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你不是雨季过来,否则得被林子里的蚂蟥烦死。”滕吉带着何棠江翻越密林的时候这么给他科普,“这里的蚂蟥无孔不入,我带着客人徒步翻越的时候,曾经有客人一只脚上盘满了十几只吸血蚂蟥,还有的蚂蟥还会钻到女人的胸罩和头发里去,要是不小心剔除的话,就会被它们钻进皮肉里了。” 何棠江听得头皮发麻,一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现在这个季节还会有蚂蟥吗?” “这个嘛。”滕吉看着他,“虽然现在是旱季,但是也不能说百分百没有蚂蟥。哎,你身后!” 何棠江本来就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听到滕吉这句话,更是吓得跳起来不断用手去拍打自己的脖子,生怕被那些无孔不入的水蛭钻到身体里去。 滕吉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故意吓我?” 何棠江反应过来,气呼呼瞪着他。 滕吉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小心害虫。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他们花了半天的时间越过密林,在密林的边界线外,竟然早有当地人牵着两匹马等候在侧。滕吉上去和那人沟通了些什么,付了钱,将马牵了过来。 “接下来的这段路程,我们可以骑马走一段,你会吗?” 何棠江咽了下口水,“小时候去动物园,骑、骑过一次。” “好吧,看来我得重新教你了。”十八般绝技无所不能的滕吉,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希望你能尽快掌握。” 十五分钟后,在马背上颠得快吐出来的何棠江,终于掌握了基本的骑术。 “你……滕吉,你简直是魔鬼。”他控诉用非一般手段训练自己学会骑马的夏尔巴人。 滕吉认真道:“我只是听取你的要求,尽一切可能完成使命。走吧,我们还有一天的时间赶路,在今天傍晚之前,必须抵达安纳普尔纳峰大本营。” “上午我们出发时是海拔2070米,现在大概处于海拔3000米的高度,等我们抵达ABC,也就是安娜普尔纳峰大本营的的时候,是海拔4130米。今天之内会有2000米海拔的提升。”出发之前,滕吉再次警告何棠江,“如果你有不适,请立刻告诉我。” 一天之内提升2000米海拔,对任何人来说都绝不是一件易事。然而对于阿式登山者来说,这只是对他们的必备要求。 韩峥是第一个前进到安纳普尔纳峰海报6400米的三号营地的训练者,而一天之前,他还在海拔不到2000米的尼泊尔市区内。一天之内跨越5000米海拔,他的表现让其他参加冬训的人议论纷纷。 人们议论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国人,猜测他还会有什么让人亮眼的表现。可因为韩峥不爱与人交流,因此也很少会有人与他主动沟通。 “嘿,我是安迪·霍克。”一个大块头的白人汉子难得和韩峥打招呼,“你可是出尽风头了,新人。” 韩峥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无视这个大块头。 “一天之前还躺在医院里的人,现在安然出现在安纳普尔纳峰的三号营地。那些人看到你,才应该明白什么叫‘出尽风头’。” “你是在夸奖我吗,谢谢。”大块头害羞地挠了挠脑袋,“其实我没怎么受伤,只是当时被震晕过去了,还要多谢好心人救了我。” “可我看,你也并不关心救你的好心人是谁。”韩峥暗暗嘲讽道。 大块头疑惑地说,“我想应该是救援队的人吧。只是当时情况那么混乱,也不可能找到他们。再说我是来登山的,总不能为了寻人而一直留在山下。我把对救命恩人的感谢放在心里一直替他祈福,他会理解我的。不过如果‘他’是个姑娘的话,我倒愿意以身相许。” 说着,这人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阿欠!”被寒风吹得直打哆嗦的何棠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滕吉回头看了他一眼。 何棠江耸了耸肩,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恶寒。” “小心不要感冒了。”滕吉看着西方的天空,“还有一个小时就将日落,在那之前,我们必须抵达大本营。” “如果没有赶上呢?”何棠江有些担心。 “没有那种假设。”滕吉看向何棠江,“‘只要队伍里有夏尔巴人,躺着也能上珠峰。’这句话可不仅是调侃。” 这个夏尔巴人自信地说。 “所以你要把我背上去吗?我躺好了,来吧。” “……那样收费要翻十倍。” “我还是自己爬吧,谢谢。”何棠江立刻站好。 滕吉笑了下,说,“或许你可先看它一眼。运气好的话,从这里,你已经可以看见安纳普尔纳峰的峰顶。” 随着滕吉话音落下,笼罩着山顶的云雾仿佛听到召唤般披着长裙的缓缓离开,位处苍穹之下,那被夕阳照耀成璀璨金色的山峰夹带着皑皑白雪,映入何棠江的视线。 安纳普尔纳峰,世界第十高峰。 何棠江接触的第一座海拔8000米以上山峰。 作者有话说: 写了三个小时~我熬不住了,先去睡了~ 大家晚安。 修改禁忌词,更新稍晚。
