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长得也不错,撑着蘑菇的样子竟然有几分童话书封面上的插画的感觉。 少年单膝跪地,一手撑蘑菇遮雨,一手伸下来在他身上各处扒拉了几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带着些遗憾:“伤得太重,你是活不成了,想痛快些,我可以送你一程。” 说完竟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抽刀出鞘,刃身寒光凌冽。 “不,别…咳咳,别杀我。”萧闲心里一突,先前活命没希望时还不觉得,这会儿希望近在咫尺,死了未免太冤! “我还能…抢救一下。”萧闲下意识说了句网络流行话,抖完机灵,想起了自己的利诱计划,他忍住喉咙干疼带来的酸涩,正了正语气,正想说点什么让对方改变主意的话。 没成想,只是一句不想死的宣言,对方已经收了刀,蘑菇伞遮在萧闲头顶,那人后背反倒被淋了个湿透。 少年人问他:“伤这么重,你不痛吗?我以前当过兵,就连伤得比你轻的,都恨不得立马死了。” 萧闲心想,正是因为他们伤得轻所以痛啊,伤得太重的就像我一样,痛觉都没有了,怕什么痛? 嘴上却是说:“再痛,想活的人都是想活的。” “也是。”对方声音挺轻,似乎笑了笑:“你想活,那便活。” 然后对方又抽出了匕首,在萧闲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飞刀钉进了一颗树里。 萧闲有点懵,眼看着对方去到了树前,用那只有树一半长的匕首,用力下划,像划豆腐似的,就把树切开了口子! 他…他这是干嘛? 萧闲有点懵。 然后就现场看见了这人当着他面,切了树做木工,树轻而易举被对方划出了几块木板,然后对方又弄了几下,一块粗糙的,接面很是完美的木板出现在萧闲眼前。 萧闲慢慢明白了。 这人,或许是和对方当过兵的经历有关,他懂些医。 骨折的人不能随意挪动。 现代社会一般都是医护人员到场,用担架抬。 而这个少年人,他现场三下五除二自己做了个木担架出来! 还做得又快又好! 他愿意救我!还为了不二次伤害做了个担架给他! 萧闲心下不免有些感动。 等对方带着木担架过来,把他小心挪上去时,萧闲看着对方还挺认真的表情,不由小声说了句:“谢谢。” 对方只淡淡回了句:“恩。” 萧闲后知后觉想到,这人和先前那些人似乎都不太一样,脸型饱满白皙,不是饥饿的模样,身手也好,虽然穿得同样灰扑扑带布丁,却比别的人齐整整洁些。 也许正因为这样,这人才有余力,去救他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吧。 萧闲还想和那人说点什么,但或许是真被人救下后心神放松,萧闲不知不觉竟然就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的时候,萧闲是在苦涩的药味儿里醒来的。 不是有人在熬药,而是,有个人捏着他的下巴,把一碗药凑到他嘴边,十分粗暴地给他灌药。 药从嘴巴里喉咙间划过,他才睁开眼没两秒,一碗药猝不及防就灌完了。 然后下巴上的手松了,脑袋自动掉回去,只剩下苦涩夹口的滋味留在嘴里。 萧闲听见旁边救他的少年恩人的声音问他:“醒了?” “恩。”萧闲回:“这是在?” “我家。”少年恩人说:“五天了,医师说你将死都说了三次,你都挺过来了,如今竟还醒了。” 萧闲笑起来,声音仍然有些哑:“我命大。” “可你的三处骨伤,注定你这辈子都站不来,一辈子要躺在床上了。”少年恩人道:“你待如何?” 对方垂着眼看他。 萧闲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对方垂下的眼里,没有好奇没有讥诮,有的只是沉沉的,似乎有些消沉又有些悲凉的情绪。 消沉,萧闲从遇到这人开始,这人身上就环绕着浓浓的消沉,用现代点的词语说,应该叫做:丧。 而悲凉,或许是为他再也站不起来而悲凉吧。 萧闲反而笑了:“或许对别人来说这样的伤势一辈子就完了,但我是一个医师,这样的骨伤别人治不了,我却能治好。” “连医术最精湛的神医都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少年恩人面无表情:“你莫不是怕我丢下你,想诓骗我养着你吧?” 萧闲:“……” “恩人。”萧闲道:“诚如恩人所说,我这五天来几次三番濒死,恩人都没丢下我,还给我买药喝,如今我醒了又怎么会怀疑恩人会扔下我呢?” “那位神医治不了,或许是他不擅长骨科,我是说骨伤的治疗。”萧闲保守道:“只要有药,我这身伤不到半年就能痊愈。” 少年看着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只道:“你说说药方,我身上只有九两二钱银,你的药若是太贵,恐怕我承担不起。” “?”萧闲有些惊讶地向对方看去,看见这人表情认真,心下…暖暖的。 好人啊!这人请医生给他看病治伤还没完,竟然还愿意承担他以后的药费! “谢谢了!”但是既要人家帮忙,又花人家的钱那也太不厚道了:“钱的事,自是该我自己想办法……” 少年眉头微皱,狐疑地看向萧闲被雷劈得焦黑的脸,隐约还能看出轮廓,挺沉稳的模样,倒不像信口开河的糊涂人样。 “我是一个医师。”萧闲笑着,或许是笑的弧度大了,牵扯着脸上肌肉竟然隐约有些疼了。 疼才好,说明开始恢复了,萧闲心情轻松了太多,他眨眨眼,道:“是有一些祖传秘方的。” 萧闲是以前学过中医的,他本来是一个丹修,修行界丹医本就不分家,都是捡着植物动物的某些东西用各种办法融在一起。 慢慢的萧闲对这些东西糅合在一起的反应,以及对人体的效果勾起了好奇心,在当时的丹药知识学到头后,他又报了班学中医,就是想知道一些东西对正常人体的影响力。 后来的后来,萧闲发现医学上学的东西有局限,医学都是学怎么对身体好的,而更多的,却是一鳞半爪的。 萧闲回师门沉思半晌,然后对师父发出了向学的声音:“师父,我大学想学化学!” 当时的时易真人欣然应允,并对爱学习的孩子深感欣慰。 ----
第3章 ‘祖传秘方’ 3 如今,曾经学过的知识,将成为换取钱财的捷径。 “祖传秘方?”少年恩人眼睫微动:“你要做主买卖了?” “是。”萧闲听他把做主两字咬得略重,明白了对方是询问他是否能做主,于是道:“我师父就我一根独苗徒弟,他传给我时,跟我说传我的就是我的,所以买与卖都是我一人之事。” “如此。”对方说:“我便替你引荐为你看诊的那位医师吧。” “还需恩人费心了。”萧闲说完,又问道:“还不知恩人姓名?” “人都称我楚三,你也这样叫吧。”少年如此道。 萧闲看着他问:“哪个san?” “排行三。”少年并不避讳道。 楚三?还是他人称楚三,对方这是不想透露真实姓名? 对于对方隐瞒的行为,萧闲没啥问到底的想法,人都有秘密。 但萧闲总觉得对恩人直呼楚三,好像有那么点不礼貌,于是道:“那我叫你楚小哥吧。” 楚三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楚小哥。”萧闲看着楚三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笑了笑:“我名萧闲,草头萧闲人的闲。” 楚三又是点头,表示明白。 萧闲却问:“楚小哥,你为何不问我身世有无家人,而是在我说需要药治病时,决定替我承担药费?” 楚三勾了勾嘴角,却不见什么笑意,他回:“你若有可依靠的人,在我遇上你时你便该自报家门,许以重礼,求我将你救治送回。” 而不是忐忑地看着我。 最后一句楚三没说出口,给落难的可怜人留点面子。 萧闲听了楚三的回答,心里有了点数,这楚三是个善良人,却也是个聪明人。 对于聪明人,随便糊弄可糊弄不过去。 “楚小哥猜得不错。”萧闲开始自报‘家门’:“我父母从小把我交给了师父,师父常年云游四野,我跟他学了医术。” 虽然时易真人并不会医术,但好歹给他找了不少丹书,还请了丹道老师,也算是师父教的吧。 “我与师父走失后,我从此独身一人游走四方,就再也没见过师父了。” 虽然是前几天才‘走失’的,但把他都劈到了别的时空了,怎么不算走失呢? “好在还有一身医术傍身。”萧闲道:“在林里遇难后还承蒙楚小哥搭救,不然我就没命活下来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楚三看着他说完,仍旧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淡:“你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我一定会活下来的。”萧闲笑着笑着,想起一个事,笑容也淡了:“对了,还有个事,想问问恩人。” “你说。”楚三。 萧闲问:“今年是几年几月了?我进山林采药许多日,有些记不清年月了。” 萧闲眼睛始终看着楚三,看着少年人本就苦瓜的表情,似乎又下压了几分,然后脱口而出:“崇德四年春,现在是二月份。” 崇德、崇德…… 萧闲脑袋里一下子好像有什么在翁鸣。 比起穿越时空裂缝的猜测被证实,更可怕的是,穿越的年份在二千六百年前! 现代修行者,最高的修为最大的年岁也只能活到八百年,是永远也再见不到父母师门众人的遥远! 萧闲有些心梗,更心梗的是,这个时间点,战乱马上就要掀起来了! “崇德?”萧闲脸上皱成了苦瓜,心里虽然知道但还是抱着侥幸确认道:“现在的皇帝是?” “你连当今都不知道?”楚三似乎很惊讶。 萧闲脸还是皱着眉道:“我之前不关心政事,还以为当今还是明宗帝,怎么现在连年号都改了?” 明宗帝,是崇德帝的父亲。 “先帝已去四年了,当今是皇大子。” 说皇大子,而不称太子,这点两人心里都有数。 皇大子,本来是太子,后来又因贪墨骄奢犯了错,不堪大任被废了太子之位,不多久明宗突然去世,这被废的太子,趁势杀了三个兄弟,上位了。 萧闲对这段历史是很熟的,不因别的,这段历史要考的,划重点的。 崇德四年冬,正是卢国内乱的开始,而卢国的内乱又是五国乱,秦国一统天下的伊始。 而战乱起来谁都想咬一口的卢国到时有多民不聊生,萧闲不用想都知道。 给他养伤的时间不多了,倒是报答楚三的机会,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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