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麦本来坐着就比他矮好多,两只手抬起来,眼睛跟着他的手着急地转了几个来回,恍惚中两个人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有点似曾相识。 “……” 米歇尔举着叉子垂眸看着他,眼里的笑意突然烟消云散,把叉子一丢,手指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又抬高了些。 “怎么回事?”看着他下巴下面一道黑色的疤,米歇尔皱着眉问。 他这样一捏,余麦脸上的肉挤在一块儿,嘴巴撅起来,像金鱼一张一合的,“什莫?” 米歇尔抓起桌上的镜子给他看。 “什么时候弄的?!”余麦看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结的痂都快掉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是打架那天不小心在水泥地上磕的。”他说。 “——那天吓死我了,我都忘了受过伤了。”这伤口一直没处理过,余麦乖乖仰着头,米歇尔弯腰凑近了,仔细检查那道疤。 米歇尔看他一眼,“害怕,为什么要去?” 余麦笑眯眯的,有人问起来还是那句话,“因为我得去帮陈俊一他们啊!” “……只不过我胆子太小了,好像也没帮到什么忙。”他又有些郁闷地说。 听他这么说,米歇尔两只手撑着椅背和桌沿,直起身看着他,“没有。” “嗯?”余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特别呆萌,米歇尔心神一动,拿起手机对着他的脸拍了张照片,手机落下后,露出他严肃认真的双眼,“你为了朋友,能够克服恐惧,为什么说自己胆小?” 余麦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米歇尔专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对他说,“你不胆小,你真的很勇敢。”
第18章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早上七点不到,刘湘穿着睡衣靠在床头,把手机贴在音响上,里面传出余麦又甜又糯的歌声。 余海生工作时间不固定,晚上经常要加班,时常等着等着刘湘就困了,聊不了几句就得挂电话,所以夫妻俩这几年多数时候都是早上通电话。 余海生在电话那头喝粥,和他妈一起,两个人耳朵贴着电话,听得乐不可支。 余海生在市里住他妈家,位置倒是很靠中心,就是市里早上交通堵,去公司坐公交转地铁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刘湘早上八点半出门去单位,新村门口一趟公交二十分钟就到,为了配合余海生的时间,也为了能多聊几句,她几乎每天都是早上七点不到就起。 “麦子这是干什么呢?”远远地传来余苗笑呵呵的声音,表姑子一大早也在她姑家,给他们带了自己家做的包子馒头。 “歌唱母爱呢!”江翠笑着说,走远了去厨房拿东西。 “什么呀,臭小子就为了出去玩!”刘湘把手机贴回到耳边,笑着和余海生说,“上次你回去后,我不是罚他不许出门玩么,他就给我来这出,还被楼上老陈给录下来了。” 话是这么说,刘湘语气里的高兴劲谁都听得出来,余海生赞美道,“唱得很不错,这就叫声情并茂,主要还是母爱给的力量!” “去你的——”刘湘捂着肚子笑半天。 “我们儿子以后能去参加歌唱大赛。”余海生想了想说。 “什么歌唱大赛,调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国去了!”音响还在旁边小声放着,唱到副歌部分,刘湘躺到床上,一只手摸着席子,让余海生也听听。 余海生挺感兴趣地问,“对了,他和那个,那个——” “法国。”刘湘提醒他。 “欸对,那个法国小男孩玩得怎么样啊?”余海生问。 “可好了,回来后跟我说了三天了,耳边就听他在那儿叨叨弟弟弟弟弟弟——”刘湘笑眯眯的。 余海生吃完早饭准备出门了,笑了一下说,“他从小就想要个弟弟来着,挺好,我们儿子也算在国际友谊上做出贡献了,你让他好好带着人家在金石镇玩。” “肯定啊,”刘湘赞同道,“今天又要和人家出去,为了这个昨天晚上给我弄了老大碗水果,吃得我撑死了。” 刘湘拍着肚子思忖道,“那孩子我上次都没注意看,在警局里光顾着和人家警察道歉了,下次有机会好好看,麦子说长得可漂亮了。” 余海生捡起桌上的手机,和他妈打了声招呼,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跟刘湘说,中秋节你去接他们过来!”江翠在厨房里扬声叮嘱儿子。 刘湘听见了,远远地喊了一声,“欸好的妈!” 一出门,余海生的声音立马跟裹了蜜似的,笑着跟老婆说,“跟苏菲玛索一样漂亮?” 别看刘湘现在天天穿工作服,年轻的时候可时髦了,两人谈恋爱那会儿,刘湘最爱看的电影就是《初吻》,余海生就老说她比苏菲玛索好看,刘湘听着电话那头老公被车水马流包裹的声音,一下子也想起来了,红着脸嗔道,“瞎说什么,人家是男孩子——” “嘿嘿,逗逗你。”余海生想老婆了,忍不住摸了摸手机,像在摸刘湘的脸,“麦子呢,还没起?” 刚说完,余麦房间门就开了,刘湘冲那边喊了一声,随即听见客厅里儿子着急的脚步声。 “爸爸!”余麦跳上床,接过刘湘的手机,打着滚开心地叫他爸。 余海生走在热热闹闹的大马路上,横道线上行人如梭,来来去去一张张脸上都是烦躁匆忙,他的眼里却全是幸福,“麦子,今天给你妈唱歌了没?” “还没啊,一会儿洗完脸刷完牙,换身衣服唱!”余麦甜甜地说。 