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雨的确停了,甚至像那场橙色预警没来过。才八点屋外就已经艳阳高照,这天气和他来的时候有得一比。崔裎挂念他的车,早早起了,没想到才开房间门又看见老头在他客厅,这回端的是一碗蛋炒饭,嘿嘿笑着看着他:“起了” 崔裎“嗯”了一声,没有管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住这里跟住民宿差不多,他不是没住过农家乐什么的,也不排斥和房东结交,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是差挺多的。老头把蛋炒饭递给他,崔裎吃了一口,这回来得及细细品尝味道了,说实话,还行,就是油荤重了些。 崔裎吃了两口,问他:“你们这里住宿都有这服务” 老头摇头:“那倒没有。” 崔裎又问:“那你为什么连着两天给我做早餐” 崔裎倒不至于觉得这老头对他有所图谋,毕竟相对于老头而言,他才更有可能是那个安全隐患。但他心里有些狗血的猜想,比如老头看他与他孙子年纪相仿,特意照顾之类的,没想到老头问他:“你是离家出走安” 崔裎抬起眼来看他,声音淡淡的:“为什么这么觉得” 老头说:“我听你这个普通话,北方人吧,一个人跑这老远来,年纪轻轻的,估计还在读书哦,十八岁了没有” 崔裎本来不想搭理他,可老头恳切的像看什么一样看着他,见他不答还追问,他只好皱着眉说:“不是离家出走,也成年了,你别有事没事瞎猜。” 老头见他态度不好,似不想说的样子,撇撇嘴,也不问了。 吃了饭,崔裎去老头说的黄金大道找自己的车。 昨天走过来时是傍晚,他没怎么记清路,今天绕错了两次路口才到。 黄金大道的路面上有积水消退的痕迹,看高度估计淹得不浅。果然,等崔裎找到他的车时发现他几十万的机车脚蹬以下都有泡水的痕迹,他本来停的位置已经够高,看来昨天这片淹得是真厉害,这么高的水位居然一天之内能泄洪,崔裎都要对这座城市刮目相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内涝,也算有些经验。 车被泡得太脏,他简单看了看,没有贸然打火,围着车转了一圈便打开了地图上查最近的4S店,然后发现……竟然没有。 整座城市,没有一家4s店。 他只好又查了汽修店,这回倒是有了,最近的一家离这一公里。崔裎在网页上找到号码拨过去,打算叫人过来拖,结果老板说来不了,怎么说都是一个说法,也没个解释,崔裎气得差点砸手机,但想了想这破地方估计连手机店也没有个像样的,砸了可能还没地方买,他又忍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黑色的机车,这车虽然不是他最贵的一辆,但的确是他最喜欢的一辆,说要就这么丢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尤其是还陪他走了大半个中国。 五分钟后,他再次打通了汽修店的电话,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开口道:“拖车一万。” 汽修店的人不到十分钟就开着拖车来了。 但崔裎还不知道这只是他使用钞能力的开始。 汽修店生意十分火爆,车拖到后被停在店里车间的空地上,前面还有几辆被泡了一半的小车,店门口的空地上甚至排起了队。崔裎抱膀站在机车不远处,老板来来回回路过他面前几回他都没搭上话,叫了三声老板没人理,他终于耐心告罄,朝老板提高了声音喊:“老板,给你五万,先过来给我的车看看!” 钞能力果然是管用的,老板一副“有钱不挣是傻逼”的谄媚表情屁颠屁颠的过来了,冲他笑着:“昨天下雨水泡了吧,我先看看。” 崔裎抱着膀等他检查,老板绕着车捣鼓了一阵,过了一会儿过来和他说:“好车啊!这车得几十万吧”又说:“老板你运气好,停的地方高,发动机没泡着水,估计没什么事,后面吹干就行。不过有几个零件怕生锈估计要换,但是你这个车,我们这里没有配件啊!” 崔裎脸色阴沉,就此丢弃爱车的想法再次升腾,但他最终只是说:“不管多少钱,你只管配,从厂家现调也好,送回厂去修也好,多少钱我出。” 钞能力的确好使,最终他的车不仅插队维修,老板还答应了为他去购买原厂配件。 不过代价是,他把微信里的零钱和钱包的现金全给出去了,全部加起来将近十万。 回来时,天边又开始阴沉起来,崔裎开始怀疑旧朗其实是个沿海城市,而不是西南小城,要不然怎么一天到晚雨下个没完。 而且雨来得很凶。午后的对流雨,一般过了一天中的最高温便开始下,特点是来得急,下得大,但走得也很急,一两个小时就下完,甚至还来得及让夕阳出来换换班。 到临近房子门口那条路时,硕大的雨滴就下来了,崔裎被一滴雨正中眉心,没忍住骂了一句,又觉得跑起来实在有失风度,眼见着雨越来越大,他只好转进了路边的便利店。 昨天那个便利店的小老板正在给水果铺雨蓬布。 这回崔裎近距离看到了男生搬东西,手臂绷紧的肌肉,鼓起的青筋,以及这人趴着铺布时,塌下的腰,撅起的臀。 他今天穿了条深色的牛仔裤,黑色的t恤,躬身时衣服垂下去,领口大开,腰部线条也被勾勒出来。崔裎觉得,他要是个女人,这身材绝对爆杀。 但他是个男的,崔裎还从垂下的领口扫到了胸前大片的伤疤,比他想的还要多,几乎一半身体上都是,至于下面延伸到何处便看不见了。 盯着一个人同性的胸口看实在太变态,崔裎挪开了视线,很快那人铺好了布,直起身来,才看到他站在门口,便问他:“要点什么?” 昨天的大重九还没抽完,但那个味道崔裎实在不喜欢,太冲了。想买点别的换个口味,可他站在柜台前看了几分钟,还是没看出个名头来,这些烟的名字都内敛得很,听不出来到底什么味道,只有价格很直白。 