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山怔然。 宋晨那样的人,买奢侈品是为了装扮自己,挤破脑袋装上流,陈佑良那样的人,还没过爱显摆的年纪,靠外在的东西引人注意、受人攀附、享人赞誉,可乐柠,或许他这辈子只会买这一次华而不实的东西,他的心愿里没有他自己,仅仅只是想给牧山一份相衬的礼物罢了。 牧山忽然觉得,乐柠的盆栽、乐柠的心意,才是他配不上的东西。 “我当时……”牧山想解释,又觉得实在无从辩解,喉咙一堵。 反倒是乐柠无意间解围:“您当时!不接受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 乐柠是上次见余冉冉给牧山整理领带,才发觉这些物品都带有私人意味,后来问林喜,林喜也说他妈妈给他爸爸买礼物才选这些。 乐柠从类型到款式都选得不合适,牧山不收有牧山的理由,但乐柠这么一想,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矛盾,既然牧山对这些有私人意味的物品都谨慎避嫌,那后来为什么又突然想跟他维持这种关系了呢? “我接受。”牧山打断乐柠的话,也打断乐柠未尽的想法,“我现在接受还来得及吗?” 乐柠就想,反正小牧先生一贯阴晴不定,想法比翻书快,过去如何都不重要啦。 这份礼物能有归处,乐柠总是开心的:“我其实带过来了……您等我拿一下。” 牧山说:“吃饭完再拿。” 乐柠扔下一句“吃好啦”,就撒丫子跑了。 去而复返时,乐柠发现牧山跑去了衣帽间,门没关,牧山赤着上身在挑衬衣。 见乐柠来,牧山说:“给我看看。” 乐柠第二次递出他的礼物:“小牧先生,包装我都拆掉了,款式也很老气……” 乐柠拘谨极了,不仅因为礼物不好看,还因为只穿一条西裤的牧山,双腿那样笔直,劲瘦有力的髋胯隐没在懒懒散散没系扣子的裤腰里。 “没关系,”牧山不说包装可以卖钱,选来选去还是拿了件浅色衬衣,刚穿上就转身面对乐柠,“帮我试。” 乐柠只好从扣子开始扣起,温温热的指尖不经意碰过牧姓懒鬼的腹沟,又往上经过牧山胸膛。 牧山被乐柠蹭得心痒,低声表扬:“比我做得好。” 乐柠收到夸奖耳朵红了,垂眸去看放在一旁的那卷皮带。 他想把牧山的衣摆束进裤腰,所以他抬手,轻轻把牧山裤口的拉链拉下来一些。 牧山后背陡然战栗,他猛抓住乐柠的手,眯了眯眼睛。
第30章 “手粗糙” 牧山问:“你做什么?” 乐柠被牢牢捏住手腕,狐疑说:“弄一下衣服呀?” 牧山仔细分辨乐柠的表情,发现乐柠总在这种事上分外胆大,顶着这样一张清纯的脸、一双清澈的眼,做这种撩拨人的事。 男人的腰和胯是轻易不能碰的领地,这一点于牧山而言尤甚。 他从未让谁靠过这么近、从未给过谁这样亲密的权限——所以他才从未亲身体验过,有些碰触蜻蜓点水,却是可以让人肤血滚烫、将人理智烧成飞灰的。 他全然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满口嘲弄,说着“对着男人起不来”之类的话。 现下乐柠光是挨他衣料,拉链滑动的细小动静都像直接碾磨在他神经上,让他心痒难耐。 牧山向来习惯随心所欲,他下意识逼近一步:“你是要弄一下衣服,还是弄一下别的?” 牧山突然靠近,乐柠手被牵制,就懵了,只顾解释:“您让我帮您试的……衬衣塞进去,才好试皮带呀?” 牧山点头,觉得这借口也合理,又松开乐柠:“行,弄吧。” 乐柠更不知所谓,他将信将疑,手环到牧山后腰,整理牧山背后的衣摆,两只手又经过腰侧,捋到前面来…… 乐柠突兀地碰到什么半硬的,指尖就蓦地蜷缩,整个人烧起来:“小、小……” 牧山轻一扬眉:“小?” “小牧先生!”乐柠像浑身毛都炸起来的小动物,赶紧去推牧山前襟,“您怎么……” 乐柠把手送上门,牧山就来者不拒轻握住。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很想吻乐柠的手指,但他不确定这种举动会不会太过于亲昵温存,不适合他们当下的关系,所以他仅仅是埋头,用下巴蹭蹭乐柠凸出的指关节:“讨厌吗?” 牧山想,如果乐柠讨厌,那在他这里,乐柠是可以不用做的,他会让乐柠的意愿优先于他的一己私欲。 但乐柠眼底迷茫一瞬,偏偏摇头:“不讨厌……您……我都不讨厌。” 牧山怔然,很不想承认此刻弥漫在他心间的感情,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乐柠起先吓到了,他能意识到牧山的反应代表什么,他本以为循序渐进,离这一天还有很远,但牧山不知道突然一下怎么回事,他不明就里,赧然的同时,又能感受到牧山在这种时候好像也对他宽容和温柔。 他讨厌吗?他不讨厌,即使这样他也不讨厌。 牧山亲了他的手,他没有料到。 他这只手写废过许多支笔、做过许多粗活,在不同位置有厚薄不一的茧。他一向都是为了未来的生活和当下的生计在用尽全力,因此他更不擅长这样轻的动作——他触碰过最柔软的东西,就是牧山薄而温热的嘴唇了。 