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感叹,这王总的眼力见,虽然与沈庭秋的合作没有谈下来,但现在他可是发现了香饽饽。 兴许这举动还能弄讨得沈庭秋的欢心,没准合作就水到渠成了。 这边程辞对中年男人概括着他的情况。 另一边的肖安不死心,还跟在沈庭秋后面唠唠叨叨。 今晚,沈庭秋没有与任何人合作,可能他压根就没有合作的意思。 走廊上,沈庭秋相对而来。 程辞站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的看见那人皱起的眉头。 走近,肖安眼光狠辣地扫过站在墙边谈话的黎萧和程辞。 走在前面的沈庭秋停下脚步,说道:“王总,有些戏是不属于自己的。” 程辞一听这话,一口气直接哽在了喉咙,这人是存心不想要他找到合作吧。刚刚在卫生间欺负了他还不够,现在还故意搅混水。 说完那臭男人就走了,留下一张背影。 “程老板记得欠我一出戏。”几步远的地方传来沈庭秋的声音,沈庭秋扬了扬手中的折扇,语气平缓,没有任何情绪。 程辞惊讶地摸向腰间,果然折扇不见了,不知道沈庭秋什么时候拿了去,他自己竟没有丝毫察觉。 “这……程老板,既然这沈总都如此说了,那我也是爱莫能助,抱歉。”王总面露难色。 “王总不用这样说,程辞谢过王总维护戏曲的心意。”程辞道。 程老板面上平静,内心却是气愤得不得了。 听这沈庭秋的意思,王总好心说了一句:“我看程老板可以去找找沈总,沈总不也是挺喜欢听戏的吗?” 爱听戏吗?倒是不见得。 还拿走他的扇子。 这王总懂得道理,程辞也懂,那不过是沈庭秋欲情故纵的把戏。
第三章 戏曲生活在难中 一群人扎堆在戏台下的堂子里,堂子较为宽敞,里面坐落着排排桌凳。 叽叽喳喳的哄闹声从东墙撞到西墙,好似经过了扩音的喇叭。 那群人围绕在一个瘦弱且脊背弯曲的老人身边,吵闹个不停。 怒气相对,说的却不过是工资,人之常情罢了。 “闹什么?”这时,边上传出一道温润的男声。 春风和煦,徐徐吹来,轻微晃动的树影打在来人的肩头。 来人眉眼如画,面色如同正值开放的桃花。手持一抹白扇,遮挡阳光。他身穿白色长衫,在三月春朝略显单薄。 青年走过石道,擦过树梢,在阳光的映衬下竟有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程辞声音特别,在众人的吵闹里格外分明,这声音的出现使得七嘴八舌瞬间四散。 一群人回首望向他。 看见老板来了,大家也没再为难程叔。 “程叔年龄大了,经不起闹腾。”说话间他走进了堂子,跨越过那屋檐影子划出的分界线。 没了阳光的照射,他手腕微转,将扇面合拢。 程辞微微叹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今晚我会将工资给补上。” 站在他面前的人都是从小爱唱戏的人,专业的人少,只是被他找来组了个团,挣个养家糊口的钱。 他这里就像是过去的戏班子,不如现在正儿八经的戏院。 过去他是怎么承诺的呢?带大家传承,带大家过上好的生活。 可如今这个落脚的地方还不如当初他们随便的一个选择。 回顾起那时的兴致勃勃当真讽刺了。 终究是他天真了,生活哪是简单的一回事。 一月收入三千多在北京怎么活,柴米油盐的气息打消了对戏曲的热爱。 是他错了。 “我很对不起大家,是我太过自私,自私得为了创个戏班子,害大家如今生活过得这样不如意。”程辞弯腰道歉。 “老板,真不是我愿意闹,我媳妇和我一起北漂,吃尽了苦头,她现在工资倒是比我高,但是对于物价房租高得出奇的北京,又能怎么办,我们俩每天都在纠结该买什么菜来吃,只为节俭一点。”一个高大的男人上前说道。 旁边的人跟着抱怨:“一个月咱也没几场戏,每天努力训练还上不了台面,真不如去送外卖。” “我明白。”程辞说。 高大又敦厚的男人说:“我没有后悔选择唱戏的意思,只是觉得特别对不起我媳妇,没给她好的生活。” 程辞点点头。 “工资我会按时打给大家。”程辞将公寓退了,加上一些积蓄够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考虑决定:“要是这个月戏园子还是这样的情况,大家想走就走吧,现在也可以找找其他工作了,唱戏也好,外卖也罢,不都是为了讨个生活吗。” 对于程辞说出的话,在场的人都是吃惊的,毕竟程辞将戏园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程辞说完离去,背影落寞。 程辞的父亲程烨是个爱戏如痴的男人,奈何投胎入了京城四大家族程家的大门,成了继承人。 至死都不如别人口中的名家,到最后家族也落败了。 父亲是想他成为一个优秀的青衣的,在程家还没有落败时,父亲便开始将他培养成一个京剧演员。 这是一种传承。程辞是能理解的。 大家都觉得是因为他父亲的不务正业、爱戏成痴,才导致了程家的衰落。 程辞也是能理解的。 忽然他有些颓废了,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昨晚,戏园子的主人打电话来说他要举家出国,在国外定居,就打算将这园子卖掉,刚好有人出高价。 听说买下园子的人正好看上这块不大不小的戏台子。 