第43章 尼泊尔嘿(七) “你若是来得再早一点。”走在前面的人踏过积雪对他说, “就可以在山下看到漫山遍野的杜鹃。” 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我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个情景,不经有些向往。 “那得是什么时候?” “每年的四月份。”滕吉说,“杜鹃花会盛放在山坡的每一个角落, 徒步行走的人必须十分小心, 才能让自己不踩上他们。”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就变得不那么向往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 四月份也是尼泊尔的雨季吧。” 滕吉笑了起来,“不经历苦难,怎么见美景?就把蚂蟥们当做护花使者来看,不就浪漫许多了吗?” “谢谢,我可不想要会吸干我血的护花使者。嗯,怎么不往前走了?” 滕吉转身,指着前方的一处告诉我。 “到了。” 我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滕吉说的到了, 是指抵达了安纳普尔纳峰的大本营。这一路上, 我不止一次询问过他究竟还要多久抵达, 在离开密林的时候, 滕吉告诉我快乐,在路过鱼尾峰的大本营的时候,滕吉告诉我快了。但是这个“快了”, 就像吊在毛驴面前的的一根胡萝卜, 看着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无法抵达。 就在我心里已经放弃关心抵达的时间时, 滕吉却告诉我, 我们到了。世界第十大山峰——安纳普尔纳峰的大本营, 就在眼前。 在最后一丝太阳余晖之下, 我首先看到的是两根瘦长的黑影。过了好一会才分辨出来, 那是两根竖立在地上的木棍,足够两米多高,两根木棍之间挂着一块简易的木牌,上面用英文写着“我们诚挚地欢迎所有前来此地的访问者——海拔四千一百三十米,安纳普尔纳峰。” 那字刷的是赤黄色的油漆,在黑色的背景映衬下格外显眼。旁边还有一个低矮一些的黄色木牌,上写“安纳普尔纳大本营”,还有一些其他说明文字。在看到木牌后面的营地时,我才意识到,这是真的,安纳普尔纳峰的大本营就在我眼前。 因为天色将暗,有不少人从其他前哨营地返回大本营,他们在看到我和滕吉这个标准的“协作-新人”组合时,并不感到意外,有几位熟人还和滕吉打了声招呼。 “如果你要找人的话,可以去入口处的一号帐篷。”滕吉说,“那里会有一些常驻的管理人员。” “常驻?”我张大嘴,“住在在海拔四千米的登山营地?” 物资呢?开销呢?生活不会不便利吗? “他们一年中至少有三到四个月的时间会留守在大本营,算是常驻了。至于水与食物,有挑夫会挑上来,山上没有别的开销,要想以自己的资金维持四个月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不成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大本营信号时常失灵,只有一部卫星电话可以一直对外联系,比较封闭。”滕吉想了想,顺手回忆了下自己的当年,“我刚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兄长就在我这里介绍我当了一年的挑夫,正是在这里攒下了资金让我有钱去报名向导学校。” 从挑夫到初级向导,再到高级的登山协作。如今获得了尼泊尔全国都只不过几百名的国际高山协作的资格,滕吉是自己跌爬滚打一路艰难走上来的。 想到自己是与这样的人一起陪伴着上山,心里感到可靠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愧疚。登山者们对于夏尔巴人们无止尽的需求,不断高涨的商业化登山,恐怕也是迫使无数夏尔巴人走上这条危险求生之路的原因之一。 “滕吉你说的香格里拉是哪里呢?” 我还记得第一次询问他为什么要登山时,滕吉给我的回答。 “你知道吗?”滕吉沉默了一会,对我说,“数年之前,只有国外的登山者才会得到登顶认证。夏尔巴人即便陪同他们一起登顶,替他们承担了绝大部分负荷和开拓的工作,也不会得到登顶证书。有的人十数年在珠峰走了无数个来回,珠峰的登顶者名单上却从来没有记载过他的名字。登山家们将登顶山峰视作荣誉,而对我们大部分族人而言,登山却只是谋生的工具。” “其实有一段时间,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登山家要执着于登顶,甚至不惜自己生命。我曾经也怨恨过他们,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说到这里,滕吉眨了下眼睛,“那是很长的一个故事。如果你只是问我的香格里拉在哪,我能告诉你的事,我所寻找的香格里拉,是一个未来,一种可能,任何夏尔巴人都不用再为生计去亡命登山。我们可以从事其他职业,可以在城市生存,可以像你们的孩子一样安逸平凡地生活。如果我们登山,也只是因为热爱才登山,而不是为了活命。” 我心情沉重起来,“会有那样的香格里拉吗?” 滕吉笑了,“只要去找,总能找到的。瞧,那是你的朋友吗?他向我们走过来了。” 我这才注意到,大概是因为我和滕吉在大本营门口停留了太久,不知道是什么人通知了韩峥,竟然把他也给喊了出来。 很快,我就知道这个“告密人”是谁了。 那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大块头,左脸颊上被划伤的伤疤还没长好,却一点不影响他的活跃。 “我看到一个东方人站在营地门口,就想到有可能是来找你的。”安迪·霍克对韩峥有点邀功地说道,“不用太感谢我啦,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认识就好。” 韩峥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我以为你知道分寸。”他一开口,语气就如一阵寒风,“在腿伤还没好全的情况下就跑到这里,你这是跟谁学的莽撞?”他眼睛瞥了滕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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