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湫奋力的跑着,觉得自己的腿很软,好像刚出锅煮软了的面条,好几次都因为没有力气而差点摔跤,但又因为软所以轻,他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跑的速度要比平日里敏捷很多。 天还没亮,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不知道他从闭上眼到被吵醒中间过了多久,看着只有一点疑似是晨曦的光辉,感受着耳边呼啦啦吹过的风,喻湫什么都不敢想了,他只顾着跑,这边选景很偏僻,他就按照脑海里所规划的路线,在没人的大街上一直跑一直跑。 一直跑到能看见车辆行驶婻砜的地方,最后终于在一个公交站牌边卸力,腿一软摔倒在盲道上,扑了个扎实。 喻湫的手脚膝盖都磕在了坚硬的花岗石上,摔这么一下给他痛得没了知觉,他有些错愕,但他不敢懈怠,咬着牙爬起来,正要再跑,好巧却遇到一辆出租车朝这边驶来。 喻湫恐慌地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大道,极度害怕下一秒乔行颂就会出现在那个转角的路口,他只有拼命的伸手招车。 出租车司机稳稳将车停靠在路边,喻湫迅速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门后又迅速系安全带,手都因为紧张而抖得插了两下都没把安全带插上。 “嘿,你这是忙着要去哪儿啊客人,”司机大叔带个眼镜,有点胖,但斯斯文文的:“我老远就见你跑着摔了一跤。” 喻湫刚才那痛过头了的痛觉才在这个时候慢慢缓和到能让喻湫感知到的阈值内。 他眉头蹙了一下,咽下火辣辣的刺痛,报了个地名和别墅区的名字。 司机大叔眉头一挑,揶揄自己这是拉了个小少爷呀。 喻湫咬着牙忍下膝盖逐渐明显的寸寸钻骨的疼痛,垂手打开了车窗,从后视镜看着那个目前还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路口,祈祷这次的逃跑可以顺利进行。 这算是成功了一半。 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喻湫的心脏已经好一阵起起落落,坐到了车里,忐忑的心才勉强能暂时落到实处。 他抓着安全带,埋着头,不再想别的,也疼得实在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司机借着看后视镜的时机瞥了一眼他接到的这位年轻乘客,讶然:“你这膝盖都摔破了流血呢,要不先去医院啊?” 喻湫愣了下,睁眼看自己的膝盖,果真一边一块圆咕咚血疤,他又下意识地去看司机,好在司机的状态自然,应该是个Bate闻不见他的信息素。 喻湫松了口气,心说简直是老天垂怜。 “……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处理下就行。叔…能开快点吗,我急着回去拿东西。” 司机又看了一眼他,“这么早呢,天都还没联合,你回去拿东西?噢,你也是在那边儿拍戏的小演员是不是?这几天我拉好几个来这边拍戏的演员了。” 喻湫小鸡啄米地点头,胡扯道:“我要回去拿证件。剧组需要。” “哎哟,出来体验生活啊?”司机叹了口气:“……回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吧,爸爸妈妈看见该心痛了,宝贝孩子养得金尊玉贵皮娇柔嫩的,出来摔这么厉害……你多大了?” “二……二十二。”喻湫婻砜谎报了两年年龄。 “噢,大学毕业了哈?” “嗯……” “读什么专业的?” “……表演系的。”喻湫的痛感天生就敏感,现在手上膝盖上笼统算下来四五处伤口,免不了把他疼得出汗。 他不愿再说话了般,眉头死死皱着,闭上眼睛,逼出滚烫的泪花。 “噢,表演系,那你这是来实习?” 喻湫咬着后槽牙回:“……嗯。” 司机给他抽了两张纸:“擦擦眼泪,叔开快些,让你少痛一会儿。这抽纸你随便用,血什么的也擦擦。” 喻湫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明明有擦伤的伤口还抓了别人的安全带,吓得立马松开,接过纸巾给安全带一顿擦:“……对不起。” 司机笑了:“嗨唷,你快擦擦你的手吧,那血珠子直冒呢,我这有清洗剂,你下车了多付我十块钱就行。” 喻湫点头:“好……” 他抹了抹眼泪,抽搭着又小心翼翼地擦擦手心,再擦擦膝盖。 不消片刻就染红了好几张白纸。 “你是Bate吗?不是的话纸巾待会儿扔进这个口袋里,带出去扔掉就行。” “……好。”喻湫言简意赅地回答他,抽了抽鼻子。 看着自己膝盖上露出的这俩血窟窿,想起刚才那个摔下马的被石头割破了腿的女演员……还有乔行颂耐心又冷静安抚处理的样子。 一股被宠坏了的委屈就腾地涌上了眼睛,他用纸巾捂着眼,伤心坏了地呜嚎了两声。 给司机吓一跳:“哎哟……你这,哭那么伤心……你这小孩儿…看起来不娇气,实际上……倒是有点反差。” 喻湫倏地收了声,揉红了自己上翘的眼尾,再抹掉脸上的泪水,闭嘴憋住了。 司机又乐:“我小孩儿小时候跟你差不多,哄不得,一哄就哭得更厉害,但是要说他不坚强什么的,立马就给嘴闭上了,可有趣儿。” 喻湫把脸都憋红了。 他看着窗外,刚才那一瞬间极度想要找乔行颂诉苦的心情被他压了回去,拾掇拾掇自己的状态,又变成一个冷漠坚强的漂亮硬汉。 