程辞苦涩,这方小小的戏台也将不属于自己。 新的一年到了,他还欠着这园子三个月的租金。 生存与戏曲传承的信念碰撞当真会消耗掉一个人的骨血。 后来,夜里想想,程辞还是打算再在这唱戏的路上走走。哪能就放弃了,要是他父亲泉下有知,定是要火冒三丈,拿着竹条鞭打的。 程辞在这个圈子里或多或少有些名气,毕竟这般老天爷追着吃饭的人不多见。 程辞来了一个复古的茶楼,颇有民国的味道。 一位老戏曲家邀他在这见面。 程辞站在茶楼门口,抬头仰望。 天空灰扑扑的,像是暴雨来临的预兆。 凉风吹过,程辞打了一个寒颤。凉风吹开了些乌云,街道明亮了起来。 但看着还是不太像下午三点的样子。 瞅见有客人来,服务员立马站下台阶引着程辞入门。 这茶楼设计得巧妙,弯弯折折,如果没人带路,程辞可能还真找不到自己要去的隔间。 程辞第一次来,东看看西瞧瞧。 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私密性比起其他茶楼好上很多。 如此一看,还真适合电视剧里的特务接头。 服务员在前面带路,阶梯转角处,程辞看见一旁楼道里有道熟悉的侧影,于是停了下来。 服务员越过两道阶梯,发现客人没跟上,一回头,看见客人望着转角的盲区。 服务员走回去喊着程辞,程辞说不急。 一个精致的女人站在沈庭秋面前,捏着男人结实的手臂哭诉。 沈庭秋面无波澜,这样一看,当真就像一个负心郎。 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的身影,沈庭秋侧头看过去。程辞回了一个笑容,不是戏谑。 他面容太过柔和,笑起来也似春风。 “我们过去是有婚约,但是你不懂得利用,现在不存在了,自然我也不会去掺和你们家的事。”沈庭秋对女人说道,接着示意服务员将自己身边的女人领走,“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太好,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次。” 兴许是了解男人无情,知道求助无望了,女人也没再闹,失魂落魄跟着服务员离开。 程辞听了些,事情大概就是女人想男人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帮忙,但沈庭秋无情拒绝了。 程辞走上前说道:“沈总应该怜香惜玉些。” 穿着单薄衬衫的男人淡淡扫过身前人一眼,面对走廊尽头的那扇玻璃窗,掏出香烟点燃。 白色雾霭很快出现并飘散,有一缕跑到程辞身边,缠绕人的心尖。 “我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程老板教教我好了。”沈庭秋说得一本正经,燃烧的香烟夹在两指尖。 程辞望着这人的侧脸,沈庭秋比他高出半个头。 抬手抽烟的姿势充满男性荷尔蒙,犹如这辛辣的烟味令人上头。 又好似醉了酒。 沈庭秋猛地俯身,贴近程辞的脸,脸上挂着点笑,刚才那种骨子里透着狠的风格收缩,他说:“程老板应该很会怜香惜玉,毕竟程老板自己就是一块玉。” 语气有些轻佻。 夹着香烟的手擦过程辞额间垂落的发丝。 突然放大的俊脸拉出程辞漂远的思绪。 程辞后退半步,习惯性地抽出白扇子从中阻隔,避免接触。 沈庭秋的手指只好停留在半空。 经过前几天在卫生间那次后,程辞想还是对这个男人保持些距离。 招惹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即使对面那人已经有了看穿的意向。 谁也不好说谁,风月里短暂情情爱爱谁也看不清谁,到底是谁先迈出的第一步已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两人两相靠近,最后干柴烈火。 沈庭秋没有尴尬,顺势将烟头放在唇边,接着吐出白烟:“程老板是来谈生意的吗?” “这茶楼是你的吗?” 两人异口同声。 “是我的。”沈庭秋回答,脸上的笑容明显了很多。 程辞轻咳一声:“来和老前辈聊聊天。” 也是回了沈庭秋的话。 “那真是巧了,刚好来到我的地方。”沈庭秋说,“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来找我。” 没说错,程辞当然不会把那晚沈庭秋说的话放在心上。将别人随便说的一句投资当真,那样会显得自己很廉价。 即使沈庭秋说的不是玩笑话。 “为什么这样认为?”程辞问。 “因为邂逅就是邂逅,故意的靠近反倒失了风月里的戏弄的原本味道。” “我们这不是又碰见了吗?这不是故意的,是缘分。”程辞笑笑说道,手中展开的扇子遮住了下半张脸,不动声色地摆了摆。 浓重的烟味消掉不少。 程辞的欲拒还迎,凸显的是媚而不娘。沈庭秋看得入神,随后将烟头用指腹生生掐掉,说道:“翩翩公子,礼数周到,有时也会是这种魅惑人的模样。不知道哪面是真,哪面是假。” “没有真假,都是我,就像沈总,无论是禁欲孤傲,还是风流潇洒,这不都是你吗?” “我不风流。”沈庭秋说。 程辞没去争辩,瞥了一眼沈庭秋腕上的时间,时间快到了。
48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