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识攸从不去妄动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那样不安全。 许南珩见他慢慢地有些沮丧,上前一步,又上前一步,迫使方大夫背后靠墙。由于方大夫略高几公分,他靠近后抬眸,带了些嚣张地说:“怕什么,我就不怕,我喜欢你,亲到了算我赚到,要是亲完连朋友都没得做,没所谓啊,本来我俩就做不成朋友。” 他说完,扬起下巴,将这大夫堵得无路可去,主动亲上他嘴唇,也主动抬手扶上他腰。方识攸白大褂里就一件毛衣,许南珩很喜欢方识攸的身材,自打风雪夜方识攸把他带去县城他住所那天意外看了他半裸的上半身,他就惦念着想好好摸上一番。 他手在方识攸腰上毫不客气地摸着,从侧面摸到腹肌,活脱脱一小流氓。方识攸被这老师亲得差点没招架住,最后一下许南珩还咬了他嘴唇。 “够坏啊。”方识攸舔了下被咬的地方。 许南珩发现这大夫睫毛挺长的,尤其他半垂着眼看自己,遮了一道影子在眼眸。许南珩也冲着他舔自己嘴唇:“还行吧,没你坏,张嘴就让人家给你生孩子。” 这确实,方识攸认了,点点头,拇指指在他下颌摩挲了两下。 许老师该回了,不早了,再不回去收拾收拾睡觉明早该起不来看早读了。都有点舍不得,但这时候不能由着性子来,他们从北京千里迢迢过来,孰轻孰重还是要掂量清楚。 亲一口解解馋就得了,许老师摸了两把方大夫紧实的小腹,又按了两下:“走了啊。” “我送你。”方识攸从背靠着墙的姿势站直。 然后两个人像青春期恋爱一样,在夜色掩护下牵起手,十指相扣。在此之前许南珩觉得十指相扣这个动作真的蛮幼稚,北京本校实习的时候偶尔瞥见过谈恋爱的学生,上下楼梯的时候仗着人多,挤,偷偷十指相扣着。 现在轮到自己了才发现,原来十指相扣是这么紧密,手心、手指完全地贴合,不留缝隙的紧握。 也是不巧了,他们从外侧墙刚绕到小医院正门,恰好索朗措姆牵着卓嘎从里面出来,撞了个正着。这夜色朦胧,医院的玻璃门有陈年污垢,透出来的灯光不算明亮,两个人同时松开手,他们不知道索朗措姆看没看清。 凝滞了大约两三秒,索朗措姆先笑起来,说:“晚上好,我带卓嘎来抽血,这样明天就可以带着化验单直接去县医院了。” “哦。”方识攸快速调整了一下,“对,这样比较方便。” 说完,他多问了句:“卓嘎最近怎么样?平躺下来后有咳嗽吗?” “目前没有,各方面都比较平稳。”索朗措姆说。 扎西卓嘎这孩子是个心大的,而且被牵在另一侧,许南珩可以笃定卓嘎没看见,但索朗校长就不好说了。 简单聊了两句,索朗措姆看向他,温和地说:“许老师,一起走吧。” “哦好、好。”许南珩还有点结巴,直接走向索朗措姆。还是方识攸叫住了他,跟他讲了句‘拜拜’他才回神,很机械地跟方识攸礼貌颔首说了个再见。 五分钟的脚程,许南珩正天人交战着在大脑里疯狂分析索朗措姆有没有看见他俩牵手,那厢索朗措姆已经抬手,在他后背顺了顺。 “你别这么紧张。”索朗措姆笑着说,“没什么的,方医生人很不错,你也是个好人,你们在一起我挺开心的。” “啊……?”许南珩愣住了,他没想到索朗校长会这般温柔又包容,也没想到,卓嘎还在旁边走着呢,她就直接开口这么说了。 索朗措姆这个人总是温温的,很慈爱。许南珩反应了几秒,才说:“您看见啦,不好意思啊……” 他的不好意思说完,视线落在索朗措姆身侧,他主要是担心给扎西卓嘎留下一些怪异的印象。索朗措姆发现他在看自己女儿,旋即笑道:“我5.0呢,飞行员的视力,而且没关系,卓嘎完全可以接受的。” 说完,卓嘎探出个脑袋,点点头,说:“我会保密的!” 她是个小机灵鬼,许南珩早知道。 “总之。”许南珩还是觉得很抱歉,“总之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教学。” ——好怪,说完这话许南珩自己觉得太怪了,活像那群早恋的高中生说自己恋爱绝对不会影响学习。 “我很放心你的。”索朗措姆说,“我觉得我看人还是挺准的,你是个负责的老师,这几个月来,你也很辛苦。” 辛苦这词儿许南珩觉得受之有愧,他屋里电热毯啊小太阳的,甚至还有个咖啡机,整个超出了山村的平均生活水平。他摇摇头:“没有没有,都是分内之职。” “好了你别有压力,也别想太多。”索朗措姆牵着卓嘎,在学校门口停下,对他说,“我们是信徒,菩萨慈悲宽容,你和方医生都是援藏的人,我们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对你们产生偏见,况且,这不是罪过。” 索朗校长的话让许南珩好受了很多,回去宿舍后他给方识攸发了微信,说没事儿,把校长的话大致转σw.zλ.述了过去。方识攸那边也松了口气。 俩人在微信上又聊了一会儿,许南珩说索朗校长视力特好,能力好,人也和善,看得开,有智慧,屈居在这里实在可惜。方识攸只能安慰他,如果连索朗校长都离开了,那这个地方可能真的就完了。 的确如此,如果村庄里没有校长,那么可能校对校的支教都没法排上。许南珩宽慰了些,互相说了晚安后,两个人先后睡下。 