刘湘忍不住摸了把他的脑袋,“你可拉倒吧——” “爸爸,你回来我也给你唱!”余麦趴在床上,两只脚踢来踢去。 夫妻俩在电话两头都笑了,“唱《听妈妈的话》啊?”余海生笑着问。 余麦裂开嘴,“唱《吉祥三宝》!” 公交站台上,余海生没忍住,笑得太大声,把左右两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今天是周四,刘湘在电话里把余海生送到公司门口,八点半准时出发去了单位。 “注意安全啊!”出门前,刘湘叮嘱儿子。 “知道啦!”余麦边吃早饭边说。 和米歇尔约在了下午一点,早上一个人在家,乖乖写完了刘湘昨晚布置的数学作业,中午吃完饭,余麦又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出了楼道。 米歇尔还站在上次那棵大树下等他,头上戴着那顶红色棒球帽,这次不看人家爆米花了,面对他来的那条小巷,看见余麦欢天喜地的身影,抬手冲他挥了几下。 “你怎么,怎么每次都来这么早啊?”停在他跟前,余麦气喘吁吁地问。 “刚到,”米歇尔今天背着书包,一抬下巴,示意另一个方向。 余麦看了眼门外卖爆米花的老头,转身跟他走,“我们去哪里啊?” 米歇尔有些神秘地看他一眼,“先去坐公交。” “你还坐公交?!”余麦瞪大眼睛。 “……不然你,觉得我上次,怎么去那里?”米歇尔很无奈,“用脚吗?” 少年宫距离十二村开车都要半个小时,走肯定是不可能的,余麦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就是想象不出你坐公交的样子。” 米歇尔看过来,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突然停下脚步,闪身到他面前。 “嗯?”余麦茫然抬起头,下巴跟着一凉,米歇尔抬起他的脸,偏头去看下面的疤。 余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乖乖仰着脸,问,“怎么样了?” 米歇尔直起身,手指捏着他的下巴,食指在他结痂的位置轻轻挠了几下,“有感觉吗?” 余麦摇摇头。 “快好了。”米歇尔说。 他的手有点凉,碰在皮肤上刺刺的,也有点麻,余麦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好像又在笑了,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哦。”他低下头。 米歇尔收回手,这回嘴唇也弯了起来,“走吧。” 米歇尔比余麦想象中要更了解金石镇,熟门熟路地带着他去新村门口坐公交。 上了熟悉的公交车,等余麦被他带到自己平时经常坐的那个位置上,他终于忍不住说,“我也经常坐这趟车,也喜欢坐这个位置!” 他的眼里有一种很纯真的雀跃,靠在椅背上感慨,“好神奇啊,我们居然现在才遇到!” 米歇尔看着他被阳光包裹的侧脸,“不晚。” “嗯!”余麦笑着朝他点点头。 这趟公交开往少年宫的方向,余麦还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少年宫,没想到米歇尔在半路就拉着他下了车。 这一片余麦很少来,走在陌生的街巷,他又忍不住问,“我们到底去哪里啊?” 这次米歇尔没再卖关子,抬手一指马路对面。 余麦看过去,看着那栋蓝白色建筑愣了好几秒,直到看见几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从旁边有说有笑地走进建筑物旁边的小巷,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轮滑馆啊?” 米歇尔嗯了一声,抬脚走过去,“上一年,它在建,现在已经开了。” “你虽然不出门,但是好像比我还了解这里啊——”余麦晕晕乎乎地跟上去。 金石镇临海,为了带动这里的经济和旅游业,当地政府从千禧年开始陆陆续续承办了不少大小型比赛,这座轮滑馆是为了07年的南城业余轮滑大赛建造的,余麦还以为比赛前场馆不会开放呢,没想到居然在对外营业。 不过他平时都是跟着陈家兄弟玩,他们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要是两人现在没被关在亭西村,估计余麦早晚也会被他们拉来这里,毕竟这么拉风又时髦的事情,兄弟俩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轮滑馆旁边的小巷里排了不少人,好在上午那一波刚离开,余麦和米歇尔等了没多久就进去了,把包寄存好,两个人去借轮滑鞋。 轮滑鞋是双排四轮,拿上借的鞋,两个人坐到旁边的长椅上,余麦弯下腰趴在自己大腿上,歪着脑袋认真看米歇尔穿鞋。 他那副样子像只好奇的小猫,似乎怕打扰到他,连呼出的气都放得轻轻柔柔的,米歇尔鞋带系到一半,突然偏头看过来。 两个人差不多同一个姿势面对面,余麦两只手缩在胸前,小声和他解释,“我学一下。” 米歇尔低下头继续绑鞋带,这次把动作放慢了些。 等他穿好,余麦也差不多学会了,可是刚绑好一只,头顶就传来米歇尔的声音,“绑紧。” “啊,”余麦只好把绑好的鞋带再松开,用力往两边扯,“是这样吗?” 米歇尔起身,往前滑了一小步,又一个帅气的转身单膝跪到他面前,“我来。” 他的动作很熟练,细长的手指在飞舞的鞋带中穿梭,余麦趴在那里认真看着,忽然听见对面传来笑声,好像是朝着这边的,一抬头,他发现对面长椅上几个女孩正捂着嘴偷笑地看着他们,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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