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话题一旦触及到谭婉,顾城征的脸色一下子就冷冽了下来:“你又在发什么疯!” 顾砚早就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心底早就麻木了对失望的感觉,现在反而颇有兴致地直勾勾盯着忿然作色的顾城征。 “我还知道两个秘密,你想不想听?”
第88章 好心 顾城征闻言突然愣住了,他眼前的面孔和十四年前的稚嫩面容交叠重合,好像时光倒流,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顾城征没由来地慌乱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几下,颤抖着声音问:“…什么?” 顾砚轻微地挑了下眉,明目张胆着不怀好意。 顾城征瞬间就意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急着追问:“…你是想说谭婉?” 顾砚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冷着眼看顾城征的反应。 果不其然。 问题涉及到谭婉后,男人伪装出的耐心慈和瞬间撕裂,露出内里最真实的烦躁和抵触,脸色转换之快,连顾砚都想给他拍手叫绝。 顾城征不允许说谭婉半点不是。 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听顾砚口中的秘密是什么,反而盛气凌人地直接质问顾砚:“你有证据吗?” 顾砚觉出一点耳熟。 与九岁时一模一样的质问,时隔十四年后再度落入耳朵里,像一个无声的耳光将他打的耳鸣眼花。 不过二十三岁的顾砚早就丧失了幼时对父亲的信任敬仰,这五个简单的字眼瞬间浇灭了他的仅存的一点亲情火光。 顾砚向后倾了倾身体,这一动作显然是无意识间的疏离反应:“没有。” 顾城征看着儿子对自已古井无波的态度,瞬间意识到自已的情绪又激烈了,他有些无所适从地咳嗽了两声。 强行让自已平静下来,还顺便给了自已一个台阶:“不过,我可以听你说说。” 不过顾砚的耐心显然已经消磨殆尽。 对父亲的示弱没有丝毫的触动:“没事。” 顾城征主动求顾砚还被人家打了脸,立刻拧起眉来态度威严,三秒过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 顾砚突然后悔懊恼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没带上耳机。 可惜顾城征却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是爸爸还是劝你回家来学着经营家业,你的弟弟是个不堪重任的,其他几位叔家虎视眈眈盯着这个的位置,就连老爷子的外孙何聿都偷偷跑出国跟随外商接触金融行业,小砚啊…你就算讨厌爸爸,但是也不能将这偌大家业被外人据为已有吧?” 顾砚耳朵起茧。 顾城征话说得天花乱坠。 但是他哪儿有这么好心,分明是年迈以后力不从心,顾氏旗下的生意在顾城征手上经营得一塌糊涂,幸亏有老爷子出面才能起死回生,不过老爷子也有收回顾城征手中权利的意思。 顾城征这样着急地想叫他回来继承家业,就是害怕顾氏这块蛋糕落入人手。 …… 顾城征见顾砚不为所动,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砚的肩膀:“顾氏这棵大树汲取的养分里有你母亲的一份,难道你舍得将母亲的心血拱手让人?” 顾砚的睫毛突然细微地震颤了几下,琥珀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迟疑和焦躁。 他愤恨顾城征说的是实话,也无奈自已确实被他戳中了软肋。 母亲当初融资给顾氏十三个亿作为嫁妆,顾氏也同意她协助顾氏突破生死危机后会相应地分给出5%的股权作为回报。 顾氏理应也有母亲的一份。 顾城征见顾砚他没有立刻拒绝,敏感地察觉到这事还有转圜之机,刚想开口继续巩固一下,让顾砚的纠结犹豫锤定成和自已一样的战线。 没想到顾砚反而先一步盯上了他的眼睛。 顾城征被这虎狼般锐利锋利的目光看得如芒在背,心中惴惴不安。 他开口试探地问:“你…怎么想的?” 顾砚垂着头犹豫了三分。 突然间抬头看向顾城征,语气轻飘飘地说:“为了母亲,我也劝你一句话。” 顾城征终于抬起浑浊的双眼,越发不解地看着一样令他越发不解的儿子。 顾砚说:“中午不要喝谭婉给你冲的蜂蜜水。” 顾城征突然瞪大了眼睛,片刻后紧皱了眉心,有些慌乱地攥起他高定手工的黑色西装。 他确实不容别人置喙谭婉。 但是顾砚向来不在家住,他怎么会知道谭婉偶尔会给他泡蜂蜜水喝? 顾城征突然觉得儿子可能是真的掌握了什么内情,追着他问:“蜂蜜水怎么了?” 顾砚突然拉开车门。 阴天刮起来的凉风簌簌地钻进车子里,将两个人本就冰冷的关系,吹得更加疏远。 顾城征见顾砚想走,立刻急着出声:“顾砚!” 比顾城征还要高大三分的身影倏地顿在原地,三分钟后,顾砚转过身来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没有证据跟您解释蜂蜜水到底如何。” 