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反而睡不着了,他体温有点高,自查了一下刚刚38度,没到要吃退烧药的地步,但感冒了人胃口也不好,他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 林瑧在家吃饭的时间不多,要吃饭的话会提前通知阿姨准备,今天阿姨离开前没有收到他的信息,以为他跟往常一样在外面吃了。冰箱里倒是满的,但林瑧完全不会做饭,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连电饭煲怎么开机都不会。 初中时在美国住家那边饿得不行了倒是试过自己给自己煎蛋吃,但每次不是煎出来焦糊一片,就是蛋还没熟就被住家妈妈家的小孩发现,然后把流黄的蛋液扣在他的脑袋上。 总之每次都是惨烈收场。 林瑧从没在外面说过自己对厨房是有阴影的,连老林都不知道。现在让林少爷下厨房,他宁愿饿死。 林瑧认命地握着热水杯从屁股兜里摸出手机给自己点外卖,山水雅澜坐落在申州知名的富人区,平台上的外卖选择很少,高端餐厅都端架子不肯外送,能送的餐厅林瑧不想吃,他在翻了半天没翻出个所以然来,无能狂怒地地蹬了狗一脚。 罗威纳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嗯嗯唧唧地朝他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委屈。林瑧看见它狗狗祟祟的模样更来气,骂道:“你还委屈上了,要不是为了遛你我会感冒吗?我们一起出去的,你还没穿衣服,怎么就我感冒了,你怎么这么皮糙肉厚呢?” —— “你淋了三个小时,我淋了三分钟,为什么我感冒了你没感冒?”林瑧躺在校医院的躺椅上挂水,神色恹恹地看着来陪他的钟翊。 钟翊帮他掖了掖自己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林瑧因为发烧有点兀冷,又不肯用医务室的小毯子,说是有一股味儿,盖着钟翊洗得变色的化纤衣服倒是不嫌弃。钟翊笑着用指腹刮了一下林瑧软嫩的脸蛋,一层粗茧搔得林瑧有点痒,却也没见他躲开。 “你是大小姐,肯定金贵。我皮糙肉厚,淋一天都不会感冒的。” “滚开些,真服了你了,再皮糙肉厚也不能这么让他们整吧?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别人欺负你你都不知道反抗的?我要是不去你是不是真的准备淋一天?” 林瑧对他翻了个白眼,自己把自己说生气了,气鼓鼓地扭过脸去不再理他。
第5章 五 “我真服你了林大小姐,你这个学期都翘了多少节老梁的课了,你是真不打算要这门的学分了?”杨贺程在手机那端咆哮,林瑧还在家里睡大觉。 大一的国际金融学课程很重要,还全部都安排在早上第一节 ,林瑧不住校,本来每天就要多花半个小时从市中心的家里开车去学校,早八的课根本不可能起得来。 他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翻身,不在意地嘟囔:“怕什么,老梁又不喜欢点名,实在不行你帮我请个病假。” 今早的课已经上了一个课时了,这会儿是小课间,杨贺程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摸鱼,本也不打算打扰林瑧,但上一节课他刚好听到了一个噩耗。 “老梁上节课布置了小组作业,要两人一组做一份模拟国际收支调节的报告,下周四交,不交的平时分挂0,你确定还要请假吗?” “……”林瑧从被窝里爬起来,盯着一头糟乱的头发看了眼时间,不到9点,现在出发回学校还赶得上老梁下课,他认命:“别说了,我起床了。” 四十分钟后,杨贺程看见林瑧戴着棒球帽,穿着宽松的大T恤牛仔裤从教室后门摸了进来。 林少爷穿得这么随便真是少见,杨贺程瞪着眼睛看他,跟看鬼一样,低声问:“你现在还来干嘛?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老梁没打算点名。” 林瑧瞥了他一眼,他来的太匆忙,连课本都忘了带,车还直接违规停在了教学楼下。 “为了不和你组队。”他实话实说。 找人组队,林瑧第一个就排除了杨贺程,他比自己还不靠谱。准确来说,整个国际贸易系他认识的人里就没有靠谱的,吃喝玩乐第一,正经事一点指望不上。林少爷虽然自己不努力,但深知做一个好的选择对成功的影响有多大。 杨贺程不服:“我靠?你以为我想和你组啊!你一节课不上,咱俩加一块儿跟直接打0分有什么区别。” 林瑧闻言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问:“哦,那你有别的人选了吗?” “……”杨贺程被他问中了,泄气地趴在桌子上哼唧。他俩坐在最角落里,讲小话也没人管,还方便观察全班,其实在林瑧来之前杨贺程就用目光把班上的同学都筛选了一遍,但不是看不上他的,就是还不如他的,着实难办的很。他侧头问林瑧:“我还没选好,难道你有啊?你课都不上,人家知道班上还有你这么个人嘛。” 林瑧一手撑着下巴,眼睛看着右边前排的方向,精准地落在了一个背影身上。杨贺程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一片黑鸦鸦的后脑勺,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林瑧流氓样地弹了一下舌头,努努嘴示意:“我选好了。” 杨贺程看看他又看看前面,再看看他,一头雾水:“谁啊?” 林瑧嫌他笨,只能明说:“那大学霸,叫钟翊的,跟着他混,可以补一下我缺课的平时分。” “啊?”杨贺程一下没控制住嗓门,惹得前面两排的学生都扭头看了过来,杨贺程捂了捂嘴,又急忙压低声音问:“那个一整个冬天都不换衣服的穷酸鬼?你怕你是还没走过去就得被他身上的味儿熏一跟头。” 林瑧皱了皱眉,拿余光睨了杨贺程一眼,问:“你闻过?” 杨贺程摇摇头:“没有,隔着800米我都得绕开他走。