便宜的十来块,最贵的就是大重九了。 崔裎问:“哪个比较好抽” “我不抽,不了解,不过这个卖得最好。”那人指了指一包灰金色包装的,价格是最便宜的十四。 崔裎:“……” 他怀疑卖得好和好抽没什么关系,纯纯是因为便宜。 看了一圈,最终他随意指了指一个红色包装的,“给我拿包这个吧。” 那人便从柜台里拿了一包软中华给他:“六十五。” “微信。”崔裎接过烟,掏出手机来,这回那人没再拿个人收款码,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收款码,还是带语音的那种。 但崔裎扫了码,输了密码,却没想到微信显示余额不足。 他才想起刚才把零钱全转给那个汽修店老板了,只好重新选择银行卡支付,没想到这回却是支付请求被拒绝。 而下一秒,付款码的语音便响起来:用户已取消支付。 崔裎这辈子还没遇到过付不上六十五块钱的情况。 那人听见了语音,既没催,也什么都没说。 确认微信不行,崔裎问他:“支付宝能扫吗?” 那人伸手点点那个码,示意他再扫一次,这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很快付款码的语音又响起来。 崔裎开始感到烦躁。 他打开手机银行检查余额,没想到却发现自己银行卡账户被冻结了。他几乎是下意识骂出一句操,手里的烟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但他真的不想抽那个什么大重九了,一抽一口烟灰缸的味儿。 崔裎现在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便利店老板倒是很淡定:“你是郭大爷的租客吧,要是不方便可以下次来再付。” “郭大爷” 小老板指了指对面那栋房子:“我看到你从那里出来,你房东是二楼那个老人吧,他姓郭。” 解释完,又问他:“烟还要吗?” 崔裎视线顺着他回来,落在他侧脖颈的伤疤上,“要,钱明天给你。” 说完,他看见那人从柜台下面掏了一个本子出来,写了什么,下一秒,这人将本子递给了他,还给了一支笔。 崔裎不解:“这什么” 那人指了指空白的地方:“电话号码,防止赖账。” “操。”崔裎立马就把笔放下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在花钱这方面这么委屈过,谁他妈敢怀疑他赖账 但眼前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要烟,就得记号码。 这么丢面的事崔裎从来没做过,也绝对不可能开这个先河,但他实在抽不来大重九。 崔裎看着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发现已经快写了一半了,估计赊账的人还不少。还有不少十来二十块的单,前面的价格字体很统一,很好看的手写字,后面的号码就有些参差不齐了,歪歪扭扭的不少,蚂蚁爬坡的也有。 最终崔裎还是写下了号码,在那遒劲的六十五元后面,写完了还问他:“要写名字吗?” “不用,”那人将本子一收:“到月底不还我会打电话催的。”
第4章 原来他叫林杨 第二天一早,旧朗又是个大晴天,春光明媚刺眼,太阳周围还绕着一圈彩色光晕。 崔裎简直被这个破城市的天气搞服了,一言不合就下雨就算了,居然出太阳也不打招呼的,昨天打电话和他爸因为冻结账户这事儿吵了一架,晚上又失眠,本来就睡得不好,没想到昨天忘记拉窗帘,一大早就被阳光直射眼睛,差点没把他亮瞎。 屋里还是照样放了一份早餐,这回是包子,估计老头今天没自己做饭吃。崔裎都要被老头整笑了,不知道这老头打什么算盘,但也乐得接受,反正老头手艺还不错。 他拿着包子到窗边吃。 从他的窗台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便利店门口,开门的时候能看到一半的柜台,来这里三天他的早餐都是在窗边吃的,平时有事没事也在窗台边看风景,他甚至已经摸清了便利店开门的规律,早上七点开,晚上十一点才关,营业时间算很长的了。 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 便利店门口没有往日摆出来的水果摊,而是一床奶黄色的被子,被子被撑开晒在一个架子上,架子前面站着一个人,还在扯着好让被子尽量均匀接触阳光。 崔裎偷看得正大光明。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男生笔直的背和微微垂下的侧脸。 另一半脸隐在阴影里,崔裎知道那边侧脖颈有一片可怖的烧伤。 他看得起劲,没想到下一秒,那人将被子晒好了,突然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他顿了顿,很快撤回了视线,盯着手里早就吃完的包子,但手里只有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和一手油。 崔裎皱起眉头,去洗手,然后后知后觉,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 两栋楼隔着一条路,他在三楼,便利店在一楼,要说远也不算远,但直线距离还是有的,比如他头一回见这人就因为距离太远没看出来身上有疤,那这人随便一扫怎么又知道他在偷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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