话音落下,顾砚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顾城征怔忡地望着顾砚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已跟前,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的结果让他实在无可奈何。 只能坐卧不安地去墓园里上了香。 出来后追着顾砚的车尾气回老宅。 到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顾砚正准备离开。 不过谭婉却用心良苦地故意打发顾榕去缠住顾砚,叫顾榕陪着亲哥哥一起吃午餐。 顾榕漂亮的圆眸立刻闪烁起光芒。 他从小痴傻愚笨所以一直被父母养在家里,除了管家和固定的几位老师之外,顾榕甚少见过外人,五岁之前只有哥哥会抽时间陪他玩,但五岁以后,哥哥就很少和自已说话了。 今天能见到顾砚回家,也是极开心的。 就算谭婉不说,他也会想求着顾砚留下来,和他吃一顿饭也好,一顿饭也足够了。 他美滋滋地一溜烟跑到大门口抱住顾砚的手臂,低声下气地小心打量着顾砚,请求他说:“…吃午饭?” 可是顾砚拒绝了他,并拨开了他的手臂。 顾榕怔愣在原地,委屈地用手指绞起身上单薄的衬衫布料,语气里带了一点的哭腔:“…我,想哥哥。” 顾砚脚步突然顿住。 顾榕的哭声让他无端地想起来沈矜年,突如其来的易感期时也是这样地带着哭腔,给他叫顾砚哥哥。 顾榕立刻小跑上前,边跑边擦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用那双和沈矜年一模一样的澄澈圆眸仰望着他:“求你,好不好。” “我好多年,没见过哥哥。” “还有礼物。” 顾榕的掌心里抓着一个小小的残破的跳蛙玩具,顾砚隐约有些印象,那是在他不知道真相之前送给顾榕的四岁生日礼物。 顾榕天生蠢笨,谭婉为了让他笨鸟先飞从来不允许玩玩具看电视,而他送的跳蛙则是顾榕从小时候唯一的玩具,没想到顾榕还收藏至今。 顾砚攥紧的拳头还是松弛下来。 顾榕趁机挽住顾砚的手臂破涕为笑,开心到整个人身上都荡起暖黄色的光晕,代替太阳驱散深宅里沉重的阴霾。 他笑着比了两个手指:“耶斯!” 顾砚抽出了手臂。 不过这次的动作轻柔得多,也没有让顾榕察觉到丝毫的不安。 小太阳依旧活蹦乱跳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谭婉立刻绽放出个笑容,快步迎上前搂住顾榕的肩膀夸奖道:“还是我的榕榕最厉害,三言两语就能让你顾砚哥哥回心转意。” 谭婉虽然是哄顾榕顺便说给顾城征听。 但是顾砚却听得格外不舒服。 顾城征也没想到顾榕能留下顾砚,勉为其难地给了顾榕一个好脸色。 顾榕喜不胜收。 时隔多年,一家人重聚在同张桌子上吃饭。 顾城征似乎是真的高兴,还给顾砚启了一瓶酒,亲自给儿子倒了一杯。 由佣人送到了顾砚跟前。 顾城征说:“这是你母亲在你周岁礼上亲手封的酒,我一直藏在保险柜里没有取出来,今天你回家给你拿出来庆祝。” 顾砚突然拧起眉,多看了那酒一眼。 母亲去世后家顾家就搬了家翻了天,他身上没有任何母亲的遗物,也不曾知晓母亲留有遗物。 所以见到那酒上龙飞凤舞的签名时,他呼吸都不由得一窒。 顾砚接下了。 酒是好酒,里面也没有药。 里面有的仅是母亲的于孩子的深情,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灼得他胃里生疼。 一杯下肚,感情的浓烈大于酒精。 顾砚的眼神有些朦胧。 顾榕碰了碰顾砚的手背,偷偷耳语着提醒他:“不要喝,不舒服。” 爸爸工作时就很喜欢喝酒。 喝了酒就会回家发疯,偶尔还会打他骂他,恨他是个比omega还不争气的傻子omega。 妈妈说爸爸是身体不舒服,等到爸爸病好了依旧会喜欢榕榕。 所以顾榕不想顾砚喝多,不想顾砚变成爸爸那样的人:“…哥,不喝酒。” 顾砚还是拿开了顾榕的手。 顾榕却抢先一步抢走了顾砚的酒杯,猛地将一整杯辛辣烈酒灌进自已的嗓子里。 苦得他啪嗒啪嗒直掉眼泪,赶紧捧起自已碗里的甜汤,咕噜咕噜地灌了三大碗。 顾砚虽然有些醉意,但是enigma强大的精神力足以支撑他辨别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情,他叫住顾榕:“未成年不喝酒,下不为例。” 酒精到了肚子里,顾榕瞬间有些晕乎,对着顾砚笑呵呵伸出七根手指:“顾榕,马上十八岁啦。”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可以独当一面帮大哥哥挡酒。 但是顾砚铁石心肠:“不行。” 顾榕立刻蔫了吧唧地趴在桌子上。 谭婉见顾榕和顾砚如此要好,意外地没有丝毫生气,反而还始终笑眯眯地打量着顾砚。 顾砚喝酒喝的有些头疼,动作之间胃里翻涌,格外不舒服。 但是今天的计划还没结束。 顾砚懒得和几个人周旋随便扯了两句后去他自已的房间里反锁休息,手机早就定好了闹钟,半个小时自然会提醒他出发。 这半个小时,也足以让谭婉哄着顾城征喝下醒酒蜂蜜水。 他只等半个小时。 只要顾城征喝了,这个顾家他不会踏足第二步。 顾砚进门后开始头疼。 烈酒发酵了二十年,后劲格外地大。 他扯开衣领后,打开窗户透了口气才一点。 十分钟后,房间门被敲响。 顾榕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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