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洲眼皮一跳,跨出门框。 江天昊靠着墙,看见人一点也不意外,反而笑着把烟吐向贺聿洲,接着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大方地把手机举到贺聿洲面前。 贺聿洲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传来夏知堂的声音。 “才发现啊,也太迟钝了吧你……对了,那件灰色的长羽绒服呢?家里真是冷死了,我到处也找不到……” 温柔的、平静的语气,带着点笑意,自然而然地把另一个地方叫做“家”。 “那件昨天拿去干洗了。还不是拜你所赐,不穿内裤就往身上套。”江天昊毫不避讳,就像眼前根本没有贺聿洲这个人。 “怪我啊?怪你他妈的不分时间场合地发情……我都懒得说,叫你不要弄在我脖子上,狗东西。” 夏知堂似乎有点不耐烦,但就算是骂人,也是淡淡的。这些贺聿洲从来没从他口中听到过的脏字,此时竟顺口无比。 江天昊看着贺聿洲铁青的脸,忍笑到烟灰簌簌飘下去,他还得装出只有两人通话的语气:“冷就开地暖啊,不都跟你说过怎么弄了吗。” “麻烦,你回来弄吧。”夏知堂吸了吸鼻子,“能早点回来吗?我都困了。” “困了就睡呗。正好,等我到家再活动活动。” 贺聿洲忍不住握紧拳头。 夏知堂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那你抓紧吧,要不然冷死我,你就只能奸尸了。” 江天昊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收回手,却被贺聿洲一把抓住手腕。夏知堂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你回来买点消炎的药吧……都让你轻点了,洗澡的时候,我摸着背上好像还是破了——” “夏知堂!”贺聿洲忍无可忍地打断那嘟嘟囔囔亲昵抱怨,“你这还不叫自甘堕落?你简直——” 江天昊用力抽走手腕,手机拿远了,就好像夏知堂也走远了。贺聿洲骤然止声,呼吸不稳。 夏知堂的声音瞬间又变得冰冷戒备:“……江天昊,你有病啊。” 但也只是对着江天昊。说完这一句,电话就挂断了。 “我让你别再烦他——”江天昊神色如常,他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看着贺聿洲,“你就来烦我啊?” “你敢再对他动手试试。” “怎么,又要报警?还是让我丢工作啊?” 江天昊伸了个懒腰,站直,拍了拍贺聿洲的肩:“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吧?我劝你少管闲事。” 贺聿洲不轻不重推了他一下,挡住门口,不许江天昊走。 “你怎么这么笨。”江天昊无可奈何地扬了扬手机,“你以为我让你听热闹?你看不出来吗,他是真的还是演的?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连冷一点都受不了,我要是真的打他,他能忍?” “我都看到伤口了。” 江天昊投降般举起双臂:“好吧,我承认,我是打他了。” 贺聿洲眼里的火苗就没下去过,而江天昊则始终都是这副不正经的语气。他戏谑地凑近,小声说:“但是你们俩上床也不可能就一个姿势吧,这是情趣啊,你不懂吗?” 贺聿洲一愣,反而更恼怒:“谁跟你开玩笑?!” “夏知堂啊。”江天昊一本正经,“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说他是自愿的,你怎么不信啊?” “什么……” “除了在床上,我没有对他动过手。这么说够清楚了吗?” 江天昊往后退了一步,跟贺聿洲拉开距离:“他说你跟前任复合了,那还这么穷追不舍……怎么,你舍不得他啊?” “……我只是担心他。” “那你大可以放心。他不是为了你‘自甘堕落’找到我;那顿饭……他确实可以不去,但他去了,就是单纯想让你难受而已。毕竟你骗他嘛,肯定还是有一点生气的。不过不是因为喜欢你,放心好了。” “他不喜欢我,也不能喜欢你这种人。” “谁说在一起就必须喜欢啊?你跟他在一起两年,你喜欢他吗?” 江天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贺聿洲一句都不想听,可偏偏每一句都正戳中他的心事。他不知道那个“情趣”是真的,还是江天昊的托词;可结合夏知堂的语气态度…… 贺聿洲试图跟以前那个夏知堂联系起来,可事实摆在这里,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跟你说,当初想跟我分手,是因为我打人,是吗?” “我说过,我见到伤口了。” “是。因为我不想分手,所以那段时间有点控制不住,下手重了。但是我有这个癖好,他第一天就知道。他想跟我分手,是因为我喜欢他。” 贺聿洲不禁皱眉:“你说什么。” “所以你不喜欢他,正好。” 看贺聿洲被噎住,江天昊笑了笑,他似乎有点烦躁,又抽出一根烟点上:“跟他分开也是对的,你玩不过他,知道吗。” 没等贺聿洲开口,江天昊把还有一半的烟再次按灭:“行了,我还要上班。您自便,贺老板。” 贺聿洲站在原地,他想追上去,一时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就这么离开?可来时的问题没解决,又多了好多不清不楚的事。 所以当年他们分开,什么叫……因为江天昊喜欢,夏知堂才要分手? 还玩不过他?谁?夏知堂吗?玩什么? …… 江天昊走进更衣室,正准备放下手机,夏知堂的电话就打来了。他语气不善,显然是才意识到某种可能,所以压抑着火气: “……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应该没有。”江天昊歪头用肩膀夹着手机,打开柜子,“什么是不该说的,你也没列个pdf给我啊。” “江天昊!” “说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怕他伤心?他把你当那个徐霖的影子,你们顶多半斤八两。” “……所以你真的告诉他了?”夏知堂瞬间变得紧张迟疑,声音都小了些。 “没有。” “那你到底说什么了?” 夏知堂急迫、恼怒,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哀求,这一刻江天昊那种玩世不恭的笑终于淡下来。 “你想知道,你打电话问他好了。反正我看你们俩还都余情未了。” 说完江天昊就挂了电话,没好气地把手机丢进柜子,摔上柜门;接着哐一声,一拳砸上去。 作者有话说: (我鬼混回来啦!) 小江:终于轮到我洗刷冤屈了!