但是汪晟他们之前和他说过话,说这小子穷就算了人还挺傲的,鼻孔长在天上,你别为了点平时分给自己找不痛快,犯不着。” “鼻孔长在天上?”林瑧回忆了一番自己和钟翊短短的两三次接触,实在品不出钟翊“傲”在哪里,低声喃喃了一句:“我怎么感觉还挺乖的。” “你说什么?”杨贺程没听清。 他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响了,讲台上的老梁关了课件宣布下课,还不忘嘱咐学生们记得下周四之前把报告发到他的邮箱。林瑧站起身,敷衍了句“没什么。”便逆着人流朝前排走了过去。 钟翊正在收拾自己的课本,身边围了两三个林瑧不眼熟的其他学生,他们嘴上好像也在说着作业组队之类的事儿。钟翊左右两侧都被人堵住了,林瑧挤不进去,只能在走廊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钟翊。” 不远处的几个人一齐回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一模一样的讶异。 钟翊的眼睛微微睁大,惊异之外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来,林瑧习惯性无视了其他几个同学的存在,抬手指了指窗外,问钟翊:“方便聊聊吗?” 钟翊愣了大概一秒,马上反应过来,点点头,手里的课本还没来得及塞进背包里,挤出人群跟着林瑧走出了教室。 林瑧走在前面,钟翊始终落后两步跟在他身后。这会儿正是大课间,整个教学楼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林瑧不想在闹哄哄的环境里说话,带着钟翊走到了自己停在教学楼下的车旁边。 钟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一路这么跟了过来,林瑧转过身看他,心里默默肯定了一句自己的判断,确实很乖。 “你等会儿还有课吗?” 钟翊摇摇头,回答:“下午才有。” 林瑧挑眉,按下车锁让他上车,说:“那我们上车说。” 钟翊看着他,又看了看车,站在原地没有动。林瑧不解,问:“怎么,你是个姑娘吗还需要我给你拉车门?” “就在这里谈吧。”钟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手中的课本,将那本原本就泛黄软化的旧书磋磨得更不成样子。 林瑧拉开驾驶座的门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上车吧别墨迹了,外面热死了,我要吹会儿空调。” 日子步入四月,申州的气温已接近入夏,林瑧平时在恒温房里待久了,这闷热潮湿的环境他多待一分钟都不舒服。 他都这么说了,钟翊无法,只能也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欧陆的车型比普通跑车的空间要宽敞许多,他个高腿长的坐在副驾驶也完全不会拥挤。车门合上的一瞬间,教学楼下所有嘈杂的空气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林瑧发动车子,把空调调到一个适宜的温度,还礼貌地从车载冰箱里抽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钟翊接过那瓶水,握在手里没有喝。林瑧看他拘谨地并拢长腿,在真皮内饰的座椅上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有些想笑,性格里的恶劣因子突然开始生长,于是故意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而是拧开水瓶装模作样地喝水。 眼看他一瓶水喝了一半,钟翊终于坐不住了,问:“你找我想聊什么。” 林瑧放下水瓶,脸上带着几分诱导性的微笑,说:“我想和你做笔生意。” 钟翊不解:“和我?”他想不出自己孑然一身,有什么是这位家财万贯的大少爷需要的。 “嗯,和你。”林瑧笑容加深,慢慢解释:“老梁布置的课堂小组作业,我想花钱买你的。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一组,但是作业你做,署名的时候带上我,价格可以谈。” 钟翊盯着林瑧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他刚才说的话,这件事不是不能做,只是……,他问林瑧:“为什么会找我?” “上学期你是专业绩点第一,不是吗?我在学院官网上看到过。”没有比这个更充分的理由了。 “是。” 钟翊大一上学期GPA3.9,唯一一门拉了均分的是外贸英文,他的英语基础实在是太差了,连高考拉分的也是这一门。 —— VLET申州分部的办公楼今晚10点才熄灯,钟翊难得和员工们一起下班,走到停车场时大家正在互相道别,有个年轻男孩儿看见了钟翊的车,他懂车却没有没眼力见,口无遮拦地问:“钟总,你才刚回国不久吧,怎么会开一辆款式这么老的欧陆,这得是十来年前的型号了吧。” 旁边的其他同事有人转身有人扶额,恨不得当场装作不认识他。毕竟当着好多人的面儿说老板开的车型号老,这事儿有脑子的都做不出来。 那男孩儿是真没恶意,他当然知道钟翊不缺钱,所以更加好奇。钟翊也没介意,只是笑笑,回答说:“这是以前一个朋友的车。” 同事们只当钟翊回国还没来得及买车,开朋友的车过渡一下,不再多聊什么便各自开车回家了。 VTEL租的临时办公园区离山水雅澜不远,开车只需要经过一段内环最中心的城区。晚上10点,CBD钢铁森林般的写字楼点起一片明亮的内透与霓虹灯光,如同定格的烟火停留在冰冷的夜色里。 十多分钟的路程后,山水雅澜空旷的停车场里除了跑车发动机的嗡嗡声响在内壁上回荡,还隐隐传来了一个人带着怒意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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