日子一天天照常过着,许南珩看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曲线图真是一寸寸地往下掉,掉得跟年初的大盘似的。然后就是雪,哗哗地下呀,不要钱似的。起初下雪了许南珩还多往外看两眼,后来已经平静了,甚至还有点烦,又下,再下车都埋了。 可不吗,周六这天,许老师去小医院,一溜排SUV被盖了手机立起来那么厚的雪,摁了两下钥匙才分辨出谁是大G。 “许老师要进城呀?”出来倒垃圾的护士问道。 “嗯。”许南珩点头,“去接方大夫回来。” “哦对,下礼拜他们轮值回来。”护士说,“当心啊路上。” “好嘞。”许南珩笑笑。 原本方识攸没想让他接,积雪的山路又窄又滑,不好开。但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方识攸嘴一快,说车坏了,变速箱出问题,挡挂不上,回头跟个拉货的面包车回村。许南珩直接说他去接,推脱了几个来回,还是敲定了。 他开过去这一路是放着歌开心乐呵着去了,方大夫那边忧心忡忡,生怕他路上出点事儿。以至于刚从急诊帮了忙,折回门诊的半道上,一个走廊拐弯,跟顾老师迎头撞上了。 “哎哟。”顾老师也低着个头走路,这父子俩。 方识攸连忙上前扶了扶他:“您没碰着吧?” “没没。”顾老师整了下白大褂,“你走路这么急呢?” “我……”方识攸有点磕巴,“我还好。” 顾老师打量他:“出事了?愁字儿顶脑门了。” 大概是太明显了,方识攸只能认了,说:“呃,对,村里有人过来接我,积雪太厚了,我担心他半道出事。” 顾老师沉吟道:“别太担心,那路慢慢开出不了事。” 说完,又问:“谁接你,杨郜大夫?” “……”方识攸看着顾老师的眼睛,说,“不是的。” 顾老师其实没想追问,不是就不是呗,点了点头准备继续走,都抬脚了,又被方识攸拦下。方识攸一步又跨到他爸面前,说:“爸我……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哦。”顾老师也是忽然想起了件事,也说,“正好,正好我也有个事要跟你说,你过来。” 父子俩去了顾老师在县医院的办公室,顾老师是主任,办公室单间。进来后方识攸关上门,他看着顾老师坐下来了,坐稳了,才准备坦白。 “我跟你说啊。”顾老师先开口了,“你回头找个那种……线,棉线,你去量一下你对象的手腕跟手指头,等回了北京,我得让你大姑带我去买黄金,你这个岁数也该备着结婚了,你姑说了,金钗金镯金戒指,还有什么……忘了,回头再问吧,你先把尺寸量过来。” “他……不用钗。” “短头发啊?”顾老师琢磨了一下,挠挠头,想不出了,这对于一个毫无经验的单亲父亲来讲确实是棘手难题,“那就先放一放,还有那个学区房,你得问问女方家里,目前北京的小学……” 方识攸站到桌边来,打断他:“爸,用不着学区房。” “用不着?” “嗯,我俩不会有孩子。” 顾老师沉默了下,生孩子这件事其实对顾老师而言不是那么美好的,所以他接受起来比较容易:“哦,不生,也行,不生就不生了,这玩意存在风险。” “呃。”方识攸呼吸了一下,“不会有孩子是因为,我对象是男的,生不出。” 虽然许老师说了生仨,但方大夫苦读医学十年,暂时判定许老师是调戏自己。 主任办公室里顿时寂静了。 门外有医护人员走动的声音,谁叫住谁说话,谁喊了一句给8床的病人开点他克莫司。方识攸觉得自己吞咽的声音在这办公室里都特大。 “男的。”顾老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嗯。”方识攸点头,“男的。” “你找了一男的?”顾老师又问。 “是。”方识攸继续点头。 显然,这事儿对于六十岁单亲父亲来讲有点超过了。顾老师摘下眼镜搓了搓脸,然后颤抖着手拧开茶杯,啜了一口。 “爸……”方识攸试着叫他。 “你你你你别叫我爸。”顾老师也不看他,就看着自己桌上的打印机。 方识攸:“顾老师。” 方识攸:“不是,您看,反正您都能接受我不生小孩儿,为什么不能接受对方是个男人呢?” 逻辑是这么个逻辑,很多同性恋人向家里出柜,遭受到的第一条罪行就是“你这样你就生不了孩子”。但顾老师是轻松接受“没有孩子”这个事儿的,所以顾老师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发作了。 但是还是要发作一下的,人的瞬间情绪不能积压。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抽开抽屉,抽了一个又抽另一个,从里边拿出一串佛珠,方识攸都不知道他爸还有佛珠。 “您这是干嘛?” 顾老师站起来脱了白大褂往衣服架上一撂,说:“我去寺庙我、我……我告诉你妈去,我是治不了你了,我让她给你托梦。” “哎呀。”方识攸哭笑不得,“您告诉我妈这事儿也……” “你不要叫她妈!”顾老师气昏头了。 方识攸赶紧又把他白大褂拿下来:“我不叫她妈我叫啥呀。” “你你你。”顾老师指着他,“你叫她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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