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向外看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臂之外的悬崖峭壁,现在巴士车就在这些没有护栏的盘山道路上开着,有时候甚至都能感觉到车子后轮有一只腾空到了路外,然而这并不是让老外们感到吃惊的事。 我又把视线投向前方,最后看向空中,才看到了目标——一架直升飞机。它从山区里飞出来,正在向我们出发的方向,加德满都驶去。 老外们互相叽叽咕咕,一直盯着直升飞机,直到它消失在视野中,也没有停止讨论。我从匆匆一瞥中看到了直升飞机上贴着的“救援”的英文标志,下意识地明白了直升飞机里面乘载的是哪一类人。 “是伤员吗?”我问彭宇峰,注意到他也在盯着直升飞机消失的方向,“我听说攀登过程中有人出现意外的话,就只能由直升飞机往外运送伤员,难道是哪一座山上出事了?” 彭宇峰摇摇头,“这里离各个登山区还很远,高山救援的直升机不会直接飞往加德满都,而会就近选择城市。” 那为什么救治伤员的直升机会出现在这里? 脑海中刚冒出来这个疑问,下一瞬间车厢剧烈的震动起来,晃动的瞬间,只能看到前方坍塌的山体像一只拍下来的巨手,顷刻间吞没了一半的山路。这一刻,我们才后知后觉直升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附近突发了泥石流! 车厢瞬间变得一片黑暗,耳边只能听到人们惊慌的喊声,彭宇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我,然而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我被一股巨力推开了他身边,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我没死! 不知过了多久,当神志再度恢复的时候,第一个跳进脑中的是这个念头,随后才是恐惧、后怕以及惊慌。死里逃生的喜悦胜过一切负面情感,让我瞬间有了力量,也重新聚起理智环顾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任何人有所准备。我感觉自己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出车窗的,而在自己幸运地逃生,我才发现根本看不到巴士车的半点踪影。 恐慌突然涌了上来。 “彭宇峰!” 我拼命喊着他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难道巴士被埋在坍塌的山体里了?其他人也被困在其中? 嘶。在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 ,才发现右脚受了伤。一道划伤从脚延续到小腿,足有七八厘米,看着不深,却血淋漓得可怕,要不是天冷衣服穿得多,恐怕半个小腿肉都要被削没了。 然而,现在我想去救人时,这只受伤的腿却成了拖累。 “妈的,废物!” 我忍不住骂了脏话,狠狠捶打着大腿,唾弃自己的无用。 “彭宇峰,你在哪?彭宇峰!” 呼喊了几遍,没有任何回应,我心中渐渐涌上最不详的猜测,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细微的簌簌声。 “彭宇峰!”我惊喜地转身。 一张黑脸茫然地看着我,似乎是在问,你在喊谁? 是滕吉·夏尔巴! 这时候看见一个活人,给绝望中的我莫大鼓励。 “其他人被埋在山坡下了,快打电话叫人来救援,你有带手机吗?” 这个夏尔巴人摇头拒绝了我,失望与愤怒几乎使我失去了理智,就在这时,他开口。 “他们没有被埋住,他们在那里。”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我看见了道路另一旁的陡坡,当我迈着瘸腿一步一步挪过去的时候,心脏几乎从喉咙眼里跳出来。巴士车被卡在了悬崖边的两棵巨树之间,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滚下几十米深的崖底。 我能看到彭宇峰的后脑勺,他还在原来的位置,右胳膊以奇怪的姿势探出破碎的车窗。他昏过去了,难怪刚才我怎么叫也没人回应。这个时候我注意到,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幸运儿被甩出了车厢,他们此时也围拢了过来,对着处境危险的巴士车和车上的人们皱起了眉头。 “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掉下去,是不是该去看一下情况?”一个同行的白人女性说,她是巴士里唯一一个女性,也是最幸运的一个乘客,几乎没怎么受伤。 “太危险了。”另一个人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打电话寻求救援,刚才的直升机应该还没有飞的太远。” “来不及。”滕吉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指着树干,“树干已经有裂痕,不会超过十分钟,它们就会彻底断裂,车里的所有人都会摔死。” 其他人脸色变了一变。 滕吉说:“我去救人。”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开始系登山绳,我就看见他单手迅速地结好一个双套结,挂上锁钩,确认了固定点后就准备下降。 “我需要一个援手。” 滕吉的目光看向仅有的三个可以自由活动的人,我,那个白人女孩,还有另一个白人小哥。 空气似乎安静了一瞬,唯一的女性怯怯地开口。 “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吗?” “与我一起下降,搬运伤员。” “不,这不可能。”白人小哥喃喃道,“你刚才说树干已经支撑不住了,再加两个人的重量岂不是送死?” “我不会站在树干上借力。”滕吉说。 “可这是几乎九十度的峭壁,你难道要一直把自己挂在山壁上救人?” “所以我需要一个体重轻的同伴,他上树将救援绳索捆绑在伤者身上。我负责在山壁上搭建保护点并接应伤者,剩下的人在上面将伤者拉上去。” 滕吉说出了他完整的救援计划,并暗示我们: “我们已经浪费了两分钟。” 他需要体重轻的人。 那个白人小伙听到这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可不轻,我有80KG呢。” “我去。” “让我来。” 我和女孩面面相觑,她瞪了一下眼睛,随后笑道:“拜托,不要告诉我你比我还瘦。” “呃,我56KG。” “好吧,我认输。”女孩指了指我的右腿,“但是你受伤了。” “没事,不疼。” 说实话,我现在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肾上腺素的分泌让我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 那小伙子尴尬地看着我们,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也来争夺一下这个名额。 “‘江河’和我一起下去。”滕吉说,“80KG的那位先生,请你和这位女士一起在原地负责接应伤员。我想你力气应该很大。” 小伙子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滕吉看向我。 “你会结绳吗?” “八、八字绳还是会一点的。”我紧张地反问他,“我会的不多,有影响吗?” “足够了。” 滕吉露出一个笑脸。在这个情况下,唯有他的笑容依旧保留着安抚人心的神奇效力。他伸出手来,迅速地给我系好下降设备和登山绳,整个过程用时都不到三十秒。 现在我们俩握着绳子,走到悬崖边。我的脑袋不断嗡嗡响,心里总想着一会要是动作失误了怎么办,要是搞砸了怎么办。那可是一车的人命! “你不用考虑其它。”滕吉拍了拍我的肩膀,“保护点由我搭建,下降绳索的长度我来帮你掌控。‘江河’,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专注脚下,确保将救命的绳索套在所有伤员身上。这里只有你能做到,拜托你了。” 他的前半句话让我的心迅速着陆,后半句话又给予了我挑战困境的力量。 我是被信任的,并且被期待着。 “好。” 使命感让我的肾上腺素飙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最后看了眼滕吉,松开了手,下降悬崖。 作者有话说: 彭宇峰(质问):是不是看买我股的人太多,怕我涨停,所以黑幕我? 韩峥(面瘫):连续三章没有戏份,已退出A股。 滕吉:? 阿歪:前、前排发行滕吉股~滕吉帅爆! 幕后赢家·三股持有中·糖先生:今天买哪个好呢? by纯洁的友谊股市
第40章 尼泊尔啊(四) 何棠江很怕高。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这个毛病, 然而在他把自己挂在悬崖上的这一刻,恐高症再次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此时,他的身体只依靠登山绳系着悬挂在半空, 脚下就是几十米深的悬崖, 不时有碎石从头顶两侧掉落下去。除了手与脚几个着力点, 根本没有其它可以借力的位置。 风很大, 吹得绳索不断发出簌簌的声音,何棠江感觉自己就像一根挂在空中的腊肠。 “准备好了吗?”作为保护者的腾吉就在他三米远的斜上方,比起何棠江,这个把自己挂在悬崖上的夏尔巴人没有丝毫不自在的地方,他一手紧抓着自己的下降器,一手控制着何棠江的放绳。 “我们再下降两米,你试着落到其中一棵树干上。” 何棠江分不出心说话,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试图咽一口唾沫缓解自己的紧张, 却发现身体已经紧张得连唾液都不分泌了。 何棠江目光紧紧盯着逐渐逼近的树干, 脑海中闪过了一百种树毁人亡的场面, 他觉得自己有点犯恶心了。 “我们还有五分钟, 需要救出五个人,一分钟一个来计算,我想时间还很充裕不是吗?” 腾吉突然下降了自己的高度, 落到何棠江的附近, 将自己手里的救援绳递给他。 “他们在等着你呢,‘江河’。” 何棠江接过绳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彭宇峰的背影。 他深吸一口气。 “好。” 他放低自己的重心, 落到了左侧的树上。 …… 韩峥结束今天的攀冰训练, 和同组的队员从一号营地下撤回来, 就看见大本营的医务人员和救援直升机都不见了。 “有人受伤了?”他皱眉。 “不, 是附近的低海拔山区发生了泥石流灾害,他们都被掉过去了。”禹山山今天没有训练项目,一直呆在大本营,所以比韩峥更了解情况,“听说是前两日的强降雨引起的。” 听到不是冬攀训练队伍出了意外,韩峥就不怎么关心了,到一边去保养自己的攀登装备。 “你这人可真够冷血的。”禹山山咂舌,“事不关己,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我的关心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韩峥说,“如果因为分心让自己的训练出现了意外,才是害人害己。” 说着,他也不管禹山山的嘀咕,继续检测自己的装备,只是翻出手机的时候,看到一条短信。 大本营的信号时有时无,这条短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出的,不过还好对方很贴心地备注了日期。 【何棠江明天出发去尼泊尔,我把你在尼泊尔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你们保持联系。】 发信人是叶廷之,对方难得使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
146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