徐霖仔细打量小猫,叹气:“挺可爱的呢,不过现在弄回家,也只能阿姨管,我爸妈还要骂我。还是等以后自己住再说吧。” 贺聿洲打趣:“你自己住,大概率也是请阿姨吧。” 徐霖说:“说的好像你很会照顾。” 贺聿洲耸肩:“我又不喜欢这些,才不自找麻烦。” “你是不喜欢?”徐霖把猫崽往贺聿洲那边举了举,“还是害怕啊。” 玩笑几句,徐霖又问:“那如果以后你老婆喜欢呢,非养不可怎么办。” “那就养啊,我只是不喜欢,又不是害怕。” 那时候虽然关系好,但不像徐霖初中时就传交了校外男友,还没人知道贺聿洲喜欢男生。 在一起后又提起这事,徐霖还不高兴:“我说你老婆,你也不反对。”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重点又不在男女,不是说养猫吗。”贺聿洲故意说,“我哪知道你是试探。” 徐霖翻身骑到贺聿洲身上:“我是试探,你不是递话?承认吧,你那时候就暗恋我。” 贺聿洲笑得不行:“是是是,徐少大名如雷贯耳,谁不暗恋。” 斗嘴归斗嘴,贺聿洲从不否认,徐霖是很有魅力的,他好看、自信、张扬,恋爱时,孔雀开屏般的骄傲又会化为只对他的撒娇亲密;而那时试探暧昧的对话,也是独一无二的青春回忆。 所以养猫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在贺聿洲心里都有象征意义。现在看有点傻,但当初准备房子的时候,他是真的看重这些微不足道的承诺。 贺聿洲没什么大志向,能跟陈放当朋友,就是因为俩人在某些方面都挺混的;要说唯一一点不同,那就是和徐霖好好在一起,从恋人到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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