四十分钟的车程被司机一脚油门开得只用了二十九分钟,下车的时候喻湫的伤口有些凝了,抻直的时候剧痛,付了钱后他不得不咬着牙,扶着车门,憋住崩溃的心态下车,提了装满了他擦血的纸巾的口袋,规规矩矩地给司机师傅鞠了一躬,说:“谢谢您,麻烦您了。” 司机师傅比了个OK,又挥挥手说:“快回去吧!手脚的伤别感染了!” 随后出租车一骑绝尘。 喻湫低着头叹出口气憋坏了的气儿,揉了两下大腿肉,蓦地想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又立马什么灰心劲儿都没了。 他拖着两条伤口已经凝固的腿,疾步到小区外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油性纱布和碘伏,省得待会儿回家还要去医药箱里翻找。 正要付钱离开的时候,喻湫无意看到一旁摆着的避孕套,忽地想起十几天前他一直心心念念想买的避孕药,不过这会儿估计是没有用了,但有没有中奖还另说…… 他静了两秒,还是飞速地回去拿了个验孕试纸,付了钱,然后出门直接回家。 走到这一节路他的紧张已经消解了一大半,因为身上没有手机,他根本不用担忧乔行颂有没有给他打电话,有没有给他发信息,心里的焦虑就少了很多。 喻湫不敢懈怠地用赶路的步伐回到家里,鞋也急得没换,放下装纱布药物的口袋直奔二楼,开门,拖椅子,垫书本,再踮脚,最后小心翼翼地将最高处的小猪存钱罐拿了下来。 书柜顶着天花板特别高,当年这个存钱罐还是乔行颂垫了凳子给他放到高处的。 喻湫站在凳子上,用冰冷的手捧着它,缓了口气,再卯足了劲儿将它高高举起,重重摔下。 随着刺耳的一声破碎声,小猪存钱罐里各种颜色的现金被砸开,包括小时候塞进去的一块钱硬币也有好十几个。 他们弹出来,蹦跶得跳了两下,重获自由。 就像喻湫的现在。 重获自由。
第17章 好大的声响,宝宝 · 喻湫扶着书架微微屈膝正要下凳子去捡钱的时候,屋子外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得令他心脏骤停的声音。 “好大的声响,宝宝。” 喻湫登时瞳孔剧缩,这一瞬间,喻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血液逆流的感觉,似乎刹那间脑子就停止了思考,身体僵硬得如瞬冻无法动弹,极寒的气从脚心往上冲,凝得他身体里的水分仿佛都黏起来了。 他聚满诧异恐惧不可置信的双眼木楞地望着门,下一刻,伴随着明显的脚步声,如形影不离的恶鬼般的乔行颂踏入他的视野。 男人好整以暇的神态、从容不迫的姿态,无一不彰显着他那可怕的洞察力。 让喻湫作为一个被关在笼中笼的鸟,天真的飞出第一层牢笼后,再次撞到第二层牢笼。 喻湫彻底没有行动的能力了,他站在那,就像和美杜莎对上了眼,石化成人形雕塑,没有心跳的、冰冷刺骨的石头人。 乔行颂双眼中噙着喻湫看不懂也根本没有能力去理解的淡淡笑意,他只知道这个截胡了他逃跑的Alpha在缓步靠近他。 喻湫的脊梁骨已经僵得酸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呼吸,只知道很可怕,太可怕,特别可怕。 仿若下一秒,乔行颂就会一把将他从高处拽下,扼住他的脖颈,将他重重抵到墙上,狠厉地逼问他为什么要耍心机。 但乔行颂只是走来,踩碎那些刚才被他摔碎烂了一地的硬石膏片,径直走来——朝他轻轻张开怀抱,温柔地说:“宝宝。哥哥抱。太高了,很危险。” 喻湫扶着书架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腿也开始控制不住地打颤,近乎是毫无思考能力的倾身,机械地伸出手,勾住乔行颂的脖子,施行着乔行颂对他的要求。 乔行颂将他拥入怀中,托着他屁股,轻轻一颠,抱了个稳当,同时并未忽略他裹在自己肩膀上那颤抖的手,他轻轻拍打喻湫的屁股,带着一阵塑料声,疑似安慰,语气平缓地问:“害怕…还是太疼了?” 喻湫瑟缩了一下,他双眼模糊,看着地上散落的石膏片和各种颜色的现金,被乔行颂踏过的石膏全都碎成了粉末,连带着几张卷翘的现金也被踩得平息贴地了。 就像现在踩空了再次跌入地牢的他。 “宝宝,摔得那么严重,为什么不哭。”乔行颂单手将旋转椅挪了挪,转身坐下。 喻湫听到一声什么塑料口袋扔砸到桌面的声音,这才注意到“塑料口袋”这一关键性声响,这道声音绝对不温和,蓦地让他想起他回家时随手扔在鞋柜上的那装了碘伏绷带和验孕试纸的袋子。 他僵硬地扭头去看,皱巴的口袋真的就摆在书桌的电脑旁,绿色的药店logo拧巴在了一起。 喻湫似是被它刺到了眼,转头倏地畏缩在乔行颂肩颈,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紧紧地拴着乔行颂,身体还在打颤。 乔行颂没有管他刚才看口袋的行为,一只手搂着喻湫的腰,一只手拨开那塑料口袋,脆生生的白噪音刺激得喻湫埋在乔行颂颈侧的呼吸加重了许多。 口袋半透明,通过口袋外侧看得出里面放着的最明显的是纱布,乔行颂把里面的纱布和碘伏拿出来,问:“要哥哥帮宝宝处理伤口吗?” 没等喻湫的反应,他话音一落,就看见了碘伏拿出后压在最低下的验孕试纸包装盒。 原以为那是喻湫买的消炎药,因为家里有一款常用的消炎药,是绿色壳子,这款也是,但他现在才看清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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