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置了好一会儿的黑药水已经温了,楚三过来就抬住他脖子,语重心长:“长痛不如短痛,药味苦,你就快些喝了。” 然后木碗递到嘴边,毫无防备的,一碗苦涩的药就进了嘴里,喝得萧闲脸色也跟苦瓜似的! 好在楚三还有点良心,又端来了一碗清亮的黄汤来,道:“喝点鸡汤润润口。” 只是鸡汤表面浮的厚厚的黄色鸡油让这碗汤卖相大打折扣。 一般病人吃这么油腥肯定是不行的,但对萧闲这偏偏也不算啥,他更没好意思拂了人家的好意。 于是就任由萧闲灌了满口的鸡汤。 第一口,萧闲就后悔了,无比无比的后悔,好难吃! 为什么汤也能这么难喝! 浓重的鸡的腥臊味儿,臊得萧闲几欲作呕,然而可怕的是,楚三喂着他的动作压根没停,在萧闲痛苦的表情中,将一整碗给他灌了进去! 灌完楚三还瞅着他的痛苦面具很不理解:“这汤味道确实差些,也不至于…这样吧?” 就好像吃了屎一样的痛苦? “水…”萧闲想到什么追加了句:“要清水!” 救命难喝过头了! 楚三出门去打水去了。 萧闲想到对方刚才面无表情的吃相,竟然还能保持端庄斯文! 嘶!太狠了! 又想起对方喂他喝汤之前说的‘长痛不如短痛’,突然就明白了对方吃饭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了! 难怪是看起来嚼都不怎么嚼就吞下去了。 也太难吃了! 楚三打了水回来给萧闲漱了口,勉强救回了一点他被狠狠伤害的心。 萧闲忍不住问:“你这鸡汤太腥了,砍杀鸡的时候那些腥臊的器官你是不是都没处理?” 楚三眉头微皱:“杀鸡不是去毛去肠,剩下的切开煮就成么?” 萧闲:“……” 只去毛肠,意思是内脏也和肉一起煮的?对方的切开煮恐怕还是清水白煮!难怪那么难吃! 回想起那口味道,萧闲又有了想呕吐的冲动。 想到日后不短的一段时日内,他可能都要喝这样的东西,萧闲不由得一激灵,不行!绝对不行! 他努力尽力平静地道:“楚小哥啊,你这处理方式不太对。” “你说,如何处理。”楚三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有数的。 “鸡去毛后,肚子里的东西都要取出,内脏也需单处理干净后才好食用。” “而鸡肉去头、气管、淋巴、屁股后,加葱姜花椒黄酒的去腥物,熬成一锅,煮好后放盐起锅。” 处理鸡屁股一般只去淋巴空腔,但萧闲不爱吃鸡屁股,所以处理一向是把屁股整个剔除。 楚三又问:“气管、淋巴为何?” “气管是鸡脖子里的长管,淋巴…”萧闲想了想道:“肉里长得最丑,圆颗粒,就是圆点多的地方那肉就是淋巴。” “这样处理的鸡肉味道就不会腥臊,如果再往汤里加入些蘑菇或山药萝卜之类的素菜,味道会更好吃些。” 这是个熬肉汤的万能公式,也是最好获取的去腥好物。 楚三若有所思,只回道:“我知道了。” 口腹的大事解决,并不是结束:“楚小哥,我还有一些事,想找你帮忙。” “你说。”楚三。 “我枕边的盒子里是安医师给我的一百两定金。”萧闲道:“我如今不良于行,这钱还请小哥收着,用于我俩的开支,以及我以后的各项支出。” “我们俩?”楚三有些迟疑。 萧闲毫不犹豫道:“你是我的恩人,就是把全部银钱给你,那也是应该的。” 萧闲向来不管帐,收支多少心里没数,从来只管花的,因此他补上了一句:“如果花完了差钱,你再跟我讲。” 这么说完,楚三倒也不推诿什么,只道:“那我便替你收着。” 楚三拿了木匣,萧闲又道:“另外,我想请你帮我找这里的猎户,请他上山时,顺便找找有没有同样像我一样身上被大面积烧伤的人。” “那人是我入山前请的打手,运气不好和我一起被雷劈到了。”萧闲顿了顿,突然想到楚三似乎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怎么受伤的? “呃,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怎么受伤的?” 楚三点头。 萧闲有些讶异地问:“你怎么也不问我?” 不怕遇上的是得罪权贵的么? 这种来历不明的人,他也能放心搁在家里,心也真够大的! ----
第5章 小偷 “左右不过是遭了难。”楚三口吻随意:“我并无兴趣。” “你可真是够心大的,不怕我万一是干了坏事的逃犯,或者身后有什么麻烦吗?”萧闲看着楚三,眼里闪动着好奇的光。 在楚三看来,那就是眼神亮晶晶的了,他想,就这么个无忧无虑的傻狍子模样,你能藏啥坏心?引啥麻烦? 楚三扬了扬头,问道:“你有吗?” 萧闲一顿,也是无话可说:“还真没有。” 虽然楚三不介意,但萧闲还是又半真半假地将此事圆了一下:“我其实是前段时间打算上山采些珍稀草药,请了个打手随行,结果运气不好在树上躲狼的时候,碰巧树被雷劈了,我俩都被劈伤了,后来我醒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遇难了。” “不过既然是我请他上山的,也该在找他的事上尽尽力。” “好。”