第17章 十九 “小贺,把这个材料给人力李主任送过去!” 贺聿洲回过神,提高音量应了声。 他领导的办公室就在隔壁,贺聿洲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本想拿了就走,领导招手示意他等,贺聿洲只好站定。 瞄了眼文件,是评职称的东西;视线一转,贺聿洲垂着眼,又盯着空气出神。 “……贺,小贺!” 领导声音大起来,不满道:“怎么一大早就犯困?” “主任。”贺聿洲扯出个笑脸,扬了下文件袋,“除了这个还要带话吗?” “没话跟他说,倒是他给我说了两句闲话。” 领导皱着眉又摆弄了会儿手机,才抬眼看贺聿洲:“李主任说前天快吃午饭了,才看见你从大门进来,以后还是稍微注意点。” 贺聿洲一愣:“前天早上……是去给律所送东西,前一天说好的啊。再说,我都是按时打卡,考勤肯定没问题。” “哦,送东西……” 领导像是想起来,点点头,但话还没完:“不过……哎,打卡嘛,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咱们虽然偶尔有事外勤,但还是少借着这个往外跑。要是多看见你几次,留下印象了,对你也不好……” “知道了,以后注意。” 勉强点点头,贺聿洲转身朝外走去。再多待一秒,他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 关上门的瞬间,贺聿洲隐约听到一声感叹。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啊。” 操。 有病吧? 从人力李主任办公室出来,贺聿洲更确定,就是因为成宏的关系,有些人看自己越发不顺眼了。 虽然不算上进,但贺聿洲也没有耽误过工作;最近也很少借着外勤办私事。只是领导想找你麻烦,又怎么会找不到? 贺聿洲猜,就“迟到早退”这点破事儿,指不定已经被传成什么样;因为他回办公室只不爽地摔了下鼠标,同事就问是不是人力找他麻烦了。 钻系统空子互相帮打卡,人人都干,轮到他,就成了仗着成宏。 下班后,贺聿洲带着打包的晚餐到酒店,徐霖帮着摆,很快就看出贺聿洲情绪不高。 “怎么啦?心情不好啊。” 这事没什么好瞒的,贺聿洲叹气,三两句跟徐霖讲了。 徐霖露出几分气恼:“怎么这样,就没办法让那些多事的人闭嘴吗?或者……你换个部门呢?” “换了部门,我不还是成宏的儿子吗?部门没法说换就换,真换了,只会传得更难听。”贺聿洲无奈道,“同事只看热闹,谁管真假。” “其实……是就是呗。又不犯法,也没有证据叔叔当时帮你。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好了。” 徐霖要是进徐父的公司,的确有资格这么理直气壮。贺聿洲也没指望徐霖能懂,挑眉笑笑:“是,我就这么想。” 徐霖看出贺聿洲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较真:“我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这班不上也没什么。陈放那里你不是每年都分红吗,又不缺钱花。实在受气就不干了,以后我们自己创业。” “嗯。等你毕业。” 徐霖笑着摸了摸贺聿洲的头发,低头继续吃饭。 上班后,骂工作、领导是再普通不过的话题。听着徐霖这些话,贺聿洲却冷不丁想起夏知堂。 “工作嘛,总会有矛盾。” 或是给十九梳毛,或是整理冰箱,或者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夏知堂总是很耐心,他会顺着贺聿洲的话骂骂领导,再讲自己工作的烦心事,最后用开玩笑的语气。 “实在不想干我可以养你啊,但你得少吃点。” 贺聿洲无声吸了口气,打断这突如其来的回忆。 洗漱后,关了灯,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看到一半,徐霖靠进贺聿洲怀里。 这样的气氛,发生点什么顺理成章。 徐霖回应着贺聿洲的轻吻,手指从他胸口滑下去。 “聿洲……” 徐霖亲昵地咕哝,手刚摸上贺聿洲的裤链,却被一把抓住。 “聿洲?” 徐霖不解地抬眼,贺聿洲很快收回手。昏暗中,只有电视屏幕发出荧荧的光,他却把贺聿洲闪躲的视线看得清清楚楚。 徐霖的心一点一点冷下来,他坐起来,跟贺聿洲拉开距离。 “你又在想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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