当牧山低下头看他时,好像是很专注的,仿佛拥有那般宽广世界的牧山,也会在某个时刻,只想要他一个人似的。 乐柠指尖微颤,试探地轻抚牧山嘴角…… 牧山却误以为乐柠希望他能给予一个亲吻。 那好吧,牧山想。 他低头蹭过乐柠鼻尖,屏了呼吸吻在乐柠唇角,用最薄的唇间皮肤,去探知乐柠想不想要张开嘴巴。 乐柠像受到鼓舞和蛊惑,晕头转向地下意识接纳,又无知者无畏,勇敢去碰牧山。 牧山尝够甜头,弓起背,整张脸埋进乐柠颈窝,乐柠下巴架在牧山肩窝,没办法低头看见什么,举止间滑稽得像盲人摸象,总感觉手里东西沈甸甸,和自己的不一样。 乐柠听见牧山嘶声,赶紧住手,讷讷:“对、对不起……我的手太粗糙……是不是有一点疼?” 牧山居然一反常态很是坦率,声音比平时更加懒散低哑:“你手粗糙,我才更舒服。” 乐柠:“!” …… 乐柠洗手的时候人还在发愣。 怪不得好多老师还有乡里乡亲,都说孩子上了大学之后都会变样——他这才上几天大学!就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呀! 乐柠心虚地瞄了一眼自个儿的裤子。 还好牧山今天没有对他做什么,不然他真不一定能受得住,以后面对牧山时就不止是不好意思,得是无地自容了。 而牧山还抱臂站在衣帽间里,简单收拾完,又像个人了。 他瞥瞥垂在身前的领带,和放在一旁仍是一卷的皮带,有点理解了富家子弟们干什么老是寻欢作乐。 “开了这个口子,”牧山叹口气,喃喃自语,“以后有我忍的……” 乐柠现在退了烧,但毕竟还很疲惫,又和牧山这样一闹,人就开始打瞌睡—— 但乐柠是窝在沙发上,被牧山拿毯子裹成一个卷儿,抱在怀里睡的。 乐柠说他有光、有声音都可以睡得着,一定要让牧山把电影放着,来证明自己真的可以好眠。 牧山气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将就谁,就随乐柠开心,找了个电影看,但把电影声音开得很小,也拉了客厅窗帘,充当乐柠的人型床垫。 偶尔乐柠醒过来想喝水,牧山就喂给他,乐柠会短暂支棱个脑袋陪牧山看一会儿电影,又在不知不觉中重新睡过去。 乐柠睡觉的时候,牧山就不看电影了,而是垂眸看乐柠恬静的脸。 这是牧山不曾设想过的一种生活,无聊,但是令人心生满足,好像什么都不做也可以的。 牧山偷亲乐柠额头,亲完又皱着眉头反省自己在干什么,就希望乐柠不要知道。 虽然稍迟一些,但牧山没有让乐柠错过午饭的点,乐柠骨头都睡软了,再不活动活动只会更加昏沉,就准备自己做饭。 牧山是不大情愿下厨的,但还是在厨房帮一点忙。 乐柠好奇:“小牧先生,我以为你完全不会做这些呢?” 牧山说:“以前在国外,偶尔想吃了也会做。” 乐柠问:“国外饭不好吃吧,和同学一块儿住,大家一起做饭也很热闹的。” “没有,我自己住。”牧山说,“李浩煜偶尔会带人过来玩。” 乐柠刚想问开销,又及时住嘴了,毕竟牧山好像也不是那种为了节省租金而与同学合租的普通人。 牧山顿了顿:“你想去玩的话,有时间也可以带你去。” 乐柠咋舌,牧山简直是把出国玩说得像下楼扔垃圾似的那么简单呀。 “你呢,”牧山向来对别人的生活不感兴趣,可不知怎么,竟会产生想要更了解乐柠的想法,“你这么会做饭,是因为之前在饭店打过工吗?” “我也没有很会做饭……”乐柠腼腆说,“我爷爷腿脚不好,我小学的时候就在家做饭啦,后来帮厨也学了点儿。小牧先生您肯定没吃过我们农村的那种流水席,乡里乡亲有人办酒,整个村子的人都去吃。” 牧山说:“有机会去见识一下。” 乐柠光是想象牧山坐在老头老太当中局促不安伸不了筷子的场面,就想笑,赶紧摆手:“别……您肯定吃不饱……” 牧山一挑眉:“笑什么?怎么吃不饱?” 乐柠一本正经陈述事实:“等您做好抢饭吃的心理准备,早就没菜啦。” 牧山哼笑一声,抬胳膊锁住乐柠的脖子,乐柠没忍住,抱着牧山的手腕笑。 可是笑过了,原本轻松随意的气氛又趋于暧昧,短暂遗忘的情事重新被两个人想起来。 乐柠挠挠头——又忘记自己手上有水,连忙胡乱擦一通,牧山偏过头,假咳一声清清嗓子,替乐柠拂掉发丝上的水。 乐柠刻意转移话题:“对了小牧先生,我们不是说到打工的事情嚒,正好这段时间学校里社团招新,我准备加入家教社,据说他们还有别的打工群资源,我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牧山又想皱眉。大学生加入社团,大多都是去玩的,他以前就在网球登山之类的运动社团待过,可是乐柠,连学生活动,都总想着赚一点钱,或者去锻炼一点能力。 “为什么想做家教?现在私自补习会有一点风险,有的家长投机取巧,不一定会履行合约内容给你提供报酬,到别人家里去也不是很安全。”牧山并不太赞同,“有那个时间,我更希望你……” 话到嘴边,牧山意识到,自己竟然想说“我更希望你陪我”。 牧山及时改口:“更希望你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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