楚三应道。 “那就麻烦楚小哥了。”萧闲。 “恩。”楚三。 两人聊完,楚三正转身想走,萧闲突然叫住了对方。 楚三再回头时,却见刚才还十分正常的萧闲,只在他一个转身又转回的功夫,神色变得十分微妙。 萧闲脸颊皮肤上,伤势轻些的地方壁垒分明,一块块的都冒着红晕,更明显的是他一副羞怯又难以启齿的模样问他:“楚小哥,你…” “家里有尿壶吗?” 萧闲其实很多年都没这种需求了,他这人嘴巴还是馋,东西不少吃,但经常挑杂质少的灵物吃,再不济吃了杂质多的食物也有化食丹。 可现在没有化食丹,他虽光喝的药和汤水能免去跑蹲厕,但小解却是免不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和人提要解决这种事!羞耻度简直爆表! 楚三看着萧闲的脸越来越红,红得楚三觉得上面热得可以煎鸡蛋了!心里不由轻啧,甚觉有趣,这脸皮也太薄了。 “有,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楚三故意逗人:“你昏迷那几天还是我帮你的呢。” 萧闲傻了,这下连脖子耳朵都红透了,他声音都变小了:“那…我那几天真是太麻烦你了……” 楚三从床脚拿了个两掌大的壶,拔了塞子递过来,促狭地问他:“还要帮忙么?” 然后就看见那张红彤彤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萧闲抬起左手表示:“不必了,我左手还能动。” “真能行?别硬撑,要动作时把安医师给你正好的骨头带歪可就糟了。”调笑是调笑,调笑过后楚三还是良心地提醒了句。 “不会的。”萧闲语气非常坚定,他手长脚长的,这点动作弧度并不艰难。 由于萧闲避嫌的反应,楚三还是出门去避了避,等萧闲完事,楚三又回来,当即拿着壶去倒了,还冲洗过后才拿回来,然后与他打了招呼,就去睡了。 只留着萧闲一个人在屋里,脸上的红才堪堪消了下去,随后萧闲也入了眠。 第二天一大早,萧闲听着外面的动静醒的,这时的天还只是蒙蒙亮,外面厨房哐哐的切洗声伴着鸡喔喔喔的高昂叫声。 看天色应该才四五点。 好早。 就是等楚三饭菜备好天也才大亮。 今早的菜色和昨天很像,除了米饭变成清粥外,还是鸡汤,还是炒焦的蔬菜。 要不是蔬菜菜叶不太一样,他可能会以为是同一份! 对方还是先自己吃,中途萧闲和对方聊了聊天,并提醒了对方蔬菜炒得过久才会焦的问题,被萧闲两次三番指导,楚三也不生气,都点头应了。 等楚三吃完,冒着热气的药和汤也温了,楚三就又端着碗来喂他了。 萧闲想到昨天的滋味儿,看到药碗靠近,脸上忍不住又戴上了痛苦面具。 好在药的苦味在楚三迅速的灌食中迅速划过口腔,只剩余味。 而新递来那碗鸡汤…… 萧闲还在犹豫要不要拒绝时,就听楚三嗤的一声笑音:“放心,这碗汤是用今早新杀的鸡,按你说的收拾了,又找隔壁人家买了葱姜酒加了蘑菇煮的,确实比我以前做的能入口。” 于是萧闲在碗沿品了一口,酒味儿没全煮散,但确实腥气全无了。 他这才放心自己被灌下那么一大碗汤。 喝完,萧闲看着对方出门收拾的背影心想,这人,倒是个听劝的。 萧闲以为如果自己不喊,那么对方中午之前应该不会再来他房间了。 这人性子是个干脆的。 但楚三很快就又来了一趟。 对方背上背着竹背篓出现在门口,特意交代他:“我得上山采蘑菇去了,你在家里若听到什么动静 ,不必理会。” “怎么?有人会来?”萧闲随口问了句。 “有可能。”楚三点头:“我家常闹贼,不过基本都是奔厨房去的,家里没值钱东西,若贼进这屋里,你自行小心先保全自身吧。” “好。”萧闲没咋当回事,看着楚三走远,出了大门,叮叮当当的铁质碰撞声,彰显着楚三将外面院墙的门锁上了。 被困在家尤其是床都不能下,不能动是一件无聊的事。 但对萧闲来说在床上还有点事能做,今早一觉醒来,他的经脉恢复了一点点,虽然还是破破烂烂的但运转一下勉强能用了,尽管破破的经脉聚合力差了太多,躺姿也不合适,但比不运转总是聊胜于无的。 至少恢复速度增加了,萧闲感受了一下,增加了百分之五十吧… 修行时萧闲没什么时间概念,只觉得眼一闭,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门外的动静。 先是有人敲了敲门。 楚三有钥匙,敲门的必然不是楚三,萧闲并不理会。 然后不久,旁侧的院墙突然传来了木枝摇曳的窸窣声。 萧闲睁开眼,这间房没有窗户,他只能看向这间简陋泥房的侧后方-声音传来的方向。 贼来了? 那边有声音传来。 “嘿!”是跳下院墙时使力的声音,一个女声,上了些年纪,应该是中年女人。 似乎是知道主人不在家,女人下来后大喇喇地说道:“跳下来二蛋,娘在下面接着你。” 萧闲心想还是个带孩子的妇人。 一声重物落下的肉响后,那叫二蛋的怯生生道:“娘我们回去吧,要让爹知道,又要打骂你了。”
51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